過了兩刻鐘,才看到大哥從裡麵出來,趕忙讓大哥上馬車,轉述了徐放的話。
“徐世子很少和我那麼正色地說話,今日的這個話,我聽著心裡很不安。但我不知道朝堂的事,大哥有沒有想法?”江雲康問。
江雲帆聽得眉頭緊擰,一隻手抓住官帽,沉思了好一會兒,用力拍了下腦袋,“三郎你先回府,這個事你誰也彆說,我去找父親。”
江雲康看大哥如此慌張,不敢耽擱大哥的時間,等看不到大哥的身影後,才讓車夫回去。
回到侯府後,江雲康沒心思乾彆的。
承安侯這會可以出點小事,但絕對不能出大事。一旦承安侯有什麼大事,他這次的科舉也就完了。
他是真希望,在他考完科舉前,承安侯老老實實地當著他的小官,彆想著有的沒的。什麼大富大貴,和承安侯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為承安侯根本就沒那個本事。
江雲康讓書硯在侯府門口附近候著,若是大哥或者父親回來,立馬回來和他說。
而這一晚,江雲帆和承安侯都沒回來。
家裡的兩個主心骨一夜未歸,還沒有消息帶回來,侯府所有人都心慌慌的。
安和郡主一早去了孟氏那裡,眼白泛著血絲,一晚上沒怎麼睡好,“母親,派出去的人也沒個消息傳回來,家裡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這可怎麼辦才好?”
孟氏心裡也慌,看到安和郡主著急的模樣,頭更疼了,“你先坐下吧。你還有著身子呢。”
安和郡主被扶著坐下,她心裡亂成一鍋粥,就是坐下後,也冷靜不下來,“母親,要不然咱們讓舅舅家去打聽?”
“我已經找人去孟家了。”安和郡主能想到的,孟氏早就做了。
正院這邊心急,林氏也很擔心。
江雲康看林氏走了好一會兒,拉著林氏坐下,“娘子彆站著,如果有什麼大事,宮裡早就派人來抓人了。現在宮裡還沒來人,說明情況沒有那麼糟糕。”
“我冷靜不了啊。”雖然林氏也不喜歡公公,但她也沒想看公公死。
一連三歎氣,林氏握緊茶盞,再大點力,都能捏碎茶盞。
就在各房人都很焦急時,江雲帆父子總算回來了。
不過承安侯是被抬回來的。他被抬去正院,同行的人什麼都沒說,也沒有看到宮裡有人跟著回來。
江雲康聽到宮裡沒來人,心裡才鬆一口氣。沒有來人,說明皇上沒有旨意傳來,這便是最大的好消息。
至於承安侯為什麼被抬回來,暫時還不知道。
正院那裡,承安侯被抬進屋子裡時,嘴裡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小聲哼哼個不停。
等下人掀開承安侯背上的布時,孟氏的臉瞬間嚇白了,若不是張嬤嬤扶住她,就要狼狽摔倒。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孟氏問江雲帆。
江雲帆守著父親一夜未睡,現在又累又困,還特彆餓,根本沒力氣說話。
他喝完一盞茶,靠在椅子上,先說結果,“父親被皇上打了五十板子,罰閉門思過一個月。”
說完,江雲帆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聽到床上的父親喊疼,再道,“昨晚皇上打了父親,還關了其他幾位大臣,也不請太醫給父親醫治,生生熬了一個晚上。你們快點去找大夫來給父親看看,我實在撐不住,先休息一下,有什麼事待會再說。現在誰來我們家打探,也彆往外說一個字。”
安和郡主心疼江雲帆,讓人背著江雲帆去側屋休息。
孟氏則是在一旁幫忙照料承安侯。
五十大板可不少,這頓板子挨下來,皮開肉綻不說,承安侯往後一個月都要躺在床上度過。而且指不定還會留下什麼隱患,有的人甚至就此癱瘓。
大夫來了後,看到承安侯臀部全紅了,都不敢幫承安侯脫褲子,隻能拿剪刀剪開。
而承安侯的肉已經腫得不像樣,但這會不處理乾淨,往後問題更大。
大夫清理了一個時辰,承安侯就叫喚了一個時辰。
承安侯本來疼得一夜沒睡,現在又叫喚了一整個早上,等大夫上完藥之後,他嗓子啞得聲音都出不來。
大夫忙完後,滿頭是汗。
孟氏焦急問,“大夫,怎麼樣?不會有事吧?”
“回夫人,侯爺傷得比較嚴重,眼下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大夫抬手擦了擦汗,“還要看之後會不會發熱,傷口會不會化膿。如果能挺過頭三天,一般就還好。”
聽完大夫說的,孟氏感覺頭都暈了。
床上的承安侯已經睡著,孟氏看著承安侯,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事,能讓皇上如此生氣?
具體的原因,還是等江雲帆醒來後,大家才知道。
不過江雲帆醒來時已經快傍晚,他把大家召集到正院,再讓人關了門。
昏黃的燭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樣的心慌。
江雲帆一臉疲憊,儘管醒來的時候吃了碗混沌,但他還是不太舒服。
他揉著眉心道,“最近太子一黨搗鼓著想讓兩位王爺去封地,父親也是其中一個。但他們把皇上逼得太緊,又被兩位王爺給下了套,要不是昨日我去的及時,父親就要中了圈套。”
停下喘口氣後,江雲帆看向江雲康,“這事還得多謝三弟,如果不是三弟從徐世子口中得知消息,父親今日也要在牢中。”
承安侯一直極力支持太子上位,之前還讓江雲帆跟著一起。但江雲帆覺得太子太過平庸,未必是其他王爺的對手,而且參與奪嫡這種事,實在太冒險,萬一壓錯了,就要滿門抄斬。
江雲帆勸不動父親,隻好小心留意。
但他最近事務太忙,忽略了父親的動向。太子也知道麵對兩位王爺的夾擊會很艱難,所以想找幾個人去皇上跟前試探一二,而承安侯等人就是太子的棋子。就算承安侯他們惹怒皇上,對太子來說影響也不大,因為承安侯官職一般,太子有太多這種棋子。
好在他提前攔住父親,好說歹說才攔下要去勸諫皇上的父親,這才不像其他幾位官員下了大獄。不過父親之前跟著參與了其他事,雖然逃過牢獄之災,卻被打了五十大板。
奪嫡的事情比較複雜,江雲帆就不說給家人聽。
他掃了一圈屋子裡的眾人,沉聲道,“父親這次的事,就是前車之鑒。大家應該都明白,一旦奪嫡壓錯了,便會全家覆滅。皇上的態度模糊不清,如今誰都看不清皇上的心思。既然我是你們的大哥,我就要管好你們,如果讓我知道你們誰去和兩位王爺或者太子接觸,不要怪我心狠不認人!”
江雲帆很少放下臉說那麼狠的話,眾人都不敢接話,直到江雲熠點頭說明白了後,其他人才跟著附和。
其實大部分人看到承安侯身上的傷就怕了,光是一個下午,承安侯就睡睡醒醒,哭喊了好幾次,讓人聽著就心裡打顫。
事情發生得突然,眾人心有戚戚,都老老實實地回去。
江雲康牽著林氏的手,發現林氏掌心有汗,輕聲問道,“娘子可是怕了?”
“我覺得好可怕。”林氏不懂奪嫡的事,在她以前的認知裡,皇上已經立過太子,那以後一定是太子登基,沒想到其他王爺還會爭搶皇位,“我沒有進屋去看,隻是在外邊聽到父親的呻.吟,便覺得心慌。”
“三爺,父親這次被罰,我們侯府是不是要走下坡路?”
“不至於。”江雲康聽完大哥說的,心中便有數,壓低音量道,“其實父親被罰一次倒好,不然父親一味地參與奪嫡紛爭,越到後麵越難抽出身。到時候隻要太子輸了,我們全家才是徹底完了。”
走進三房的院門,江雲康這才恢複正常說話,“但父親經過這次磨難,以他貪生怕死的性格,一定後怕到不行。而且看清太子隻是利用他之後,父親才能放下攀龍附鳳的心思。”
林氏聽懂一部分,她總結道,“就是說,父親現在被打五十板子吃個教訓,免去以後更大麻煩,是嗎?”
江雲康點頭說是。
他現在想來也有點後怕,如果不是徐放提醒他,承安侯下了大獄,他就是罪臣之後,還談什麼府試呢。
說來也是運氣,或許他命中注定該逃過一劫。不太對,應該是大哥注定會逃過這一劫,畢竟大哥是男主,就算他穿書後打亂劇情,但大哥多少有點主角光環。
承安侯府折騰了一天一夜,等到次日天亮後,大家又紛紛去正院請安問候承安侯。
江雲康和林氏去的時候,承安侯剛睡著,就沒進裡屋。
孟氏一晚沒好睡,早上也隻喝了一碗參湯,這會看三房夫婦的眼神都沒什麼勁,“老爺的事,多虧三郎了。”
若不是江雲康和徐放結交,也不能提前受到消息。
“林氏最近看著清瘦一點,我這裡有些上好的野山參,你拿回去補補。你如今有著身孕,應當注意身體才是,不用日日過來探望,有三郎過來就行。”
林氏有點意外,看了江雲康一眼,再起身道謝。
兩個人走出正院時,林氏都覺得有點不真實,“母親竟然會說那些關心我的話?”
江雲康倒是懂孟氏態度的轉變,“這是因為母親徹底地體會到,我和徐世子結交的好處。”
他看得清楚,孟氏並不是真的關心林氏,而是因為江雲康和徐放的關係。
兩日後,大夫說承安侯沒有發熱,應該不會危及性命時,江雲康才徹底放心。他可不想守孝,至少現在還不行。
隻要承安侯不死,癱瘓還是瘸了,江雲康都不在意。
日子轉眼間到了三月,承安侯的傷口剛結痂,還是整日趴著,日子過得十分痛苦。
而林家也來信了,說林源在來京城的路上,不日便會到京城。
收到信後,林氏每日都特彆期待弟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