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沒那麼著急。”林氏早就想好了,“這些日子,我先把人找好,廚子們可以先學完趙姨娘的手藝。要開綢緞莊可不容易,得先寫信給我哥哥,讓他給我送貨,再安排幾個得力的掌櫃來。這一來一去啊,就得花上好些時間。我是想著讓手上的進項多一些,至少吃喝可以不用發愁。”
有些人家,外麵看著風光,實際內裡損耗得厲害。
承安侯府雖不至於到艱難過日的地步,但從承安候被貶官後,孟氏就打發了一批下人出去,可見公中的銀錢開始短缺了。
三房又不得寵,如果不自己想點法子掙錢,若是有個什麼事,公中絕不會拿錢給三房。
或許是商賈出身的原因,林氏看著手中錢變少時,會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如今她想通了,江雲康也表示支持,便沒有顧慮地去乾。
夫婦二人說好後,便一塊去用飯。
江雲康往後都要去木須先生家讀書,中午要在木府用飯,但不是正式的學生,便不好交銀錢當束縛。林氏便準備一些補品,讓江雲康次日送去木府。
在木府讀書的日子,不時會有木須先生的學生來探望。不過自從江雲傑來過一次後,木須就交代成氏,不要把人帶到後院的竹屋,讓人在前邊等著就好。
這日林源再次偷偷打盹,被木須罰站時,成氏過來傳話,說於家小公子來了。
“讓他回去,就說我身體抱恙。”木須擺了擺手中的戒尺,看到林源又沒站直,嚇唬地舞了下戒尺,林源嚇得趕忙貼牆站好。
成氏有些為難,“於小公子說,你今日不見他,明日就再來,一直到你願意見他為止。你還是見一下吧,我看他很執著。”
木須卻還是堅持不見,“他要來就讓他來,他們於家把鐘慶害成那樣,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收他為學生。”
成氏聽木須說到鐘慶,輕聲歎氣,轉身出去傳話。
聽到木須的那些話,林源的一雙黑眸,忍不住地往木須那瞥。
鐘慶?他沒聽錯嗎?於家竟然害過鐘慶?那不是前任宰相嗎?
想要探究原委的心思起來後,林源就很想知道事情起因,亮晶晶的眼睛再次去偷看木須,卻剛好被木須給抓到。
“讓你站直就站直,要不是你姐夫,我才不會教你這個的學生!”木須瞪了林源一眼。
林源委屈地收回目光,隻好捧起書讀,但他剛讀兩句,就看到一個穿著華貴的少年板著臉從遠處走來,趕忙喊了句“先生”。
於景山求見不成,隻坐了一會就沒了耐心,木府沒幾個下人,他便一路走到後院,等看到木須正在給人講學,小臉頓時更不好看了。
他直接走進竹屋,看都沒看江雲康和林源,隻和木須見禮,說話也直接,“先生為何不見我?”
木須手中的戒尺動了下,差點就打下去,冷著臉道,“我既不能讓你如願,也就沒有見你的必要,於小公子若是沒事,還是回去的好,這般亂闖彆人的後院,有違你們於家的教養。”
這話是在諷刺於景山,但於景山卻還是沒動,“聽說先生收了個庶子當關門學生,如今看來,竹屋的這兩位便有一位是了。”他麵色不善去轉頭去看,林源立馬拿書擋住臉,江雲康倒是和他的目光直直對上。
“於景山,就算是你父親,也不敢這樣闖我府宅,你真的不走嗎?”木須不客氣道。
“先生莫急,我待會就走。”聽說木須先生寧願收個庶子當學生,也不願意要他,於景山輾轉反側地氣了一晚上,大清早地就出門來,“我瞧先生的這位學生也不過如此,既然先生另有愛徒,不如讓我見識見識他的學問。我可是聽說了,他可是縣試和府試的案首。”
同樣的,於景山也知道江雲康有兩次府試沒過,想到這個,他更氣憤。
江雲康見於景山死死盯著自己,不知道接什麼話好,便拿目光去瞧木須先生,希望能從木須先生的表情上看出一些暗示。
但木須卻是側身對著江雲康,還沒能江雲康看清楚,於景山先走到他跟前。
於景山直接忽略掉林源,因為林源看著就不像中案首的人。
他兩手撐著江雲康的書桌,挑眉問,“你就是江家三郎,先生的新學生?”
“我是江家三郎,但先生還沒決定收我當學生。”江雲康如實道。
“少騙我,不收你當學生,為何你會在這裡讀書?”於景山越看江雲康越不順眼,“你明明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庶子,憑什麼能得先生青睞?”
“於公子,先生喜不喜歡我,和我是不是庶子沒關係。”江雲康很坦然自己是庶子的身份,麵對於景山的咄咄逼人,也沒有一絲怯弱,“你應該問問你自己,為什麼你不討先生喜歡?”
“你嘲諷我!”於景山伸手想抓江雲康衣領,但被江雲康給躲過去,再要動手時,木須喊了句“夠了”,他才停手站穩。
木須冷冷地看著於景山,半點不給麵子道,“於景山,我不收你就是看不上你。你要敢動手,那就儘管動手,雖說我在朝中的學生不如以往多,可還有幾個能在皇上跟前說話。”
說完,木須轉頭朝林源看去,“林源,把你昨日寫的文章拿出來,給於公子看看。”
林源愣了下,發現大家都在看他時,才去找文章遞給於景山。
木須又道,“林源在府試時隻有二甲,但如果我沒記錯,他的文章,應該比你的要好?”
這是更大的嘲諷了,於景山早就中了秀才,隻是上次鄉試落了榜,因此一直不服氣,為了下次的鄉試,才想拜木須為先生。但木須現在拿了個府試二甲學子的文章,說比他的更好,要知道,他是院試前十,有廩生之榮的秀才,竟然連個二甲學子都不如?
於景山當即黑了臉。
林源聽到先生說他更好,揚唇憋著笑,看於景山氣得快冒煙,突然覺得先生也不是那麼刻板。
木須卻繼續道,“如果你不服,可以看看手中的文章。你連一個順帶的都比不上,我為何要你?”
聽到自己是順帶的,林源也沒不高興,而是笑著摸摸頭,“哎呀,我也沒那麼好啦。還是姐夫更厲害,先生謬讚了。”
江雲康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個小舅子,有時候也太會拉仇恨了。
再去看於景山時,見於景山從臉頰漲紅到脖頸,到也覺得解氣。
於景山掃了眼林源的文章,用力咬住下嘴唇,最後憤憤丟在地上,隨後轉身跑了。
林源忙過去撿起自己的文章,看著於景山跑走的背影,有點小得意地去看木須,問,“先生,我是不是真的比他厲害啊?”
木須瞥了林源一眼,戒尺拍了下林源的胳膊,“快去站好,你還在罰站呢。”
“哦。”林源撇嘴站回原來的位置,但還是不死心,“先生,我確實比於景山更好是吧?”
“也就這篇文章不錯!”木須急了,舉起手中的戒尺,又哼哼放下,“快點背你們的書。要是你們鄉試的時候輸給於景山,出門彆說認識我!”
林源小聲嘀咕道,“我院試都還沒過呢。”
“林源,你把你手中的書抄五遍,不抄完不許回去。”木須好後悔,當初就不該順帶教林源,小孩兒天賦是有,就是太會氣人!
林源崩潰地張嘴“啊”了一聲,木須卻不給他求情的機會,徑直走出竹屋。
他又懇切地去看姐夫。
江雲康正義淩然地道,“既然是先生給的任務,我也不好幫你。你放心,我會在木府門口等你。”
到了下學的時間,林源確實還沒抄完。
江雲康想著林氏愛吃蓮蓉酥餅,便先帶著書硯去買。
但他剛出木府沒多久,就看到不遠處的街邊,停的兩輛馬車邊上,徐放正在和於景山吵架。
等他走近後,才聽到這兩個人在互相罵對方是紈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