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姐,南埡口的土溝溝睡得舒服不?”
說話的人笑得好看得很,聲音也因為刻意放軟而帶了甜蜜,然而這句話落入張媳婦耳朵裡卻如同旱天打悶雷,震得她腦子嗡的一下就亂成了一團漿糊。
“你、你什麼意思?”
張媳婦撒開扯籃筐的手連連後退,臉唰一下就全白了,略有些豐厚的下嘴唇抖得不停。
趙橙抿唇繼續笑,一雙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嘴裡說的話卻跟她這笑沾不上邊,“喲,這是一起睡土溝的人太多了記不清了?要不然我幫你回憶回憶我知道的這人是哪家嫂子的男人?”
這下張媳婦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僥幸也被趙橙無情打破了。
張媳婦雙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眶瞬間就紅了,眼淚花子在裡麵直打轉,嘴裡翻來覆去就是些毫無意義狡辯求饒的話,“趙妹子,你聽誰說的?我、我沒有!你彆去跟我婆婆說啊!趙妹子,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要是這種事被傳出去……”
“得了吧,我是女人,可我又沒睡彆人家的男人,要是有人敢傳這個話我也敢拿著扁擔打上門,你敢嗎?”
趙橙把手裡籃筐往張媳婦臉上一扔,臉上的笑倏地一手,換成了不耐煩,雙手往胸前一環,也不跟她廢話了,“我看你藏私房錢挺熟練的,肯定攢了不少了。聽沒聽說過封口費?隻要你給我錢我就不說出去。當然,如果被彆人說出去了那跟我可沒關係。”
要封口費趙橙也要得坦蕩蕩,她隻保證自己不說出去,畢竟林大順都看見了,說不準還有村裡其他人也撞見過。
不過這種事一般人都不會說,要說也就是背著那家人,趙橙甚至看見過除了當事人,對方周圍所有人都知道他/她配偶出軌的情況。
張媳婦這會兒已經慌了神了,雖然她嫁的男人是個窩囊廢,發現了她身上的不對勁也不敢說出來,可她有個厲害到敢捅破天的婆婆啊。
這林建成媳婦雖然才來村裡三天不到的時間,可潑辣不好惹的名聲卻已經傳出來了,要是之前還想著欺負她剛來村裡人生地不熟,經曆過上午趕集的事,張媳婦已經完全不抱希望了。
所以張媳婦相信要是她不給這什麼封口費,趙橙怕是現在就能跑去她婆婆麵前嚷嚷。
幾分鐘後,張媳婦失魂落魄眼神呆滯地離開了林家,趙橙哼著喜慶的歌數著手裡的五塊六毛二,一點也不嫌棄這些錢是張媳婦從褲衩子跟鞋墊子裡麵才摳出來的。
五塊多,看起來是少,可至少能解決趙橙以後從鎮上去城裡的車費了。上午趕集的路上趙橙就跟田嫂子他們打探清楚了,從棗子鎮趕班車去蓮蓉市裡,車費是四塊五。
趙橙想著等她辦好身份證就先在蓮蓉市落腳,隨便找個工作做一段時間,攢上一點工資,給林大順兩兄弟送點錢回來,然後就離開蓮蓉市去更廣闊的外麵。
至於到時候林建成會不會追過來,趙橙一點都沒考慮,林建成之所以花錢娶她不就是為了有人幫他照顧這兩個拖油瓶嘛,反正也沒扯結婚證,到時候她把一百塊錢還給他。
要是林建成願意要錢那就兩清了,要是不願意,她也敢鬨得讓他不敢繼續糾纏她。雖然女人的身份是有些局限,可有時候也是一種優勢——反正她也不怕丟臉也不怕被人說閒話。
林大順帶著弟弟在廚房茅草棚那裡探頭看著後媽從張媳婦手上拿了錢在數,林二順也就罷了,到如今連錢都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呢,林大順卻看了個明白。
雖然他不明白事情發生的原因,可他看見牛小草拿錢給自己後媽了。
所以這是什麼賺錢的法子嗎?
等趙橙高高興興地把錢往褲子內袋裡揣好走過來,林大順若有所思地問她:“剛才牛小草為什麼要給你錢呀?到底要怎樣才能賺到錢?”
感覺後媽賺錢比爸輕鬆多了,每次爸回來都累得要死要活的,躺在炕上就能雷打不動地睡上兩天。
趙橙抬手戳了戳林大順腦袋,“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兒彆管。還有啊,這事你可不準跟任何人說,跟你爸都不能說知道嗎?”
說完“大人的事小孩兒彆管”這句話,趙橙感覺心情更舒暢了,所以大人愛說這個話是因為小時候經常被大人這麼說?於是自己長大後跟小孩兒這麼說的時候能產生一種長大後終於有資格說這句話的揚眉吐氣之感?
死之前也沒個小孩兒讓她有機會感受,現在感受到了,趙橙覺得還不賴。
聽了後媽的話正撇嘴的林大順又被後媽按著腦袋搓了頭發,頓時本來就有點偏長的頭發亂成了鳥窩。
今晚的晚飯吃得屋裡一大兩小滿足得躺在炕上半晌不願意動彈,骨頭煮野菜粥說是多美味其實也不至於,可主要是肚子裡缺油水,趙橙又好幾頓沒能嘗到鹹味兒,今晚油水跟鹽味都滿足了,趙橙竟然把想著留到明兒早上當早飯的那兩碗稀飯也一起吃光了。
摸著肚子想了想,澡也在吃飯前就洗了,尿罐子也拿進來了,碗筷也收了,至於洗碗刷鍋,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再做算了。
想完了確定沒什麼不得不動彈的活兒,趙橙閉上眼睛一轉身,把林二順往懷裡一摟,蓋上被子就安安心心睡覺去了。
就是因為偷了這麼一次懶,第二天早上起來再拿鋤頭的時候趙橙差點沒疼得落下兩滴母老虎之淚。
昨天睡覺之前手掌心的水泡沒處理,本來就磨破的也就算了,還有那沒破的睡一覺起來已經紅腫發亮了,隨便被什麼東西硌一下都痛得人頭皮子都緊成一團了。
最後趙橙隻能退而求其次,先把衣服用左手單手搓洗晾曬起來,然後把昨天挖出來的那一半菜地先澆水濕土下了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