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抹了一把,虎頭還是難掩震驚:“二嬸,你不是去府城了嗎?”
“對呀,但我又回來了,今個兒下午剛回來的。”趙桂枝笑眯眯的問,“虎頭你惦記二嬸不?”
虎頭真不愧是全家裡頭最像江奶奶的,他就感覺沒啥好惦記的,畢竟這才分開了多久呢。但他又不像江奶奶那樣能夠昧著良心睜眼說瞎話,因此他特彆耿直的說:“不惦記,我以為你們要過年前才會回來呢。”
“倒黴孩子你作業寫了嗎?”趙桂枝瞬間變臉。
她還特地告訴虎頭,這趟回來除了給江奶奶帶了不少好吃的外,還有專門給虎頭帶的禮物。需要強調的是,隻有給虎頭的禮物,而沒有給虎腦的。
虎腦笑嘻嘻,他因為圓潤的緣故,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顯得分外得喜慶。
沒得到禮物的虎腦高興得很,而被考卷大禮包砸得頭暈目眩的虎頭卻是一臉的絕望。
“不用謝,我就是負責捎帶過來,挑選的人是你三叔。他說這些都是他做過的卷子裡,特地選出來最好的那一份,還是樣刊呢,都還沒正式印刷,先送你一份。絕對的獨家資料,你就偷著樂吧!”
講道理……哦不,就算咱們不講道理,虎頭也沒辦法偷著樂。
相反,他露出了震驚到極點的表情:“啥?三叔為了折騰我,還特地把所有的卷子都做了一遍?從那裡頭選出了……那麼多啊,那他做了多少呢?”
瘋了啊!
他三叔一定是瘋球了!
居然乾出了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來。
不對,他這是說反了啊!他三叔為了不讓他好過,自己先踏入了地獄十八層。
虎頭整個人都不好了,就連剛才被虎腦噴了一臉口水,他都無所謂了。彆說口水了,哪怕虎腦呲了他一臉尿,都沒有江三郎乾的事情離譜!
怎麼會有那麼可怕的人呢?
這是正常人能乾出來的事兒嗎?
好在,趙桂枝很快就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了。
原來江三郎並不是因為想要故意針對虎頭,才去寫了海量的卷子。真相是,寫卷子是三郎最新的工作,他隻是順手將整理出來的精華版,給虎頭寄了一份。
但有些事情吧,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就感覺更奇怪了。
虎頭不敢置信的看向趙桂枝:“這世上還有寫卷子的活兒?”
“對呀,你三叔如今做的就是這樣的活兒,比你爹可舒坦多了。你想想,你爹下地乾活多苦呢,你三叔天天待在書房裡寫卷子,風吹不著雨淋不到,冬天有炭盆夏天有冰盆,掙得錢還多。為什麼會這樣呢?還不是因為他比你爹多念了幾年書。”趙桂枝說著說著,就感覺自己挺有教導主任那個範兒的。
“多念書那麼慘啊?”虎頭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心說他還不如去種地扛大包呢,“那二叔呢?他要不要寫卷子?”
答案當然是不用。
二郎人在日祿書院念書呢,那頭功課本來就很緊張,今年還是科舉年,哪怕二郎並沒有什麼把握中舉,但他肯定會參加今年的鄉試。在這個大前提下,他怎麼可能跑去寫專門針對小學生的考卷呢?
不是不可以,而是沒必要。
當然,這些細節也同樣沒必要跟虎頭說了。畢竟在虎頭看來,考秀才就已經是人生最大的目標了。要是再告訴他,考上秀才遠不算什麼,接下來還有鄉試、會試、殿試……
這對於小孩子來說也太殘忍了吧?
趙桂枝代入自己想了想,她念小學的時候,就是傻頭傻腦啥都不顧的。又因為她那時候已經取消了小升初的考試,百分百的可以升入初中,那可真的是萬事不愁。假如真的要求一個小學生去思考中考高中的問題……
犯不上啊!
於是,趙桂枝掐頭去尾的告訴虎頭:“你二叔不用寫這些卷子。”
虎頭再度震驚:“一份卷子都不用寫?”
“不用。”趙桂枝還順口解釋了一句,“我娘家哥哥是專門出卷子賣卷子的,你知道吧?但他主攻的還是基礎教育,精英教育這部分已經在開展了,可遠沒有基礎教育做得好。”大概等虎頭長大了,應該是可以了。
但這話就沒必要說出來嚇唬孩子了。
趙桂枝不知道的是,虎頭這孩子天生腦洞就大,還特彆會根據現有的條件,跳躍式的推測出特彆離譜的結論來。
譬如說這一次,他想的是,他三叔一直沒考上秀才,哪怕已經娶了媳婦兒都還要繼續寫卷子。而他二叔早就考上了秀才,所以就不需要寫卷子了。
再往深處思考了一番,同樣還是因為沒考上秀才,所以他三叔就要給彆人乾活。而他二叔是個秀才,因此就不用給彆人乾活了。
由此,這倒黴孩子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考上秀才!人生贏家!
呃,好像這麼理解也沒錯?
思考著未來的人生目標,虎頭先回屋放好了他的書奩,扭頭出門後,就徑直去了堂屋,正好看到他太奶奶和他爺挨著坐在吃飯大木桌旁,他順口就打了個招呼:“太奶奶,爺,我回來了。”
兩人瞬間看了過來。
虎頭聳然一驚,警惕的看向他們:“咋了?我今個兒啥都沒做,好久都沒闖禍了,你們可不能揍我。”
江奶奶指了指身邊的兒子,問虎頭:“他是誰?”
“我爺啊!”虎頭莫名其妙,“咋我還能不認識我爺啊?……爺!呃?”
感覺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虎頭扭頭就看到了江父,本能的叫了一聲爺後,他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再度轉頭看了看他太奶奶身旁的人,又扭頭看身後的人。
左轉右轉,右轉左轉。
隻聽得一聲慘叫,虎頭崩潰的大哭:“娘啊!我把脖子扭到了!”
趙桂枝抱著虎腦進了堂屋,見虎頭這副奇奇怪怪的模樣,趙桂枝還算忍得住,虎腦卻是笑出了母雞下蛋的咯咯聲,小胖手起勁兒的拍著巴掌,拚命給他那倒黴哥哥鼓掌叫好。
虎頭當場氣哭:“你等著,等你長大以後我一定揍你!”
再看虎腦,他拍著小胖爪爪:“咯咯咯咯咯咯咯……噗!”
口水雨再度來襲,虎頭恐成唯一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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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江五叔的到來,江家這邊愣是不年不節的,搞了一回祭祖。江奶奶還特地領著小兒子去了江爺爺的墳前,當然其他人也去了。
江大伯是不放心老娘這麼大年紀上山去,江父則表示他肯定是要去的,不然江爺爺在天有靈,還以為江奶奶糊弄他呢。
“我那麼閒嗎?還特地爬山去他墳頭前糊弄他?”江奶奶很是生氣。
“可我爹沒了的時候,我都多大了?他一瞅五弟,好家夥,這不是我家三兒子嗎?我婆娘逗我玩兒呢!”江父學江爺爺的口氣說話,還學了個活靈活現。
於是,墳頭還沒到呢,江奶奶就上演了暴打兒子的戲份。
仔細想想也挺好的,這要是真的到了墳頭,讓江爺爺看到多不好意思呢?據江奶奶所說,她在已故老伴的心目中,是個特彆溫柔的小女子。
趙桂枝懂啊!
她家太後娘娘在二狗子心目中還是個溫柔治愈係的大美人呢,所以說,濾鏡害死人。
不過,趙桂枝並沒有跑去上墳,她還有彆的事情要做。
去石磨村的豆腐坊看望小姨虞三娘,以及帶著任務跟她溝通一下,要不要跟著一同前往府城。
去年臘月裡,趙桂枝就跟小姨提過這事兒了。但一方麵,當時虞三娘才生下了龍鳳胎兒女不久,另一方麵,正值寒冬臘月的,出門實在是不方便。因此,去府城一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可如今,孩子們也都大了,五個多月將將六個月了。天氣也已經轉暖了,等江家這邊把事情辦妥,他們再度啟程趕往府城時,怕是已經三月底了。
最重要的是,帶著孩子的旅程就沒有好過的,假如這趟不跟著一起去,等年底臘月裡,趙桂枝等人回了家,再度出門就是明年開春了。到時候,一樣不好辦。哪怕想著等孩子再大一些,多大算是大?兩歲?三歲?還是七八歲?
虞三娘最終還是拍板了:“走!我要去找我姐!”
啊這……
趙桂枝準備了一車的話啊,結果愣是沒起到任何作用。虞三娘眼裡隻有她大姐,哪怕去了府城也不一定能看到她姐,可如果再這樣一直待在鄉下地頭,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她姐了。
“姐喲,我可想念我姐了。”虞三娘仙女落淚,抱著倆娃兒哭得很是傷心。
結果,她那倆娃完全不配合,五個多月大的孩子,嘿嘿笑著流哈喇子,看著就像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虞三娘的哭聲就這樣頓住了,目光幽怨的看著這倆倒黴孩子。
趙桂枝趁機補刀:“這倆看起來好像二狗子小時候喲。”
“你知道個球!”虞三娘瞬間炸毛,“孩子啊,你要是說生兒子像舅,生女兒像姑也就算了,像表哥是什麼鬼?”
“也行,那就像舅吧。小姨啊,我怎麼瞅著你兒子那麼像我大舅呢?”趙桂枝改口改得特彆順滑,當然虞三娘打她腦殼殼也打得格外絲滑。
打完了這倒黴外甥女,虞三娘也忍不住開始犯愁了:“被你這麼一說,就感覺我兒子砸手上了。幸好啊,我還有閨女。我覺得我閨女肯定像我姐!”
趙桂枝瞪眼:“沒聽說過還有像親姨的,幸好我沒攤上這事兒,不然得多糟心呢?”
托她這嘴的福,這天她是被虞三娘轟出去的。
不過,倆人還是約定好了,等趙桂枝他們要離開時,捎帶上虞三娘一家四口。至於豆腐坊的生意,應該會交給張大富,具體的還要看豆腐張,也就是張大貴的想法。
說真的,要不是虞三娘主動提起,趙桂枝都快忘了張家堂兄弟合起來叫做大富大貴。
真的是非常質樸接地氣的祝福啊!
及至回到了大坳子村,趙桂枝這才想起一事兒,她忘了問小姨家的龍鳳胎叫什麼名字了。再想起張家那大富大貴的起名方式,她總覺得可以提前為龍鳳胎祝福了。
比起張家,江家這邊可要好太多了,哪怕二郎他們的名字是江父花錢請人起的……
“虎頭!”看到剛回家的虎頭,趙桂枝大喊一聲,“我都忘了問你了,你的小名叫虎頭,那你大名呢?江虎頭?”
虎頭的小胖臉上出現了跟江奶奶幾乎一模一樣的嫌棄表情:“二嬸你居然不知道我的大名叫什麼?我叫江虎啊!”
不等趙桂枝開口,虎頭又發出了靈魂拷問:“那你知道我弟叫啥不?”
“呃,江腦?”趙桂枝試探著問道。
虎頭扶額長歎:“才不是呢!他隻是小名叫虎腦,大名叫做江彪!”
趙桂枝:………………
家裡統共隻有兩個娃,一個虎,一個彪,請問這個家還有救嗎?
作者有話要說:救不了,放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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