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看到了太陰。
這一次的夢境與往常不同,漓池能夠很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夢境之中,作為前身的神明而參與這個回憶。
在上一次夢見太陰的時候,他們的觀念雖然有所分歧,但依然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可是現在,漓池卻分明能夠看到太陰麵上的不渝。
“眾生久處迷茫,心田乾旱,以無形之旱為引,將生非時非理之怪異。你通曉命理,難道看不見嗎?”他聽見自己問道。
“命氣亂,便是它當亂;因果斷,便是它可斷!無論你插手不插手,世界都在運轉。你我天生神聖,為何偏要重新牽扯進去?凡世如何運轉,又與你何乾?”太陰目中有著怒意。
“天生神……”漓池聽見自己的話,但天地間忽然升起大霧,這話音轉瞬間便被霧氣吞沒了去。
茫茫大霧,既是因果,也是命理,將世界掩蓋成一片死白。
天地間寂靜無聲,漓池隻看得見一片茫茫的白,可這白卻混亂而荒蕪。
他不確定在這白霧中過了多久,也許瞬息刹那,也許亙古通今,又或者,這二者本來也沒有什麼不同。
……大陽灼灼,玄冥陵陰……
朦朧縹緲的歌聲不知從而起,曲調古樸蒼茫。
漓池在大霧中安靜地聽著,這是祭歌。
祝禱者仍然在唱著祭歌,漓池記得這曲祭歌。
在上一次食夢貘氣息所引起的夢境中,他曾聽到過同樣的祭歌。
隨著祭歌的吟唱,周圍的濃霧逐漸淡去。
漓池垂眸,祭祀者的身形在霧中逐漸顯露,吟唱聲縹緲如虛似幻。
……玄冥地府,清正因果……
他看到了一座祭壇,祭壇前燃著一堆火,有人將香料撒入火堆中。
漓池嗅到了飄忽的香氣,霧氣又散了些。
他看到眾多祭祀者,他們穿著相似的服飾,井然有序地圍在祭壇四周,從祭壇旁邊衣飾清晰可辨的祝禱者,一直延伸到遙遠處隻能看到頭頂的祭拜者,每一個祭祀者都在向中央的祭壇下拜,像波瀾起伏的海潮。
三拜過後,祭歌聲止。
為首的祝禱者走上前,莊嚴呼道:“祈請神——臨!”
漓池垂眸看向祭壇中央,那裡是空的,那是留給他的神座。
這本就是神明所要做的事情,這本就是他所安排好的。
於是他便走了下去,一道浩大堂皇的光輝落在祭壇中央。
為首者歡喜而笑,宣告道:
“敬告神明,玄清教立!”
漓池:……
漓池驟然驚醒,他從榻上盤坐而起,澄明的雙目中難得有些茫然。
他回顧著這一次夢中的情形。
食夢貘的幕後勢力是玄清教,玄清教是他的前身所建立的,所以……
原來“我”不是好人?!
……
陽光照進房間,一片樹葉被風卷向窗戶,在即將進入房間的時候,窗欞間忽然生出一陣風,將樹葉又卷出了窗外。
漓池端坐榻上,表麵看上去還是如往常一般端嚴神聖,唯有從那雙略顯空茫的眸子裡,才能看出些許他內心的震驚。
玄清教……名字聽著倒是挺正派的,可是他們行事藏頭露尾遮遮掩掩,又與屠戮了半縣之人的食夢貘有關,怎麼看都不是什麼正經教派。
可玄清教怎麼會信仰他呢?
漓池陷入了迷茫。
他穿越至今,一直以為原身隻是一個遭遇了不幸的正道神明,畢竟原身所殘留的氣息純淨清冽,他自己按照認知所修煉出來神力也溫和光明。
可玄清教乾的壞事是實實在在的,他的兩次夢境也都是因為玄清教而觸發的。
難不成……原身就是因為這個才受的重傷?
他真的……不是好人?
漓池正迷茫著,忽然神識一動,他感覺到丁芹帶著望月與朔月正往山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