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淮水源頭而起的浩蕩水勢,如龍奔湧在大地之上,生活在淮水兩岸的眾生被這突如其來的洪水嚇了一跳,各個駭然欲逃、心生絕望,可是半晌不見水淹來,回頭一瞧,不由驚得張大了嘴巴。
這條江、這條江……竟是行在空中的!
江水高出兩岸十餘丈,水聲威勢濤濤,似有龍吟。
段段江水、支流、湖泊之中,一個個水神昂首望向那一條懸在空中奔湧的大江。
蟹將軍黑眼珠軲轆幾下,轉掉淚水,不舍眨眼。
“神君……神君……”
“淮水神君啊!”
兩千四百年,他們已經兩千四百年未見神君威勢。
淮水是大地之上最重的一條水脈。地脈如骨,水脈如血,淮水就是此方世界最重要的一條血脈。曾經在無數修士的爭奪當中,是神君帶著淮水之兵,一段一段打下來的!
孟懷在淮水中暢快奔騰,浩瀚神力鑄起這一條地上之江。不隻是淮水之勢,而是天下水勢!
兩千四百年前,受大天尊囑托,他從威名赫赫的淮水神君,變成被囚於一方小小水井當中的罪神。讓出奔騰天下的廣闊之地,於地脈於水脈交彙的樞機處,暗中一點一點貫通天下水脈。
兩千四百年的蜷縮、兩千四百年的隱忍,皆備今朝!
在一聲通傳天下的龍吟當中,橫貫大地、積蓄了天下水脈之勢的大江,奔湧入海!
塗山之中。
塗山陰高立山巔,傾世絕豔的麵孔肅穆非常,目中卻也難免有著幾分激昂。
她見水勢將來,合掌胸前,向上推至頭頂,雙手結印如花。
朗朗白日當中,一輪皎皎明月忽現於天,月輝清冷皎潔,不被日光所掩。
一道濃如流漿淡若輕紗的月光直落塗山,塗山陰籠於皎皎月華當中,身後九道尾影隱現。她手中結印再變,向下一潑,無邊月華便撒了滿塗山。
淮水神君攜天下水勢恰至,於汪洋之中直奔塗山。
在龍吟與狐影當中,月輝與水勢之下,整座塗山忽自海中拔起。塗山四周落下水簾如瀑,山下海水呈大漩渦。
龍君水勢大灌入海,如無底般的大漩渦轉瞬平複,於浪濤起湧的海麵上,呈現出一片平滑如鏡的水麵。天上的月影,恰恰落於水麵當中。
消失了十二萬載、太陰的人間聖所,落月海,重現於世!
在那與落月海分彆了十二萬載的月影再次重新照進其中的時候,一個浮散於虛實不定之間的意誌,忽然重新找到了坐標,於此月影當中,重新凝聚,借此罕於世間的天下水勢彙聚之力,須臾複蘇。
司掌風與水之力、通曉變化無常之道的天神,水相歸來。
皎皎明月當中,太陰一步踏出。
月華浩蕩而降,直抵那已經快貫通神庭直抵九重天的怨煞之柱。無邊怨煞,遇到這明澈如水的月華,竟似泡沫般破碎消融了。
那月華當中,不隻是太陰的神力,還有水相借予她的神力。
這些針對神庭、針對大天尊的怨煞,對於親立神庭的太陰來說,的確是可成附骨之疽般難纏的東西,可是對於執掌虛實無常之道的水相來說,眾生心欲執念,不過夢幻泡影。
這就是太陰籌謀了十二萬年的布局,這就是她等待了十二萬年的時機。
月有十二月相之變化,其力與水相有相通之處。太陰以自身之傷為緣由,封絕落月海,斷太陰星與世間的聯係,以落月海蓄積的陰化之力,借天下水脈的貫通之勢,將重傷難支、隱虛實不定之間,幾乎再無複蘇之機的水相,以無虞之姿重新帶回世間。
亦借此太陰星與聖所重聯之機,一步化解自身之傷。
那皎皎明月當中的天神,目光落向被貫通的八重天中空洞。屬於天地之陰、亙古皓月的天神意誌,悍然迎向了被剝去怨煞的渾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