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省篇(1 / 2)

我老婆家裡有礦 菊子 7818 字 10個月前

黎小麥很想哈哈大笑, 但對著小臉蒼白仰躺在沙發上的男人笑似乎不太厚道。

於是她折中了一下,選擇背對著他, 麵向窗外笑, 笑得幾乎直不起腰。

笑完之後她眼睛亮晶晶, 小臉嫣紅地給自己男人端茶遞水, 表情殷切, 舉止體貼, 一副溫柔賢惠的小媳婦狀。

林肯先是前往美國處理業務, 聽說黎小麥集訓提前結束, 緊趕慢趕把工作做完, 又搭乘夜班機回國,然後兩人胡天胡地了一夜,第二天又上飛機。

這時候難道不應該喝點兒飲料, 看看風景, 修身養性好好調整一下身心嗎?

偏偏他要玩那些花的,還飛機py?!

前庭功能不過關的人, 老老實實坐著都有可能暈機暈車,何況這種小型商務客機原本就不如大型客機穩當,遇見氣流上下顛簸,適逢林少爺當時又比較激動,某些地方充血的時候,大概彆處的血液供給就少了些。

一時間就天旋地轉了。

雖然隻有那麼一瞬,但黎小麥是專業人士,每次魔鬼訓練挑戰極限的時候, 在電轉椅上下來的她自己,也是那種狀態,如何看不出林肯的異常?

於是非常不給麵子地叫破他,連強撐的機會都不給,果斷利落地將其歸類為暈機的病號。

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對不起,這個梗黎小麥覺得自己大概能笑一輩子。

見林肯休息了一會兒終於緩過勁兒來,黎小麥坐在他旁邊看著他,秀長的眉毛似乎都在跳舞,聲音卻異常滄桑,勸慰他:“你以為你還是十八/九歲的小青年嗎?男人上了年紀,不好好保養很快就會老的!”

二十三歲高齡的林少爺一臉冷漠地看著她演,就在黎小麥探過身去給他腿上搭毛毯的時候,又被男人一把扯進懷裡,嘴唇貼著耳邊她輕輕道:“這麼愛我嗎?想和我提前體驗白頭到老的感覺?”

騷不過騷不過,黎小麥正式認輸。

好在林少爺是經常玩賽車的人,如果不是實在浪過了頭,這種事情原本不會發生,即便有些不適,恢複起來也很快,等飛機到達南省的時候,他又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大好青年了。

黎小麥的外婆比外公還要大上幾歲,已經年過八十,近幾年開始糊塗,總有些認不清人,對著黎念喊小麥,對著小麥喊乖女的情形時有發生。

做了各項檢查,倒是也沒彆的大毛病,隻是身體各個器官的功能都在衰退,簡而言之,就是人老了,零部件都快就要到達使用年限了。

這世間每天都在上演著各種悲歡離合,有人橫死有人重病,與之相比,一個八旬老人的衰弱,實在算不上什麼太過不幸的事,但對於親人來說,悲傷卻並不能減退半分。

上次見麵還半灰半白的頭發,如今已經是雪白,外婆這輩子生養了六個兒女,一直沒有停止勞作,晚年沉迷於裁剪製衣,因此肩背有些佝僂,視線也模糊,眼珠子已經顯得有些渾濁,黎小麥大半年沒見到她,此刻一見之下,眼淚差點兒就出來了。

外婆正坐在靠窗的軟塌上打盹兒,聽見聲響抬頭去看,一見之下,已經沒多少肉的臉頰皺成一朵大菊花,露出個癟癟的笑容:“阿念回來了?上學辛苦就不要去了,跟阿媽學做衣服吧。”

黎小麥上前一步,握住外婆枯瘦如柴的手,強自忍住淚花,扯出個笑來:“外婆,我是小麥。”

“小麥?你不用擔心小麥,大米,二米他們帶著她玩兒,沒人敢欺負她,就是這丫頭比你小時候還淘氣些,不過淘氣的孩子身體好,你不要罵她,她才多大個人呢,還沒個炮仗高,回頭長大了就好了!”

知道在外婆的世界裡,時光已經混亂了,黎小麥也不多做解釋,伸手拿過旁邊掛著的一件可愛的童裝小褂子,問外婆:“這是給誰做的啊?是給小麥嗎?”

外婆伸手點了下她的眉間,笑著搖頭“都結了婚的人了,還這麼淘氣,這是給你將來的孩子準備的啊,你和林小子結婚外婆也沒幫上忙,這七老八十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了,將來你的孩子出生,外婆不一定能趕得上,提前備下來是點兒心意。”

又扭頭笑眯眯地看向林肯:“林小子,小麥從小就是個直腸子,沒有什麼心眼兒,你可不要嫌棄她,她這人實誠,和她媽媽一樣,如果喜歡誰就會一輩子對他好,到外婆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金山銀山都不如有個人真心待你,你可一定要珍惜。”

林肯一向叛逆,最不耐煩彆人說教,除了對林爺爺還叫聲“爺爺”,對父母的稱呼一向都是“林晟和他老婆”,或者“陳蓉和她老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撿來的。

此刻外婆這顛三倒四的一通話,還處處向著她,對他隻有警戒和勸告,黎小麥生怕這貨犯渾,不說犟嘴抬杠,隻是臉色不好看怕都會傷了外婆的心。

於是外婆的話一說出來,她立刻就帶著幾分擔心和乞求的神色看向林肯,讓他好賴彆在外婆麵前發作,受了什麼委屈,回頭她都會補償給他。

誰想林肯根本沒有看她,反而一個箭步走向軟塌旁邊,彎腰讓外婆搭著他的手臂,攙著她坐直了身子,彎腰從軟塌旁邊的地上拿了個痰盂,待外婆吐了痰之後用紙巾幫她擦了嘴角,又從旁邊的小幾上倒了杯水,也不遞給她,就著自己的手喂她喝了幾口,再將水杯放回去。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無一絲的澀滯和陌生感,外婆也心安理得並無半分不適,末了還笑著拍了拍林肯的手:“我養了五個兒子,都不如這一個女婿得力,阿念,當年你想招京輝做女婿,你阿爹不同意,是阿娘堅決支持你們,現在看來當時做得再對不過。”

話音剛落,黎念和李京輝已經進了屋,黎念上前從林肯的手上將外婆接了過來,在她後背放了幾個靠枕支撐著,順著她的話笑道:“那可不,阿娘種善因得善果,現在女婿和孫女婿都圍在您身邊,就跟觀音菩薩身邊的金童一樣,誰有您老人家幸福啊?”

外婆聽了,樂嗬嗬地笑,一會兒看看黎念李京輝,一會兒又看看黎小麥和林肯,一臉的滿足,對他們噓寒問暖,問他們吃飯沒有,衣服夠不夠暖。

正寒暄著,卻忽然沒有了聲音,黎小麥心裡咯噔一下,猛地站起來,黎念卻對她擺擺手,黎小麥壓住狂跳的心臟湊近了,隻聽見外婆平穩的呼吸聲,原來是又睡了過去。

爸爸李京輝上前一步,和黎念一起將外婆的身體放平,幫她蓋好被子,便將等候在外麵的護工叫進裡間,叮囑其隨時注意外婆的需求,便帶著女兒女婿出了門。

來到外間的待客廳,外公黎洪昌也正好進門,又黑又瘦的小老頭兒見他們個個一臉凝重,揮揮手道:“我剛剛去卜了一卦,老婆子還沒在山神那裡掛號,你們不要這樣。”

黎念嘴角抽了抽:“您的專業不是畫符嗎?最近新學了卜卦?”

黎洪昌撚了撚胡須:“人活得久了,距離埋骨大山的日子越近,和這山川土木的感應越強,提前有點什麼預感都是很正常的事。”

這話說的,大家並沒有被安慰到好不好!

黎小麥撲過去抱住他胳膊:“外公你不是說要和我去首都住一段時間嗎?這邊的山神被你騷擾幾十年估計都膩歪了,咱們有空去和北方的山打聲招呼吧!”

黎洪昌那著手中的煙袋敲了敲黎小麥的腦袋:“你個鬼靈精,想騙我去看你爺爺那個棺材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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