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慈椿確實沒有犯下大錯,快速滑跪,言語誠懇不曾花言巧語狡辯,慈家的處置方式也夠嚴厲,將一切過錯推到慈椿身上,沒有波及雪如圭半分,如此識時務,黎采玉很滿意。
但凡慈椿心懷歹念,現在八成已經死了,被慈家老祖下令責打戒鞭痛的死去活來,最是容易心生怨恨,生出不好的念頭。
慈家這樣給麵子,辦事妥當,給彼此都有一個台階下,黎采玉順勢下坡,解了慈椿的禁製。
看到弟弟身上纏繞的金印消失,慈梅暗暗鬆口氣,麵上絲毫不敢放鬆,依舊保持畢恭畢敬的姿態,“謝前輩寬宏大量。”
他從儲物法器取出一個寶箱,雙手奉上,“這是慈家贈予前輩的賠禮,小小心意還請前輩笑納。”
為了讓黎采玉看清楚,小心打開寶箱,露出裡麵的靈藥。
陽光照耀下依舊能夠看到此物光華纏繞,淡淡藥香散在空氣中,似有若無,竟是一株八品赤血仙蘭。慈家拿出這樣的好寶貝當做賠禮,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想要表達歉意的對象是雪如圭。
不管先前慈家有沒有聽過風聲,經曆合歡宗一事,肯定已經從慈椿口中得知。
所以給予慈椿的懲罰才會這樣嚴厲,往死裡打。
幸好慈椿紈絝歸紈絝,玩弄合歡宗弟子跟褻瀆玄瓊仙尊是兩碼事,沒敢沾,否則慈家老祖能下令直接打死他清理門戶,徹底跟此事撇清關係。
現在從族中寶庫取出珍藏的八品赤血仙蘭當做賠禮,就是希望把這件事翻頁。
慈家這樣懂事,果然令人舒服。
將寶箱攝取到自己麵前,黎采玉仔細看了看,輕輕嗅了嗅藥香味,品階高的靈藥隻憑一點氣味就能大概判斷藥性。這是溫補類的靈藥,效果溫和,綿綿不絕,正是適合雪如圭養身子。
黎采玉頷首,將寶箱收下,對慈梅道:“如風行天這樣霸道蠻不講理的家夥應該不止一個,慈椿禁製解了,旁人未能解開,少不得騷擾你們慈家,打探消息。”
他扔出一塊玉符,“冤有頭債有主,讓他們直接聯係我。”
慈梅雙手接住玉符,低頭,“謝前輩!”
黎采玉擺擺手,示意他們走。
慈梅沒有廢話,遙遙行禮,帶著一行人退下離開。
山巔清淨了,再沒有人打攪。
卯時過去,雪如圭依舊在打坐修煉,沒有醒來的跡象,黎采玉守在旁邊一起修煉。
隨著日頭高升,漸漸超過初學者能夠承受的範圍,雪如圭雖是剛開始修煉,身軀元神都非初學者,承受的極限自然不同,黎采玉也不著急,繼續守著。如果能夠在第一次修煉便凝結出金光再好不過,正式重入仙途。
可事態發展卻超出他的預計。
雪如圭整整坐了一天,從天亮坐到太陽西斜,黃昏的陽光溫和不刺眼,天邊渲染出瑰麗壯觀的火燒雲。
當太陽徹底下山,夜晚很快便會來臨。
金光神咒說是集日月之精華,黎采玉從沒試過在夜晚修煉,都是卯時開始,太陽下山後便停下,第二天卯時繼續。
雨天,陰雲天都不修煉,隻在晴天修煉金光神咒。
雪如圭第一次修煉便持續到太陽下山,看趨勢還在繼續,輕易不會停下,黎采玉有點犯愁。
他停下修煉,專注護法,仔細觀察雪如圭的狀態。
今天是個好天氣,白日裡陽光明媚,照耀大地,夜晚月光皎潔,靜靜照在兩人身上,為他們披一層朦朧薄紗。
銀發雪膚的仙尊雙目緊閉,猶如一尊玉質雕像端坐於神台,清冷,高潔,不染塵埃。清風吹過,輕輕撫摸他的銀發,勾勾纏纏,撩撥嬉戲。蓬鬆柔軟的長辮子不知不覺散了,有幾縷發絲被吹的飛到黎采玉身上,似細細的海藻,纏綿繾綣。
黎采玉一直盯著雪如圭,臉被銀發糊住了,抬手扒拉下來。
又被糊住了,抬手扒拉下來。
夜晚的風好似鐵了心撩撥他,一個勁把銀發往他臉頰上吹,柔柔的擦過皮膚,還能嗅到發絲的香味,搔的人心裡發癢。
仙尊閉著眼,卻比睜開眼還要撩人,遐想綺念在夜幕下蠢蠢欲動,呼之欲出。
黎采玉眉頭一皺,起身走到雪如圭身後,把這頭隨風亂動的銀發重新編成蓬鬆的長辮子。
夜晚一點點過去,雪如圭保持打坐姿勢一動不動,徹底沉浸在其中。
自修為大損後他無數次試過重回境界,日以夜繼的修煉,每當他以為有望突破時總會莫名其妙出岔子,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將他硬生生按回去。他不肯放棄,不願自暴自棄,繼續刻苦修煉,以求衝破無形桎梏,但結果總是事與願違。
不能重回境界,修為瘋狂倒退,猶如雙手捧住的水從指縫間漏掉,眼睜睜看著靈力消散一空,修複好的經脈丹田也如鏡花水月,變回重傷時的模樣,一塌糊塗。
金光神咒讓雪如圭重新找到修煉的感覺,可那種無形桎梏似乎又纏上來,想要將他徹底變為無法修煉的廢人,哪怕是延年益壽的養生功法也不能幸免。
雪如圭全神貫注與之對抗,再度發起衝擊。
他一遍遍默念口訣,腦內刻畫描繪修煉金光神咒必備的神符圖案,識海似有狂風暴雨,裹夾著他跌宕起伏,來打斷神符圖案的運行周天。每一遍的默念口訣,運行神符周天都是在與無形力量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