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是一個行動力很強的人。
他當晚就睡在李皇後的含光殿,跟她說要給長廣王賞賜女人。
“陛下可有什麼要求?要不要世家的女子?還是說前朝的元氏女?”
李皇後扶著他躺在塌上,才落下水紅色的鴛鴦床帳。她身為皇嫂,這點事情還是有掌管的義務。東魏元氏的宗室女已經不值錢了,高氏的男人都娶了好幾個回來。
高洋身邊也有元氏的美人,但無封號,偶爾召幸。
“常山王已經娶了元氏女,步落稽要是還納元氏,會養大元氏的野心。”高洋閉著眼睛說,“女人嘛,隻要貌美懂事就可以,在宮女裡頭找一個跟步落稽年歲差不多的就行。”
“臣妾領旨。”
李皇後輕輕地挽著丈夫的手,她懂了。
其實無論是她,還是其他妃嬪,皇帝隻愛看她們美貌溫順的那一麵。人人都是善良的仙女,什麼嫉妒和憤懣,都沒有,她們永遠都不會起惡毒的心思。
但人心這玩意,誰說得準呢?
一刻鐘之後,枕邊想起男人的酣睡聲,李皇後放緩了呼吸,閉著眼睛在想事情。
她是後宮的女主人,哪裡有些風吹草動,她總是知道的。她聽聞從陛下最近十分寵愛宮女阿淹,他允許阿淹學字讀書,還讓人給她做毛皮的衣裳。
如此盛寵,真是聽都沒聽說過。
不過是一個山野丫頭,居然敢學認字?
其心圖謀甚大,不得不防。那幾箱子白兔毛不貴,可看在李氏的眼裡,她恨不得撕碎才好。
“陛下莫非是看上了那個小丫頭?”
“這人不能留了。”
阿淹的年歲小,陛下還能有耐心去哄她。男人哄你幾年,那就離一輩子不遠了。
李皇後不怕丈夫花心多情,隻怕他專寵於哪一個嬪妃。
她看著繡著鴛鴦的床帳,頭腦裡的決心越發堅定。
她也不想害人,隻是給阿淹找了一個好去處罷了。
當真是一個好去處。
……
蕭靖人坐在王府,就得到皇帝的通知,說要送暖床的宮女給他。他正納悶呢,最近他好像沒什麼大功勞吧?
少年晃了晃腦袋,無奈道:“當真是莫名其妙。”
他想要拒絕,但聽聞是高洋交代李皇後辦的事情。他不好意思直接拒絕皇後選的人,打算入宮看看情況,等他問清楚高洋是怎麼想的,再作推辭。
他可是又對象的人!
他老婆還等著當王妃呢。
蕭靖想著張嫣,他若是收了彆人,她該有多難受啊。兩人相互陪伴走了那麼久,不是旁人可以輕易插足的。
沒有最好和最壞,隻是在剛剛合適的時間,遇到合適的人。
他坐著馬車進宮,還沒靠近皇帝的昭陽殿,便聽得一陣陣絲竹樂聲,還有人在打鼓,好像很熱鬨的樣子。
“皇兄這是在做什麼?”他問領路的太監。
“陛下心情好,正在舉辦宴飲,還邀請了諸位大人和娘娘來玩樂……”
明明說的是挺正常的內容,但小太監的臉一下子就白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蕭靖一想高洋的情況,手心裡都是汗。
高洋開的派對能是一般派對嗎?
說不定是多人運動派對啊!
而且高洋這個人喝了酒就容易發瘋,親自下場與美女肉搏都是事小,就怕他提著刀中途砍人的。
“你莫要聲張,本王進去看看,很快就出來了。”
蕭靖一想到在昭陽殿的張嫣,咬著牙一路往前跑去。她今日不安全,他冒著被殺的風險也一定要帶她出來。
他跑得快,一溜煙就竄進去皇帝的宮殿裡。果然,在座各位觥籌交錯,上首的高洋還摟著兩個美人,美人的半球都快掉出來了,好多侍從還在拍手叫好。
叫尼瑪的好!
媽的,這群人真不要臉!
他不敢大聲聲張,隻在殿內去尋,沒找到人,他急得都快要哭了。他隨手抓了一個倒酒的小太監,問:“阿淹呢?阿淹去了哪裡?”
“阿淹正準備要出宮了。”
“她要去哪裡?”
“聽聞是皇後給她找了一處好姻緣,要把阿淹許配出去。”
“艸!”
蕭靖當局者迷,頓時感到人生都失去了希望。他要不是今日進宮一趟,還不知道老婆都被人給送走了!
他急得要死,立馬抽出腰間的長刀,威脅道:“你帶我去阿淹的住處,快——”
按理說王爺不能在皇宮亂闖,萬一衝撞了皇帝的女人,那可是一樁大罪。但如今他想不到那麼多,老婆都要嫁給彆人,誰他媽能坐得住啊。
“饒,饒命啊。”
小太監嚇得把酒壺都摔了,長廣王的刀還刺著他的後背。刀鋒割破了秋衣,幸好還沒有傷及皮肉。
蕭靖幾乎是扯著小太監一路奔跑,企圖把嫁人的張嫣攔截下來。他們跑去張嫣和陸嬤嬤住的茶房,隻見人去樓空,姑娘把衣裳和草稿紙都打包帶走。
隻有被褥上淡淡的香氣和枕頭上的幾根長發,證明她存在過的痕跡。也沒有留信,隻言片語都沒給她留下。
“啊?!”
蕭靖整個人都呆住了,他發瘋一般跑出去,但終於是遲了一步。他的手裡握著刀,儀態也不顧了,徑直跑向守宮城的士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