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朱厚照做好人(12)(1 / 2)

建昌侯張延齡花費大價錢,在京城地毯式搜索一個姓歐陽的詞人。

他找到了嗎?

張二姑娘隻記得這個音,到底是“歐陽永叔”還是“歐陽永書”或“歐陽勇叔”,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張延齡派出去好多人,對外說是找一個給曲子寫詞的人。

有人好奇地問:“寫的是什麼曲兒?”

“長相思。”張家的仆人說。

《長相思》是從唐朝流傳下來的教坊樂曲,便是如今大明的京城教坊,亦有人懂得演奏。會彈奏《長相思》的樂工不難找,可是能把長相思的詞寫得好,這下很考驗水平。

明朝人寫詞的少,讀書人不靠寫這個出頭。

有人聽著“歐陽永叔”的音,心中一動,試著遞了一封歐陽修寫的《訴衷情》上去,說這是歐陽先生寫的詞。

【清晨簾幕卷輕霜,嗬手試梅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張延齡看著家仆搜來的詞,嗤笑道:“這寫的是破詞?什麼女人動不動就顰眉,愁啊,他以為是遇到捧心西子不成?”

這位建昌侯評價道:“這個人寫的美人簡直是東施效顰!打哪兒來的人,竟然敢到爺爺麵前騙錢,給我把那個糊弄的書生打出去!”

張延齡一直以為,萬歲能看得上的歐陽先生,肯定是活生生的詞人。後來那一首《訴衷情》被人遞到禦前,萬歲看完,感慨道:“隻恨本朝沒有歐陽文忠公那樣的人。”

破案了,萬歲說的歐陽先生,原來是宋朝的歐陽修。

歐陽修,字永叔,諡號文忠。對於一個大臣來說,“文忠”二字的含金量很高,表示皇帝對他人品和功勞的高度表揚。歐陽修不僅是一個政治家,還是一個高產的詞人。

張延齡何德何能,有資格評價宋朝的文忠公?歐陽修在大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時候,他張延齡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沒有投胎呢!

他算哪根蔥,居然敢說前朝的大家不行?

他不配啊!

“東施效顰歐陽修”,成為了張家過不去的一個梗,被京城好多人笑話。

張二姑娘氣得臉蛋漲紅,她恨不得撕爛自己的嘴,讓時間倒回去從前。她說什麼不好,偏偏讓爹去找那個“歐陽永叔”。要不是她說要學唱曲,要歐陽永叔的新詞,也不會害得爹爹被人恥笑。

連帶她跟著丟臉。

張大姑娘聽到外麵的風言風語,惱火極了,她好幾日吃不好睡不好,人消瘦了兩三斤。整個張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二伯丟了臉,讓她和父親也沒臉見人。她暗暗恨了好一陣子,恨二伯和堂妹,又開始恨宮裡的劉姑娘。

誰知道劉姑娘唱的是宋朝歐陽修的詞?

張大姑娘起初以為劉姑娘是外頭的野路子,唱的什麼情啊愛啊,花啊柳啊。她覺得劉姑娘沒文化,唱的是坊間豔詞,誰知到頭來,張家成了最沒有文化的人。

堂堂建昌侯竟然不識歐陽文忠公,還大放厥詞說歐陽修的詞寫得爛!

張大姑娘求到祖母金氏麵前,淚眼漣漣:“老祖宗,你救救我們。外麵說得太難聽了……一家子姐妹都沒辦法做人了……”

金氏親手將大孫女抱起來,臉色十分難看。她聽得一些傳聞,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倒上來,一來覺得是二兒子太蠢,二來又覺得萬歲不給他家麵子。

“一個死人有什麼好稱道的地方,也不嫌晦氣。”老婦人皺起眉頭,“怪萬歲沒有把話說清楚,讓你二叔白忙一場。有你姑母撐腰,誰敢再胡言亂語,直接讓錦衣衛把人捉走!”

金氏認為太後閨女是天下第一人,沒有什麼是她閨女解決不了的事情。

張大姑娘伏在祖母的膝蓋上,十分溫順的模樣。她動了心思,軟聲道:“二叔做錯了事情,我想進宮跟萬歲道歉。我怕萬歲以為二叔跋扈瞧不起人,把事情說清楚總該是好的。”

金氏拍了拍長孫女,欣慰道:“還是你最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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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姑娘按捺著激動的心情,這次祖母帶她入宮,隻帶了她一個,卻沒有帶二姑娘。到底是二房鬨出醜事,二姑娘最近連人都不愛見了。

她先是去仁壽宮拜見張太後:“姑母最休息得可好?”

張太後不知道二弟鬨出來的荒唐事,氣色倒是不錯。她很高興看見侄女入宮,拉著張大姑娘的手說:“還是老樣子,隻覺得有些冷清。珍兒要是願意,便留在宮裡陪陪姑母,咱們好說說貼心話。”

張大姑娘低眉順眼地說:“我願意在宮裡陪著姑母。”

張太後自從得了張大姑娘陪伴,日子過得十分歡喜。她讓宮女給侄女裁衣,給姑娘做了好多鮮亮的衣裳。每逢仁壽宮擺飯,因為張大姑娘的緣故,總是額外豐盛的,雞鴨魚肉是頓頓不缺。

太後時常讓人把萬歲請過來用飯,或是讓張大姑娘過去乾清宮給她兒子送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