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沈挽情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殺人誅心。
先給你一點生的希望,然後在你以為風平浪靜的時候,再給予致命一擊。
不僅僅要人的命,還要讓她在臨死前體驗人生中的大起大落。
不愧是以一己之力將結局整成悲劇的人物,非常有反派應該有的殘忍和心機。
沈挽情痛苦了一會兒,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幻想了一下自己即將要被“喀嚓“擰斷脖子的場景,內心絕望到有點麻木。
但她還是垂死掙紮地和人家尬聊:“現在天色已晚,謝公子傷勢才剛剛好轉,怎麼來了這兒?”
謝無衍:“健胃消食。”
沈挽情:“……”記性真好,還挺會舉一反三。
她在原地低下頭安靜地等了一會兒,發現麵前的人半晌沒聲。於是沈挽情悄悄咪咪地抬起眼偷瞄了一眼,見謝無衍抱著胳膊姿態散漫地倚在床邊,饒有興致地輕睨著她。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眼神非常像在看隻小倉鼠一樣,純粹是在找樂子,順便期待著它會有什麼有趣的反應。
這麼看上去,他好像並沒有很快殺死自己的打算。
雖然不知道謝無衍到底打得什麼算盤,但是好歹命能保一天是一天。
但眼下被這人這麼盯著,還怪不好受的。
於是沈挽情試圖將麵前這人哄走:“雖然我很想請謝公子進屋喝杯茶,但是現在天色已晚,而且謝公子身體有恙,在外頭吹風耽擱太久可能會不太方便,所以不如早點回去休——”
“嗯,那就喝茶吧。”謝無衍說,“當然不能拒絕救命恩人的好意。”
沈挽情:那我可真是求你拒絕我的好意。
她抬頭看了眼謝無衍臉上掛著的那副“沒錯我就是找事”的微笑,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覺得自己嗓子眼乾得發疼,然後心裡又後悔自己為什麼想不開客套了一句“喝茶”。
現在沈挽情可以合理懷疑,謝無衍沒當機立斷地掐死自己,絕對是覺得無聊所以想留著她找找樂子,順便來看弱雞的求生表演直播。
雖然這樣挺沒麵子的,但人該狗的時候還是要狗,畢竟命最重要。更何況自己怎麼也算是個知道劇情的金手指玩家,隻要活得久,最後誰咬死誰還真不一定。
這麼一想,沈挽情非常大方地進入了委曲求全的狀態,將人請了進來。
但在烏漆嘛黑的房間裡摸了半天,也沒找到火折子點燈。
沈挽情的心情一下子就愉快了,這是一個正大光明的借口趕走謝無衍這尊大佛:“好可惜哦,看來今天晚上是喝不了茶了。”
話音剛落,燭火憑空燃起,屋內瞬間被這點光源照得亮亮堂堂。
謝無衍一撩衣袍,在桌前坐下,皺著眉打量著她,眼神裡帶點嫌棄。
即使沒說一個字,沈挽情也能讀懂他眼中的那點鄙夷。
點個火都要火折子?到底是誰派了個這麼弱的人來刺殺他的?
沈挽情覺得有被羞辱到。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桌前,倒了杯涼茶,推到謝無衍麵前,然後非常僵硬地坐下,還不忘記往後挪了挪板凳,保持安全距離。
謝無衍沒碰那杯茶,看似隨意地問:“聽說沈姑娘近日被畫皮鬼所傷,剛剛痊愈?”
沈挽情:“……是。”
總覺得這人好像在給自己下套。
“也是,今日傳聞魔界動蕩,封印即將被衝破,也難怪這些妖物也開始肆無忌憚。”謝無衍說到這,他稍頓了下,抬起眼睫目光輕掃過沈挽情的麵龐,然後倏地笑了,“看來這魔尊一日不除,眾生便永無安寧之日,你說對嗎?”
…精彩。
這種不惜羞辱自己的提問,實在高超。
沈挽情覺得自己好像在玩逃生遊戲,但無論回答對還是不對,都隻有死路一條。
如果回答對的話,保不準就會立刻惹怒麵前這位陰晴不定的大反派,直接打出死亡結局。
如果回答不對的話,又和主角團那種正氣人設不符,而且還不符合當今社會的價值觀,一聽就知道是在討好。
沈挽情心力交瘁,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覺得都行,畢竟你看我連點個燈都不會。這麼沒用,一看就知道打不過人家,能不被小妖怪殺掉就算好了,怎麼操心這些斬妖除魔的大事。”
謝無衍思忖片刻,難得讚同:“說的也是,你的確很沒用。”
沈挽情:“……”行吧,被羞辱總比被殺好。
謝無衍指尖摩挲著茶杯,拿起來抿了一口,似乎是覺得又苦又澀,頗為嫌棄地放在一旁,沒有再動。
他漫不經心地說:“不過我倒很期待他會落得怎麼個死法。”說到這,抬眼看她,“你呢?”
沈挽情被謝無衍這句話問的窒息了。
這本裡的角色思想都這麼奇怪嗎?主角心心念念讚揚反派是個大善人,而反派孜孜不倦地期待著自己怎麼被搞死。
一時之間,沈挽情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腦回路出了問題。
她用女性思維捉摸了下,一般情況,有些人自我否認的時候都是希望聽到彆人的誇獎。
但是眼下這種情況比較棘手。
她感覺謝無衍並不需要自己這種菜雞的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