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
沈挽情安逸了。
一安逸就睡得更加香甜了。
謝無衍看著不知道為什麼就賴在自己身上的沈挽情,陷入沉思。
他今晚心情很糟糕。
所以原本是準備直接乾脆利落地將沈挽情折騰醒,就像之前無數次那樣。
但是看見沈挽情跟隻小貓似的這麼蜷在自己身旁,甚至還將腦袋擱在他的膝上不肯挪開時,謝無衍突然就不想將她弄醒了。
謝無衍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沈挽情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一隻手就能將她的脖頸扣住大半,仿佛稍微用點力,就能輕輕鬆鬆地將其折斷。
但最終,他沒有這麼做。
隻是將手輕輕挪開,順帶撥開她搭在臉上的幾縷碎發,擼貓似的揉了揉她的頭發。
沈挽情哼哼唧唧地拿頭蹭了蹭他的掌心。
很癢。
謝無衍沒動。
他靠著床沿,垂下眼思索了一會兒,自己在這世上到底活了多久。
時間太長,他記不清了。
在天道宮的時候,每個夜晚都是在地牢裡度過的。伴隨著全是腥臭味的濕氣,和冰冷的鎖鏈。
地牢上空有一扇天窗,多數時候都是霧蒙蒙的。
沒有鳥獸,也看不見雲月。
後來他從天道宮逃了出去。
對於魔域來說,他曾經是作為天道宮的走狗,殘忍獵殺了自己族人的劊子手。對於那些修士來說,自己是一個冥頑不化,暴虐難改的惡徒。
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能夠讓他活下去的地方。
天道不容,魔道也不容。
所有的人都說,他一定會惹得生靈塗炭。
之前沒有人給過他選擇,之後也沒有。大家都這麼說,於是他就真的這麼做了。
他毀了一個地方,在那裡築起了自己的宮殿,隻有他一個人。
他就這麼孤獨而又安寧地活了下去,偶爾會踩在玄鳥背上四處轉轉,戲弄似的看著那些人見到他時,又驚又懼的表情。
他這樣過了許多年。
活著和死去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彆。
“啊秋”
沈挽情鼻子蹭得有些發癢,皺著眉頭輕輕打了個噴嚏,然後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謝無衍低頭看她。
像這樣第一次有人在自己身旁,這麼心安理得地睡過去,還是頭一次。
這樣一來,顯得自己也像是個正常人。
*
沈挽情覺得,昨晚是自己這些天睡得最安穩的一個覺。就像是在空調房一覺睡到自然醒一樣,整個人神清氣爽。
她翻了個身,閉著眼伸了個懶腰。
然後一伸爪子,摸到個柔軟冰涼的東西。
好像是頭發。
…等等誰的頭發?
自己難道又遇到鬼了?
沈挽情瞬間清醒了,她立刻坐直身將枕頭一抱,警惕地睜開眼。
謝無衍靠在床沿,一隻手搭在膝蓋上,眼睛緊閉,薄唇緊抿,眉頭也稍皺著,看樣子似乎是在小憩。
“!!!”
沈挽情傻了。
這還不如遇到鬼。
感情昨天自己拿這位祖宗當了一晚上人形抱枕?
她抱著枕頭瞪著眼睛看了謝無衍好一會兒,見他一點動靜沒有,才小心翼翼地爬過去,伸出手試了試他的鼻息。
還有氣還有氣。
就當她準備鬆一口氣的時候,謝無衍眼睫稍動,掀起眼皮,朝她望了過來。
沈挽情嚇了一跳,她立刻縮回手,等了一會兒,想等這位祖宗主動開口。
但等了好久,發現他好像並沒有說話的意思,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
情況陷入僵局。
沈挽情想了老半天,覺得自己如果不說些什麼,兩人能在這大眼瞪小眼看一天。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從自己懷裡拿出枕頭,直起身墊在了謝無衍的腦袋後麵,然後又抽出被子非常敷衍地往他身上蓋了下。
接著又慢吞吞地從他身上爬了過去,踩著鞋子站穩,轉身朝他鞠了個躬:“好了,您繼續睡吧。”
謝無衍:“……”
我看你比我更不像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