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情趕到村莊的時候,火光印天。
即便隔得不遠,也依舊能看到妖氣盤踞在村莊上頭。然而挨家挨戶都燈火通明,不少村民持著火把,從遠處看像星火一般聚成一團。
在這團火光包圍中心的人,是紀飛臣。
他單膝跪地,握著劍苦苦支撐著,嘴角滲出些血跡。手臂上被割裂開巨大的傷口,順著劍柄一路往下淌著血。
按照道理來說,紀飛臣即便功力有所虧損,憑借著他的修為,對付這隻山妖不應當如此吃力。但奈何這些村民傾巢而出,蜂擁上前攔截襲擊他。
即便知道這其中有些許倪端,但他還是處處顧忌著這些村民,怕傷到他們的性命。
如此便打得束手束腳,分心之下反而被山妖狠攻了一擊。
“紀大哥!”
沈挽情撥開包圍著他的人群,奔到他的身邊,蹲下身扶著他的肩膀,讓他能挺直身體:“你沒事吧?”
紀飛臣的眼睫上都沾著些血跡,他轉頭看著麵前的沈挽情,鬆了口氣,抬起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扣進懷中:“幸虧你沒事。”
被這麼猝不及防地一把擁住,沈挽情瞳孔微縮,沒反應過來,但卻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有一股冰冷的目光從自己背後掠過。
她僵硬地轉過頭——
謝無衍冷眼旁觀著這對“兄妹”之間溫情的畫麵,笑得有些嘲諷。
沈挽情:“……”
本來很好的社會主義兄妹情怎麼被你一看,就這麼讓人心虛呢。
沈挽情寬慰了紀飛臣幾句,掃了眼四周。
旁邊的村民神情看上去凶惡無比,竊竊私語著什麼,依稀可以聽見:
“送祭的隊伍還沒回來,一定是這夥人惹怒了山神大人。”
“這些該千刀萬剮的修士。”
“……”
紀飛臣聽著這些話,幾乎要將掌心攥出血痕。
沈挽情皺了下眉,環顧四周,覺察到不對。
此妖明明被謝無衍重傷,但此刻妖氣不但沒有繼續消減,反而像是在慢慢恢複。
等等……
“紀大哥,”沈挽情急忙問,“風姐姐呢?”
與此同時,羅庚瘋狂地震動著,朝著一個方向指去。
那是風謠情所在的方向。
[女配係統:
警告!警告!檢測到女主角即將受到生命威脅。]
紀飛臣聽聞此話,將眉一抬,那雙向來溫潤的眸中難得有了些冷意。他提劍起身,囑咐道:“照顧好自己。”
說罷,便準備奔向風謠情的方向。
“砰”
而就在這時,一位老婦在紀飛臣麵前跪倒,拽住他的褲腿:“不能去,不能去啊。山神如果不在了,我們整個村子就完了。”
像是開了個口,無數人蜂擁而上,將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你們明明知道那不是山神,而是吸食人精血為生的妖。”紀飛臣目眥欲裂。
人歸根結底都是自私的。
“管它是神是妖,三年前我們村因旱災餓死大半人的時候,你們這些修士又何曾管過我們的性命?那些神廟吃了我們的香火和供奉,又怎麼顧忌過我們的生死?是山神大人救我們村於水火之中,賜予我們金銀與錢財,保佑我們風調雨順。”
紀飛臣無法馴化這群暴民,但以他的能力,這群普通人是攔不下他的。
他手腕一震,似乎是準備強行破開這擁堵的人群。
似乎是覺察出紀飛臣想要做什麼,那老婦情緒愈加激動:“除妖?我呸!你們這些修士隻顧自己得道成仙,於我們哪有半點好處?隻有山神才能救活我重病癡傻的兒子。今日你若敢向前一步,老奴我就一頭撞死在這石柱之上,讓天下人看看你們這些滿口仁義的修道人是怎麼逼死我們老百姓的。”
這句話成功讓紀飛臣停下了動作。
他握緊劍柄,青筋暴起,眉宇間全是痛苦。
紀家自小的教導,俠者仁心,讓他沒辦法去眼睜睜看著這些村民死在自己麵前。
“轟”
不遠處劈開一道劍氣,衝破濃霧。
隻是那道劍氣看上去太過虛弱,很快就重新被黑霧給吞沒。但零星可以看見幾個光點,在苦苦支撐。
“阿謠!”紀飛臣聲嘶力竭地喊了句。
沈挽情看了眼一副要拚命模樣的老婦,又看了眼一旁看戲的謝無衍,接著朝他伸出手:“可以借我你的劍嗎。”
謝無衍沒問為什麼,將劍遞到她手上。
沈挽情拔出劍,穿過人群走到那位老婦麵前,審視她許久,然後開口對一旁的紀飛臣說:“紀大哥,你去救風姐姐吧,這裡交給我。”
紀飛臣雙目赤紅,僅剩一點理智逼著他不去發怒,他轉頭,看著沈挽情:“你?”
“嗯。”沈挽情說,“你放心去。”
不遠處的妖霧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風謠情苦苦支撐,最終還是難以抵禦,被硬生生地貫穿了身體,嗆出一口鮮血。
見狀,紀飛臣也不再有任何顧慮,騰身而起,朝著風謠情的方向奔去。
“攔住他……”
老婦一句話還沒說完,聲音便戛然而止。
沈挽情的劍鋒抵住她的喉,一雙原本總是笑盈盈的雙眸裡沒有半點情緒,聲音冷靜,卻讓周遭喧嘩的人聲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撞石頭上的話,萬一留口氣賴活著多痛苦。不如撞我劍上,死的安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