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鴉雀無聲。
在沉默許久後,總算有人反應過來,開始叫囂著。
“果然,修士都是些陰毒的人,還自許除魔衛道呢,不把尋常人的命當命了麼?”
“可笑可笑,你可知這位老人家家中有位垂死的孩兒還等著山神救濟?修仙之人居然沒有一點仁慈之心。”
“此事若昭告天下,定讓你們顏麵……”
“沈挽情。”
沈挽情眼睛都沒眨一下,一字一句,報上了自己的名字:“不是要昭告天下麼?那好歹就記住我的名字吧。剛才那些人或許會於心不忍,但我不會,我不是除妖師,是個被嬌生慣養長大的大小姐,性格也不怎麼好,走在大路上被你們拉去當祭品,也怪讓人心情不快的。”
說著,她看著那婦人的眼睛,劍鋒逼近了些,割開一道血痕:“所以明白了麼?我忍心殺你。”
沈挽情的語氣太過於平靜。
但往往這樣毫無情緒起伏的語調,最容易讓人感到恐懼。幾乎所有人都能確信,她真的能眼都不眨地殺掉這位婦人。
沈挽情看得出來。
這群潑民看上去振振有詞,實際上都是唯利是圖。這麼氣勢洶洶,無非是認準了紀飛臣不敢對他們動手。
越是自私的人,往往越是惜命。
紀飛臣拿捏不準這群人的真實想法,也不敢真的以他們的性命作賭。
果然,那位老婦往後趔趄幾步,被人攙扶著癱軟在地上,邊摸著脖頸,邊掩麵痛哭了起來。捶胸頓足,拍打著地麵道:“我那苦命的小兒子哦……”
沈挽情沒搭理他們,將劍收入鞘內,遞還給了謝無衍。
既然雙方都撕破臉,村民也不在顧忌。
侮辱和謾罵聲此起彼伏,像蒼蠅似的環繞在沈挽情身邊嗡嗡作響。
沈挽情置若罔聞,朝著風謠情的方向望去。
飛靈劍懸空而立,紀飛臣雙目緊閉,嘴角滲出的血跡緩慢淌下,他手腕震動,數十道符咒應聲而出,帶著金燦燦的光芒燒開了那團濃霧。
他一躍而起,淡青色的身影掠過夜空,攔腰抱下風謠情,將她護在身前。
看來人已經救下了。
沈挽情總算放下心,而正當她轉身準備去尋他們的時候,突然感覺後腦被粒小石子重擊了一下。
她步子一頓。
緊接著,石子接二連三地朝她身上扔來。
沈挽情轉身。
一個看上去六七歲的小男孩滿手泥汙,見她看向自己,迅速往大人身後一躲,探出個頭,衝她“呸呸呸”。
沈挽情頭一次感覺到疲倦。
她並不想多同這些人計較。
因為閉著眼睛也知道,風謠情在獲救以後,一定不會忍心責備這些人。甚至還會動用玄天閣的修士,來幫助這個村莊恢複如初,去救治那些所謂重病的孩童。
用愛感化厲鬼和惡民。
這是主角成長的必經之路。
然而,就在沈挽情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謝無衍緊緊掐住那男孩的脖頸,抬起胳膊,讓他雙腿懸空。
他拚命掙紮著,卻發不出任何一道聲音,隻能支支吾吾地拚命掙紮。
一旁的村民瞪大了雙眼,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當出頭鳥去攔,唯獨隻剩下那孩童的母親扯著謝無衍的胳膊,眼神裡全是驚懼。
謝無衍的眸中沒半點情緒,仿佛自己手上掐著的並不是活人,而是一件死物一樣。
終於,在那孩子隻剩下一口氣的時候,他鬆開了手,頗為嫌棄似的甩了甩手腕,然後轉身看向身旁的村民們。
剛才還在謾罵著的人聲一瞬間靜止了。
“巧了,我今天的心情也不太好。”
謝無衍的神情看上去似笑非笑,他目光從那群人麵孔上一個個掠過,“我來數數——”
說著,他抬起食指,開始饒有興致地,一個個點著周遭的人,輕描淡寫地念著人數。每個被點中的人都會渾身一抖,臉上全是驚懼之意。
“好了。”謝無衍笑了聲,慢條斯理道,“我記憶力向來不錯。”
威脅。
不加掩飾的威脅。
謝無衍說完,朝沈挽情的方向走來,但走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什麼,掉回頭折了回去。
那小男孩正被扶著順著氣,就猝不及防地又被謝無衍拎起來帶到沈挽情麵前。
下一秒,他的後頸被摁住,硬生生地抻著他跪下來,額頭重重地磕在地麵上。
“道歉。”謝無衍聲音冷得像冰。
沈挽情愣了下,然後反應過來。
…快樂!她好有麵子!
突然感覺沒有那麼疲倦了呢。
那男孩被這麼一嚇,哪敢接著犟,紅著眼眶哆哆嗦嗦地道歉。
沈挽情:“不夠,你再給我磕三個響頭。”
便宜不占大傻瓜。
你是小孩也得給我磕頭。
氣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