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衍對沈挽情的依賴, 不是來自於她體內相同的氣息,也不是因為同為燒血體質的吸引。
那不是意外,也不是偶然。
他記得她。
所以哪怕是隻剩下一具空殼, 靠著殺意維持著生存的形態,也沒有選擇忘記她。
他記得她的名字。
記得她的樣子。
“我明白了。”沈挽情閉上眼, 深吸一口氣, 笑了起來,握住謝無衍的手,“走吧,該回去休息了。”
風謠情在一旁沉默許久, 與紀飛臣對視了一下, 然後上前,伸手搭上沈挽情的肩膀,輕聲問:“需要幫忙嗎?”
“嗯。”沈挽情轉頭, “我想找到孤光劍。”
良久的沉默。
風謠情靜靜地望著她的眼睛, 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垂下眼簾,說:“好, 我幫你。”
答應得如此迅速,是在沈挽情的意料之外。
即便主角二人和自己的關係再親密, 但在所有人眼中,她現在才是不折不扣的, 想要毀掉這人界的魔道。
更何況, 身旁還有惡貫滿盈的謝無衍。
她以為風謠情至少會猶豫。
風謠情抬起眼看她, 伸出手替她將臉頰邊的碎發撩到耳側掛好,然後輕輕地說:“我認識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看上去挺嬌氣惜命的一個人, 但卻幫過我很多次。”
“如果她還在這兒,估計,也變得和你一樣厲害了吧。”風謠情將眼一彎,笑意帶著些苦澀,眉梢間全是溫柔,“真的很不容易啊。”
沈挽情看著她的眼睛,唇角動了動,然後伸出手,在一瞬間放下所有戒備,任由她將自己攬入懷中。
即便之前鎖堅持的道義被擊碎,即便下定決心做出改變。
風謠情和紀飛臣卻始終堅持著溫柔。
他們的確應該成為主角。
沈挽情很喜歡他們。
*
虛無之境。
是有關孤光劍線索的最後指引。
即便隻剩一層窗戶紙,沈挽情還是沒有捅破自己的身份。
因為知道的越多,風謠情他們就越容易被天道宮給牽連,而且還容易被成功扣上一個不忠不義的帽子。
但是第二天在馬車上的時候,幾個人突然發現了問題。
風謠情問:“姑娘怎麼稱呼?”
戲總是要做全,行走江湖不便透露身份,但也總得取個假名字讓人知道該怎麼喊你吧。
沈挽情卡殼了。
文化沙漠本人根本沒想過取名字的事情,更何況這麼多年來她玩遊戲取ID從來都是隨機的。
她絞儘腦汁想了半天,蹦出來一堆類似於“冰雪舞”“夢霜寒”之類非常文縐縐的名字,但翻來覆去覺得不太合適。
而且彆人要是用這些名字喊她,她八成也反應不過來。
於是沈挽情決定簡約一點:“我叫沈小翠,你們喊我沈姑娘就行。”
紀飛臣嗆了口茶,皺起眉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家這妹妹,似乎在反思自己在紀家的時候是不是沒請好教書師父,所以才讓她的文化素養這麼低。
風謠情:“那沈姑娘的那位同伴呢?”
沈挽情:“大名謝國強,小名謝小狗。沒關係,喜歡叫哪個就叫哪個。”她順帶捎上了一旁的玄鳥,“這隻鸚鵡叫旺財。”
玄鳥翻了個白眼:針無語。
風謠情沉默了一下,有些緊張地看著在一旁對此毫無覺察的謝無衍。
謝無衍非常乖地坐在她旁邊打哈欠,犯困似的揉揉眼睛,揉完眼睛之後,又迅速坐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挽情。
自從那次沈挽情崩潰掉眼淚過後,謝無衍好像變得又乖了一些。
他似乎很怕她難過。
就連有幾次和人打架沈挽情氣得跺了幾下腳,就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搖尾巴哄人。
然後沈挽情就悟了。
撒嬌女人最好命。
風謠情這麼一想——
…真的好像狗啊。
但沈挽情卻從這個簡易的取名中收獲到了快樂。
虛無之境地處偏僻,而且散發著的氣息十分微弱,所以一行人總是需要走走停停。
每天早晨,都能聽見沈挽情中氣十足地喊:“謝國強起來吃飯了。”
一開始謝無衍對這個奇怪的名字毫無反應,但是被沈挽情纏著喊多了,也開始條件反射地進行回應。
於是——
“謝國強你又和人打架?它就是隻剛冒出土裡的小蘑菇怪你也欺負??”
“謝國強!!客棧老板家的窗戶是不是你砸的?”
“謝國強謝國強,右手拿筷子我說過幾遍了。而且不許挑食,每天就吃幾口飯怎麼長身體。”
玄鳥發現了。
沈挽情這一定是在偷摸報複謝無衍。
短短幾個月,世道就變了,現在沈挽情臉上洋溢著翻身農奴把歌唱的驕傲。
風謠情對此很擔心:“你說她有沒有考慮過萬一那位謝…他神魂找回來之後,還記得這些事情的情況?”
紀飛臣:“顯然沒有。”
要不然她絕對不可能這麼囂張。
但其實儘管如此,謝無衍的狀態還是很不穩定,雖然沈挽情多半都能攔下來,但是不是還是會出現些失控,或者出手太重鬨出大動靜的情況。
於是紀飛臣他們儘量選擇了些山路和妖氣密集的道路。
謝無衍如果想殺人,順帶還能算的是斬妖除魔。
於是,一行人趕了七天的路之後,沿路的百姓都對幾人千恩萬謝。聽說自家村莊附近山林裡的妖怪都被一位仙人殺光或者打得不敢露頭之後,全都感動得痛哭流涕,甚至追著馬車來感謝。
考慮到儘量避免讓謝無衍同那些人接觸,紀飛臣沒停下馬車,甚至還加快了趕路的步伐。
百姓更感動了。
做好事之後甚至都不露麵,揮揮袖子就走了,這是多麼正義的人啊。
於是,在抵達下一個村莊的時候,沈挽情等人看到了一條橫幅——
“舉世無雙謝國強”
“斬妖除魔最在行”
“雄發英姿需褒獎”
“誰敢和你比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