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薛秋兒,此時業已成了個黑人兒,渾身上下無一不沾著黑灰。倒是一雙細長的媚眼下,有兩道清泉滾落,衝刷出兩道白印子,更令得人如個醜角般滑稽。
本以為最糟糕的已然過去了,卻不料此時霍妙菡從椅子裡彈起!
圓瞪著一雙眼憤然指著薛秋兒,怒吼道:“我不過就是先前說了你兩句,你竟因記恨而呪詛於我,在壽辰之日弄出這些煤粉來觸我黴頭!”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霍小姐,這都是蘇家姑娘弄出來的呀!”薛秋兒朝著台下的霍妙菡解釋著,並拚力搖著自己的頭和手。
可霍妙菡已然急哭,薛秋兒的辯白顯得如此無力。蘇鸞也想開口為自己分辨上幾句,卻聽得尊位那處,有個怠懶而陰沉的聲音已先她一步開了口。
“蘇家姑娘之前便說了,隻是成人心願,你心中所想為何,便會呈現出何物來。歸根究底,還是你心術不端,心存邪意。”
蘇鸞看向說話之人,也是一臉惛懵。她委實想不到之前還說要找她算賬的陸錦珩,這會兒竟為她脫起責來!
這人拿摔碎的玉環坑她,還當麵拆穿她的葉子牌把戲,卻也幫她包紮手上的傷口,當眾維護她……
到底是敵軍還是友軍?蘇鸞一臉難解。
霍妙菡哭著往月拱門跑去,在路過戲台正對時,她神色複雜的留戀了一眼陸錦珩的背身兒,既而才丟下一眾來為她賀喜的賓客,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偏偏這個細處被蘇鸞收進了眼底,她瞬時又想起霍妙菡的下場,不禁心下一酸。蘇鸞知道,先前陸錦珩並非是為霍妙菡出頭,可顯然霍妙菡是誤解了。
精心籌備的一場壽辰盛宴,在最後的關頭不歡而散,勳貴們去勸老侯爺,貴眷們則去勸侯夫人。因著先前世子的一番話,自然沒人將話頭往蘇鸞的身上引,皆是順著世子的意,將不懂事的帽子扣在了薛家頭上。
薛家老爺薛淮今日沒來,八品官員本無資格參加這等勳貴盛宴,趙夫人是沾了手帕交的光才帶著繼女薛秋兒來湊熱鬨。
原本趙夫人也是存著私心,想著繼女容貌不差,若能在這等場合被哪家公子相看上,則是各方歡喜,解了薛家的難題。卻不料薛秋兒非但沒能爭氣,還出了如此大醜!自己出醜也便罷了,這簡直是丟了整個薛家的臉!
以後這汝陽侯府也算是徹底得罪了。
想到這兒,趙夫人已是氣的身子微微發顫,直心道自家老爺是色令智昏,才納了個業障回來!偏生還捎帶著個小業障,又迷惑了自己親兒子!
衝著戲台上的臟東西狠狠剜了眼後,趙夫人走到三尊高位前,給世子和侯爺一家賠罪。饒是沒一個理會她,她還是得做小伏低的代繼女致歉。
最後侯夫人嫌她呶呶不休,不耐煩的冷言一句:“行了,且先回去吧。”
趙夫人又行一個大禮,才起身走到自家丫鬟婆子跟前,沒好氣兒的命了句:“回家!”之後便頭也不回了離開了候府,根本未管薛秋兒。
候府賓客陸續散去,蘇鸞見爹娘與蘇卉也等在月拱門前,便繞到後台準備出去彙合。後台黯淡,偏巧此時角落裡一個黑物動了動,將蘇鸞給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來是薛秋兒還沒走,兀自抱著頭蹲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