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良山並非京中名景,人跡鮮至。前山雖被農戶辟出少量梯田,卻無人灌溉,有無收獲全憑天定,這種時節農戶根本不會前來。
蘇鸞繞著山跑了近一個時辰,連個活物都未曾見,更莫說是尋人求救了。好在漫林碧透,樹木蔥蘢茂密,山坳樹杪間她藏藏躲躲的,竟也暫時將緊追的兩個莽漢甩開了一段兒。
騎在一顆老樹的枝椏上,眼看著腳下兩個莽漢朝著錯誤的方向急急追去,蘇鸞不禁暗讚起自己的機智!
就在先前,她實在是累的連氣也喘不動了,便駐下步子。心想再這樣跑下去,遲早耗不過後麵兩人。抬頭看了看滿眼的古樹,她便動了蹊蹺心思。
蘇鸞雖不善爬樹,但山中的古樹多生木疙瘩,是天然的下腳點兒。特彆是眼下蘇鸞騎的這棵,簡直好似架了雲梯般易攀爬。
如今看來,她這心思是動的對了。
待兩人跑開有一會兒了,蘇鸞便小心謹慎的開始下樹。畢竟樹上也非久待之地,躲在上麵很是耗費體力,倒不如趁此良機沿來時的路往回跑,便可與那二人越離越遠。
蘇鸞離開先前所騎的那個樹杈,雙手環著樹乾而下,身子一點點脫離繁茂的樹冠,落回下方視野裡。
她仔細抱著樹,向下伸著腳一點點感受落腳處的安全性,不敢有絲毫的疏忽。畢竟離地數十尺,一處踩空下場不可估量!粉身碎骨倒不至於,摔個半身癱瘓腦震蕩那是可能的。
就在專心致誌之機,樹下不遠處驟然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那笑中夾著譏諷之意,來者不善,蘇鸞隻覺脊背森涼,立時打了個寒顫。
接著便聽那女子說:“可真是會逃,難怪你們四個都看她不住。”
一聽此言,蘇鸞更是寒毛卓豎,這聲音不是旁人,正是今日想要了她命的薛秋兒!
蘇鸞顫栗著將頭扭過去看向身下,果然見薛秋兒正帶著醒了酒的刀疤臉和黑頭巾,還有幾個薛家護院兒立於樹前。這回薛秋兒褪了帷帽的偽裝,儼然是要定了她的命,已不再藏頭縮尾。
微涼的風吹在蘇鸞的身上,卻擋不住那冷汗涔涔。她的手越發的抱不緊樹乾,因為手心兒已變的滑膩。
僵持了片刻,蘇鸞打定主意,重新往樹冠爬去!因著下麵有追兵,這回她手腳利索,顧不得害怕,三兩下便重又騎回到樹杈上。
她知道此時爬上來也難逃噩運,但坐穩了身子總能與下麵的人對峙上一會兒,好過先前僵在樹乾上手腳動都不敢動一下,任人捕獲。
見蘇鸞重又鑽回蕃茂的枝葉層,不見了蹤影。薛秋兒雙手插腰仰頭望著滿目蔥翠,又氣又笑的罵道:“就這麼一棵破樹,你個蠢貨還當自己能逃出升天不成?!”
便是此話剛落,薛秋兒便見一顆拳頭大小的紫紅圓球,穿過重重綠葉,向她襲來!奈何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隻在眨眼一瞬,薛秋兒仰臉朝天根本來不及作何反應,就被那顆圓球砸中額頭。
那圓球破裂,噴出紫紅色的濃稠的汁液,糊了薛秋兒一臉!她驚慌的伸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才意識到砸下來的是不知為何名的野生漿果。
此刻的薛秋兒,臉上紅紅紫紫一片,醃臢至極。
“哈哈哈哈——”刀疤臉和黑頭巾伸手指著薛秋兒,毫不顧忌的大笑起來。畢竟薛秋兒自打跟著娘進了薛家,就不再正眼看他們這些昔日狗友,整日端一副貴女千金的臭架子。如今這番狼狽,倒也令他們解氣。
幾個護院兒也憋不住竊笑,隻是不像那二人般放肆,捂著嘴暗爽。
掃一圈兒周邊人,薛秋兒已是氣的臉紅筋暴,羞憤至極!想不到她攏共見了蘇鸞三回麵,就出了三回醜,蘇鸞死前還能讓她再丟一把臉!
“賤人!”薛秋兒恨的磨牙,眼中布著腥紅血絲,惡狠狠的望著頭頂。
而後怒喝:“爬上去!將那賤種扔下來!”
看笑話是一回事兒,這些人畢竟是拿薛家錢財為薛家消災的,故而喝令一下,他們便爭相去爬樹!
而此時騎在樹上,被重重綠葉遮掩著身子的蘇鸞,則在忙碌的摘取漿果!頭次爬上來時她便發現了這些東西,當時隻是心存僥幸的想著,即便是躲在樹上三天三夜她也餓不死了。想不到這會兒,卻又派上了更大的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