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談心和看月亮這兩個念頭強力支配的程冀北,果斷拒絕了村長的邀請。
打春節有什麼可看的?他原來又不是沒看過。
談心和看月亮…
程冀北嘴角上揚,雙目迷離…他可太期待了!
秦綿綿上個廁所的功夫,就見村長媳婦從門口進來,喜氣洋洋的跟過年了似的,手裡還拿著一塊布。
見秦綿綿盯著她看,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她主動說道,
“咱村有個叫秦思的知青給我送來的,那姑娘看著長得不錯,還是城裡來的,可惜腦子好像有點問題,總是隨便給人家東西。”
“前兩天剛送我塊肥皂,今天又送了塊布。我都說不要了,她一個勁兒的說她家有的是,就是再有也不能這麼往外送啊!你說是不是有點傻?”
秦綿綿…好像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可不管怎麼著,她對秦思的決定表示尊重和祝福,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她管不了也管不著。
等到吃過晚飯,村裡的人都聚到村裡的小廣場去了。
那裡現在已經升起了熊熊的火把,大家聚在一起唱啊跳啊,是這時候少有的、可以拋棄許多顧忌,一起熱鬨的時候。
秦綿綿和程冀北反著方向往知青點走,程冀北的心猶如重鼓亂錘,因為秦綿綿說,要帶他去一個很好的看月亮談心的地方。
知青點裡安靜極了,除了李秋雨的其他知青,早都到小廣場去占好位置去了。
秦綿綿沒有去打擾李秋雨,而是帶著程冀北去了大茅草台子。
她圍著茅草台子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一個最好的位置,她高興的停下來喊程冀北,
“冀北哥哥來這裡!”
程冀北都快讓她轉蒙了,搞不懂她在找什麼呢,難不成是看月亮最好的角度?
秦綿綿笑嘻嘻的衝程冀北招手,在程冀北看來,卻是另一幅場景。
在這昏暗寂靜的月夜,她衝他微笑的伸出手來。雙眸盈盈,烏發紅唇。
“冀北哥哥,你過來呀。”
就好像是一個蝕骨**的妖精在對他發出邀請。
可程冀北哪怕知道走過去可能被嗜咬乾淨,他也無法控製住自己,一直向她走過去。
“冀北哥哥你過來呀!”
秦綿綿比量了一下茅草台子,這台子有點高,大概在她腰背附近。
這麼高的台子,她爬上去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又沒有什麼踏腳使力的地方,她已經自動把這定性為完成不了的任務了。
於是她向程冀北伸出手,
“冀北哥哥,你把我這樣舉起來,然後放到這個台子上!”
她上下比劃著,以她對他雄壯有力程度的了解,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case。
程冀北本來以為妖精要吃了他呢,結果隻是讓他把她抱到台子上,這麼容易的事,還不如吃了他呢…
他心裡有點失望,但兩隻手還是放到她的胳膊下,隻輕輕往上一抬,秦綿綿就雙腳離地了。
她那麼輕,簡直不需要費多少力,等到秦綿綿坐到台子上的時候,程冀北更失落了。
要是再難一些的話,或許他可以換一個抱她的姿勢…
程冀北陷入到胡思亂想的無邊境界裡,俗稱犯花癡。
秦綿綿坐在台子上,抬頭看了眼漆黑天幕上的無限繁星,還有掛在頭頂上圓圓的月亮,感受著劃過耳畔的清風,再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角度,正好可以觀察到大門口和李秋雨房門的情況。
而他們的位置,因為茅草堆的遮擋,還有這黑暗的掩飾,卻可以逃過彆人的視線,真是太完美了!
她對這一切都感到滿意,回首發現身邊還是空蕩蕩的,程冀北正站在台子底下,不知道想什麼呢。
秦綿綿用手拍了拍台子,
“冀北哥哥,你上來呀,想什麼呢?”
想什麼呢?程冀北正想到底用什麼姿勢抱她,她會更舒服,被猛然喚到現實,才驚覺自己已經想到多麼齷齪的境地去了,一陣懊惱和臉紅。
見秦綿綿正疑惑地看著他,他趕快雙手撐在台子上,一個彈跳用力,就坐到了秦綿綿身邊。
“Cool!”秦綿綿發出一聲讚歎。
程冀北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這語氣裡表達的讚歎和欣賞,他是完全能感受到的。
男性自尊霎時爆棚,心說這才哪到哪,我還可以做更“cool”的事,隻要你願意。
然後他就又陷入到胡思亂想的無邊境界去了,俗稱繼續犯花癡。
秦綿綿沒發現程冀北的異樣,她兩隻胳膊向後斜撐著,仰著臉,感受著微風劃過她的毛孔,舒服的直眯眼,兩條小腿抖動著,愜意的不得了。
“冀北哥哥,你原來在這裡看過月亮嗎?”
“嗯?”程冀北清醒過來,聽秦綿綿的問話,不覺想到在這裡的那些日子。
那都是已經很久沒有想過的、放在心底最深處的日子了。
“沒有,那時我們的活動範圍有限。”
他想到但凡離開牛棚附近,就會被所有的孩子一起圍堵的時候,想坐在這裡安靜的看月亮。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早就跟他們打起來了,哪還能看月亮呢?
秦綿綿聽了這話,懊惱的罵自己太笨了!
怎麼又提起這樣的話題?讓冀北哥哥回憶他不想回憶的事,他該有多難過。
“真笨!”她忍不住罵自己。
程冀北看她嘟嘟囔囔的,拿小拳頭錘自己腦袋的樣子,連忙上去攔著。
“你又沒做錯什麼,那些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不必在意。”
秦綿綿小心翼翼地看了程冀北一眼,見他確實麵色輕鬆,不像剛到這時麵色緊繃的樣子,微微放了心。
“冀北哥哥,你會不會很難過呀?”
“難過嗎?”
程冀北問自己。
如果這問題是問那個年少的孩子的話,那確實是難過的。
北被同齡人排擠、欺壓的不甘和無助,那種感覺伴隨了他好幾年。
可這問題如果是問現在的程冀北,他搖了搖頭。
“現在能讓我難過的事情,不多了。”
等到一個人足夠堅硬之後就會發現,能夠引起他情緒波動的事越來越少。
那麼那些曾經可能會傷害他的事,就再也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說這話時的程冀北和剛才不一樣了。
秦綿綿敏銳的感覺到,現在的他更冷。
她有些害怕這樣的冀北哥哥,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
目中無人,也目中無她。
秦綿綿著急的伸手去搖晃他的胳膊,
“冀北哥哥,冀北哥哥。”
她不知道說什麼,隻能不停的叫冀北哥哥,好像這樣就能把已經柔軟許多的程冀北叫回來一樣。
柔軟的小手抓著程冀北堅硬的胳膊,那種溫暖好像隔著衣服都能滲透到他的血肉裡。
程冀北轉頭去看搖晃自己的小姑娘,她雙眼裡寫滿了擔憂,皺著眉頭一直在喊自己“冀北哥哥”。
程冀北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輕輕的答應了一聲,
“嗯。”
如果不是遇見她的話,他可能會一直是塊堅硬的石頭吧。
可她像是一塊軟綿綿的糖,在上頭甜出了一道裂縫,從裂縫裡透出暖融融的光來,弄得他好像也熱乎了起來。
見程冀北又變成她熟悉的那個程冀北,秦綿綿才放下心,嬌嗔的埋怨,
“冀北哥哥,你不要總變成剛才那個樣子,嚇死我了。”
“嗯,好,不變。”
程冀北說。
人啊,有時候會走在一道分水嶺上。
左腳涓流平穩,右腳洶湧無常。
你會走到哪邊,端看拉著你的人想去哪兒。
遙遠處傳來了嬉笑和口號聲,那是打春節進入**的旋轉舞。
程冀北卻一點不羨慕那熱鬨,曾經他也在這一年一度的打春節上,被特許可以一起為春神慶祝。
他也擠在那熱鬨當中,卻隻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如今他離這熱鬨這麼遠,但他卻有頭頂上最圓的月亮,還有身邊的人…
“冀北哥哥你看,那個人偷偷摸摸的是不是想乾什麼?”
秦綿綿突然挨了過來,湊到程寄北耳邊低聲說。
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耳窩上,帶著那種迷人又獨特的香氣。
程冀北還來不及悸動,就被她手指的方向吸引住了。
茅草院的大門被輕輕打開,然後鑽進一個特意躬攻著身體的人來。
他四處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人才又弓著身子悄悄往院裡走。
這副樣子就已經在腦門上烙下了“壞人”兩個字,絕不可能冤枉他了。
秦綿綿和程冀北默契的都沒說話,隻盯著這個人看。
他慢慢的向知青的屋子移動,顯然是很熟悉這個地方的。
他越過了男女知青的大通鋪屋子,溜到了最裡麵的單獨的小屋,那是李秋雨正在被隔離養病的屋子。
李秋雨的屋子已經熄滅了油燈,秦綿綿的藥有些嗜睡的副作用,她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那人影從窗戶縫往裡看了好久,似乎也確定了這個信息。
然後他從兜裡摸出了一樣東西,插-進門縫中。
也不知道怎麼捅咕的,屋裡麵的木製門栓就被他撬掉了。
他輕輕把門拉開,然後人嗖的一下鑽進屋子裡。
莫立強等這個機會等好久了,知青點兒什麼時候都有人,隻除了這個打春節。
打春節一到,彆說知青點兒了,小廣場以外的地方哪哪都沒人。
他剛才先去小廣場露了個臉兒,等到大家一起跳舞的時候,他才溜了過來。
舞還要再跳一陣兒,足夠他乾點什麼事了。
李秋雨這個人性子太冷又堅決,一點機會都不肯給他,隻說自己有對象了。
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都痛罵他一頓,讓他一點機會也沒有。
現在趁著她病了,他索性就生米做成熟飯。
到時候就是她求著他娶她啦!女人嘛,不都這樣。
莫立強摸著黑,一直摸到李秋雨床邊。
這屋子裡頭簡單的很,除了張桌子就是床。
他早就打探過了,所以一點都不費事。
他的手摸到了粗布棉被,在往上摸到了披散下來的、像緞子似的頭發。
莫立強整個人都激動了,他今晚就要和李秋雨入洞房!
李秋雨其實才剛睡著,有人來碰她的被時,她就已經感覺到了。
後來又在摸她的頭發,一下讓她清醒了。
她慢慢睜開眼,看到一個人影,嚇了一跳。
她驚慌的喊,“是誰?”
“是你當家的!媳婦,咱倆今晚就洞房!”
莫立強嘿嘿賤笑著,他白天被程冀北嚇到了,覺得又晦氣又憋悶,現在急需找個能證明自己能力的事,好好發泄一下,重建男性自尊。
於是心急火燎的脫了褲子,就要往上上。
李秋雨的驚恐尖叫聲充斥了整個知青點,但此時附近都沒有人,小廣場上的熱鬨掩蓋了一切。
“媳婦,小點聲喊,雖然你越喊我越激動,但你還是小點聲,等咱倆結婚之後,你想怎麼喊怎麼喊。”
莫立強說著惡心話,越看李秋雨驚恐的樣子,他越激動。
剛想撲上去,就被人薅著頭發甩在了地上。
“你他媽是不是想死?我成全你!”
程冀北把人拽下來就是一拳,打得莫立強牙都掉了,吐出滿口的血水來。
他不知道程冀北怎麼會在這裡,但這檔口已經沒時間想那些了。
他拚命了命的想往外跑,卻一下就被程冀北跳起一腳,狠狠踹在地上。
“白天你能跑,是因為我想讓你跑。現在你還以為你能跑得了嗎?”
李秋雨被嚇得嗚嗚直哭,秦綿綿上前把她摟進懷裡安慰著,
“沒事了,秋雨姐姐,以後再也沒事了。”
秦綿綿說。
等李秋雨情緒稍稍平複以後,秦綿綿走出了屋子,拿出了一早就準備好的大鑼,另一手拿起錘子,就開始猛砸起來。
刺耳的鑼聲打破了寂靜的小山村,也打破了小廣場上的一片歌舞升平。
程冀北心裡讚了一聲,聰明!
同時看著秦綿綿手裡敲著鑼,心想,剛才綿綿在村長家看見這大鑼,非得要借出來玩兒,沒想到還真派上用處了。
不怪小姑說綿綿看起來就像是個有福氣的,還真是有幾分運氣。
他哪裡知道這是秦綿綿著意經營的幸運,要是沒看到這鑼,還會有鑔,還會有放火燒草…
總之她是一定要把人都叫來的,不管什麼代價。
小廣場上跳舞的人聽到這刺耳的鑼聲,都停了下來。
這大晚上敲鑼的肯定是有大事,那鑼聲經久不息,好像不把人叫過來,就不會停的樣子。
所有人還哪有心情繼續跳了,都順著鑼聲往村裡走,一直走到知青點兒。
莫立強已經被程冀北打的沒個人樣了。
“冀北哥哥彆打了。”
秦綿綿連忙說,“得給人留口氣兒,一會兒才能斷案子。”
程冀北聽了這話,狠狠地踹了他一腳,然後才停了手,站在旁邊狠狠地喘著粗氣。
真他媽是個雜碎,打他一頓,還把他累得夠嗆,浪費他的力氣!
屋裡的油燈已經被點燃了,再加上村民們都是帶著火把過來的,一時之間這個原本漆黑的知青點竟然亮如白晝。
“怎麼了這是?”
村長見秦綿綿在院子裡放肆的死命砸著鑼,連忙問道。
這小祖宗又怎麼了?本來想請她去小廣場一起熱鬨熱鬨,她非不去,現在又在這邊敲起鑼了,也不知鬨的是哪一出。
秦綿綿見人都到齊了,終於停止了敲鑼,這破鑼給她耳朵都快震耳鳴了!
她捂了下耳朵,脆生生道,
“莫村長,您是村長,這村裡的事都歸你管,正好你來給處理處理。”
“我晚上本想來看看秋雨姐姐的病怎麼樣了,正好讓我逮著個起了歹念的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