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主任，麗麗不是這個意思…”
“現在不是秦老師在彙報工作嗎，你也是秦老師？”
程雙瑜盯著馬思遠，皺眉問。
馬思遠…
“我姓馬。”
他加重了語氣，有意提醒道。
意思是他和馬局長有關係，你多少給點麵子。
“噢，”程雙瑜若有所思，好像領會到什麼一樣。
馬思遠鬆了口氣，果然領導們互相都是要給麵子的。
就聽程雙瑜恍然大悟道，
“那你就是馬老師了？和秦老師差著十萬八千裡啊！你等我把秦老師的事情解決之後，再解決你馬老師的問題。”
馬思遠…你不講情麵，不講理！
秦思是哭著跑出辦公室的，不管她心再硬，她也就是一個十**歲的大姑娘。
剛踏出學校，沒經過什麼挫折，也沒遇過什麼坎坷。
順利慣了的人生，被程雙瑜這個油鹽不進的混不吝，來了無數個對穿再對穿，直把她傷的體無完膚，覺得再沒臉待在辦公室了。
馬思遠追出去把她攔住，
“麗麗，你冷靜一下。”
“我冷靜不了。”秦麗甩掉馬思遠的手。
“馬思遠，你回去告訴你爸，讓他把這個程雙瑜給我攆出去！她也太不給我麵子了！”
這段時間，秦麗自覺已經在學校有了一定的地位，又和H小兵處的不錯，哪能受得了這個？
現在隻想把程雙瑜整下去，以後再也不想看到她。
馬思遠麵露難色，
“麗麗，這可能有點困難。我爸也挺愁的，這個大小姐你就是說不得，罵不得，也攆不得。你再堅持堅持，等她玩夠以後，過個幾天她覺得沒意思了，自己就走了。”
秦麗真的好生氣，為什麼她這個靠自己的熱血青年，要屈服於那個靠背景的女人之下呀。
“思遠，我不甘心不甘心！”
秦麗捶著馬思遠的胸口。
馬思遠如書裡的深情男二一般，把秦麗攏住，隨她折騰。
“麗麗我懂，我理解你！你有什麼氣就衝我出吧，千萬彆憋壞了身體！”
馬思遠忍疼道。
雖然他覺得自己都快要被錘死了，但男二的本能驅使著他這個博大的胸懷，永遠都為女主秦麗開放！
秦麗不愧是女主，就是有打不到、也擊不碎的強心臟。
她整理了一番心情之後，就認清了現在的形勢。
想要把工作開展好，就得跟程雙瑜搞好關係，至少不能對著乾。
於是在午休的時候，她笑著走到程雙瑜的辦公桌前，主動溝通感情。
“程主任，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跟您說說知心話。”
“知心話好啊，我最愛聽知心話了！”
程雙瑜坐在凳子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好整以暇的看著秦麗，好像已經做好準備傾聽了似的。
秦麗總覺得這眼神有點刺人，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說：
“程主任，你看今天是咱倆第一次見麵，你是不是對我有些什麼誤會呀？”
“您要是對我有什麼意見的話，我是十分願意改正的。但私人感情不要影響公事，隻有咱們好好配合工作，才能讓學校更有秩序，要是有一個不配合的話，另一個也得不到好結果。您說呢？”
秦麗這番話可以說是很有策略了。
先向程雙瑜示好，表示有意見的話，自己可以改。
然後又說：隻有兩個人配合才能搞好工作。
意思是離了我，你自己也是獨木難成舟，所以你還是不要太難為我才好。
程雙瑜拄著手腕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秦麗。
她也想看看這個把學校鬨得烏煙瘴氣的人，到底有什麼能耐。
秦麗被她看的不自在，硬撐著笑道，
“怎麼了程主任，我哪句話說的不對嗎？”
程雙瑜笑著搖頭，也不知是沒什麼不對，還是覺得沒意思。
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問秦麗，
“秦老師，我看你年紀不大。原來是下鄉還是工農兵大學生畢業？”
“都，都沒有。”
不知為什麼，秦麗心裡有些心虛。
“我是高中畢業。”她小聲的說。
程雙瑜“哦”了一聲，
“那就是有關係才來一中，當上教務處的老師唄？”
其實現在托關係找工作是很平常的事，程雙瑜的語氣也隻是平鋪直敘的語氣。
但不知為什麼，聽在秦麗的耳朵裡，卻十分刺耳。
刺的她有些繃不住溫和的形象，忍不住大著聲音強辨道，
“可我學生時期成績優異，還是團支書，班乾部。對這份工作來說，我不覺得我德不配位！再說…”
她壯著膽子看了程雙瑜一眼，
“您不也是仗著家裡的關係，才能在這個年紀就當上領導嘛…”
秦麗心說：你爸要不是軍區一把手，你能在這跟我頤指氣使嗎？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是靠關係才進的學校？
你比我就是多了一個好爸爸，論能力我並不比你差！
咱們這種情況，就誰也彆說誰了！
隻聽一聲巨響，是程雙瑜拍桌子的聲音。
這聲音太大，讓假裝休息，其實是偷聽她倆說話的同事們，都沒法再裝睡覺了。
紛紛坐起來，伸著脖子看熱鬨。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你也配跟我比！”
程雙瑜指著秦麗的鼻子怒斥。
“我十四歲就下鄉了，去的是最艱苦的北大荒，是為祖國墾荒戍邊的一份子！”
“我三次被評為先進知青，兩次參加青年建設社會主義積極分子大會（1），被授予北大荒功勳獎章、三八紅旗手稱號。”
“彆說我是靠著我爸的關係，我爸當初被下放，這些都是我憑自己的本事掙出來的！”
“被推舉做工農兵大學生時，也有人質疑過我的家庭關係，但連組織最後都信任我了，你憑什麼來質疑我？”
“我黨零十年，為黨和國家貢獻了人生最好的青年時期，我無愧於黨的栽培和教導！你一個剛出學校的黃毛丫頭，竟然來質疑我是走後門靠關係？你也配！”
空氣裡是死一般的沉靜，靜的隻能聽到一聲聲驚歎的抽氣聲，還有激動之後，程雙瑜急促呼吸聲。
很久之後，辦公室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這是所有人自發對這個“老同誌”的敬佩和肯定。
本來大家還都覺得程雙瑜說話有些衝，多少有些自大。
可現在誰還這麼覺得？
要是誰有這樣的資曆，誰都有資格自大！
秦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被這些話打擊得信心全無。
原來那些她認為的優秀，在真正優秀的人麵前就是一文不值，她還一直把自己在學校那些事當榮耀四處講，現在看來真是笑話。
“如果秦老師再沒有質疑了，就準備準備上下午的課吧。”
程雙瑜重新坐下，又變成了剛才那個有些玩世不恭，目中無人的樣子。
可是卻再沒有人敢對她的行為有意見，秦麗也不敢。
“我聽說你下午要給高三的同學們上思想課，知青們的思想純粹確實很重要，我也想跟著旁聽一下，咱們就一塊去吧。”
“好好…”
秦麗機械地答應著。
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隻知道盲目的聽從程雙瑜的話，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
她們走之後，老師們聚在一起，壓抑著激動低聲說：
“沒想到這姑娘年紀輕輕，竟然這麼有資曆。”
“能扛過下放的人，哪一個是簡單的啊！更不用說年紀那麼小的姑娘了。”
“我總覺得程主任來了，咱們學校的情況會變得不一樣。”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咱們要加把勁，撐過去啊。”
學校裡又來了一個老師的事，早有耳報神傳到學生中間。
“害，我都不抱希望了，肯定和秦麗一樣，是個狗腿子唄。”
“我也是，她們肯定要壓榨我們，去討好H小B。”
“反正咱就靠唄，等畢業以後，咱就下鄉去了，管她們怎麼折騰呢。”
聽到這些話，趴著睡覺的程冀北坐了起來。
他抬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好像在找什麼似的。
秦綿綿立刻心領神會，小小聲道，
“不會是小姑姑來了吧？”
程冀北皺著眉，但還是點點頭。
“真的啊！”秦綿綿驚喜尖叫，
“我就知道小姑姑能做到的，小姑姑真厲害！”
聽了這話，程冀北的眉頭反而皺的更緊了。
也不知程雙瑜能不能處理好，畢竟秦麗現在和H小冰沆瀣一氣，屁股眼見是越來越歪了。
根本就沒站在學校和學生的角度爭取過什麼，反而不停的當H小兵的傳聲筒，發布一些莫名其妙的規章製度，搞得人心惶惶。
秦綿綿似是能感覺到程冀北的擔憂，安慰似的對他說：
“冀北哥哥，你就放心吧。小姑姑那麼厲害，我真的覺得她一定會是秦麗的克星噠！”
秦綿綿堅定道。
程冀北…
程雙瑜到底哪裡給這丫頭這麼大的信心，怎麼感覺比起自己，這丫頭更相信程雙瑜呢？
秦麗慢吞吞的朝三年級教室走，程雙瑜手裡拿著筆記本，腳步豪邁，精氣神十足。
兩個人看著就像是生產隊的老驢，跟趕著她的小驢倌一樣。
“秦老師，友情提示一下，離上課還有一分鐘。你要是再以這麼個速度往教室走，你肯定會遲到的。”
程雙瑜看著明顯勢弱的秦麗語重心長，
“秦老師，你一直要求學生不準遲到，不準曠課，不準早退。師為人先，我想你應該以自身做表率，為學生當榜樣。你應該不會遲到吧？”
規則製定者-反被套路-秦麗…
這時候上課鈴聲響了，剛剛已經被提醒教訓過的秦麗，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目光有些虛的看向程雙瑜，好像在等最後的裁決。
“好了秦老師，你遲到了。我想你會用約束學生的同樣方法來約束自己，學生們遲到你會怎麼處理呢？”
程雙瑜問。
“一，一千字檢討。交不上的話，隔天變成兩千字。”
被支配的秦麗有些心虛的和盤托出。
“很好，”
程雙瑜點點頭，像對秦麗的誠實表示讚揚一樣。
“那麼作為表率的秦老師，你的檢討翻倍的話，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不，不是。”
秦麗在程雙瑜的眼神威脅下，不由自主地說。
“很好。我希望明天看到你的檢討，否則隔日就是兩倍四千字哦。”
程雙瑜歡快地說。
秦麗…
她真想問問到底誰給她的權利處罰老師，讓老師寫檢討的？
但她不敢…
在這種絕對實力的氣勢壓倒下，秦麗的精神頭已經沒有了。
程雙瑜對她來說，就像是天生的克星一樣。
她失去了戰勝她的先機，被程雙瑜一擊即中，隻能俯首稱臣。
她原本準備要在這節課，宣布有關廁所監督的規章製度的。
可上午被程雙瑜否了之後，他現在有些不敢說了。
乾巴巴的做了開場白，介紹了一下程雙瑜宇之後，竟然沒有什麼話講了。
秦麗看到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程雙瑜心裡一橫。
這人不就是來爭權的嗎？既然這樣，她就把權利都給她。
讓她見識一下，學生們的反抗對一個老師來說，是多難處理的一件事。
省得她張口閉口能力資曆的，她要讓她知道，麵對這些膽子比天大的學生，能力資曆都沒用，真正有用的還是高壓政策下的絕對服從。
她的心態霎時輕鬆起來，她笑著對所有人說：
“下麵就請程老師上台講話，這節課就由她為大家來傳遞思想，希望大家能像支持我一樣支持她！”
把你們在我課堂上曠課打架的本事都拿出來吧，讓這位老同誌好好見識見識！
程雙瑜睨了她一眼，嘴角輕輕挑起，好像識破了她的打算一樣。
秦麗心裡有些心虛，強自鎮定的退了出去，打算在門口等著程雙瑜被攆出來。
畢竟屋裡那幫人可不是吃素的，她是領教過的。
程雙瑜上台第一句話就是，
“親愛的同學們，我叫程雙瑜，是新來的老師，也是程冀北的小姑姑！你們上課管我叫程老師，私下跟著他叫雙瑜姑姑就可以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去瞅程冀北。
程冀北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能不能彆打著我的名號出來坑蒙拐騙！”
“那不行，我是來拯救你們的，怎麼能師出無名呢？”
程雙瑜堅定道，好像賴上了似的。
全班人轟的一聲樂了起來，瞬間就和程雙瑜拉近了關係。
儲明他們帶頭鼓掌，所有人就都一起鼓起掌來。
門外的秦麗聽到這動靜，驚了一下，心說怎麼還鼓起掌來了？
但她安慰自己，等等再等等，等一會兒程雙瑜把管理學生的想法說了，他們就該鬨騰了。
屋裡麵，有人舉手問，
“程老師，你也是來管我們的嗎？”
程雙瑜笑著回答，
“好問題！如果你們不願意被我管，反過來想管我也可以。”
又引來一陣歡笑聲。
等笑過之後，她才收了笑，嚴肅的說：
“我不想管任何人，我隻是來跟你們做一個分享，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
這節課事實上不能算是一節課，而是一場關於風土人情、季節時令、人文關懷的分享。
從邊陲北大荒，到那金黃的滾滾麥浪，再到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裡的奇聞異事。
所有人都聽的津津有味兒，不敢有一時的留神，生怕錯過了一個精彩的情節。
秦麗在外麵等啊等，站的腿都麻了，也沒見到程雙瑜被攆出來。
反而一直聽到屋裡一浪高過一浪的鼓掌聲，一直等到下課的時候，屋裡還是沒有人出來。
秦麗忍不住把門開了個小縫，往裡望，就見程雙瑜說：
“下課！咱們下節課再講。”
底下的人異口同聲，
“不下課，程老師再講一會兒吧。”
“誰給你們再講一會兒？姑奶奶我腿都站麻了！下節課再講！”
程雙瑜斥道，底下又是一片挽留聲。
看到程雙瑜要走，學生們唉聲歎氣，恨不得上去抱她大腿一樣，十分舍不得的樣子。
秦麗…
怎麼會這樣？這個程雙瑜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學生們都這麼喜歡她。
作者有話要說：（1）參考優秀知青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