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但想得到最受歡迎女演員的名號和喜愛度,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
秦綿綿也就先往外走了第一步,口頭加入了京市電影製片廠。
因為秦綿綿的檔案現在在京大,還是個學生,和參加工作自然又不一樣。
但畢業了總是要分配的,原來像秦綿綿學新聞專業的,畢業之後應該是分配到各大報社、出版社,有些資曆豐富、在校表現好一點的,可能會分配在政府機關。
像秦綿綿這種,上學前就是乾部身份,在上學期間也是算工齡的,回頭畢業了多數會往上分配。
更不用說她上班時候就入了黨,還是優秀工人代表,大學期間又擔任了班乾部的,這樣的人不分配到政府去工作,都說不過去。
原來製片廠廠長杜川,在和秦綿綿談加入製片廠的事時,被秦綿綿拒絕了,杜川隻略了解了一下,就沒再堅持邀請。
因為秦綿綿的履曆實在是太亮眼了,即便是在京大這種高等學府,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這樣的人能走官場,又何必當什麼演員呢?拿著固定的死工資,待遇也和乾部千差萬彆。
於是他雖然心中遺憾,但也沒再繼續堅持。
沒想到現在秦綿綿竟然主動要加入電影廠,杜川自然十分高興,還哪裡敢問原因,生怕她會反悔!
趕緊先往學校遞了條子,隻等秦綿綿畢業之後,就把人要到電影廠來。
然後就是在不耽誤秦綿綿課業的情況下,為她安排電影角色,這樣好的苗子,電影廠不可能等畢業之後再培養。
要不是秦綿綿非要堅持繼續上大學,依電影廠的意思,直接把人要到電影廠,專職拍電影就最好了!
至於成為最受歡迎女演員的事,秦綿綿現在拍的電影也就一部還沒上映的,還是個小角色。
當務之急是積累作品,那還真是任重道遠啊!
可有誰知道,這番拚了命的折騰,僅僅隻是為了那可能有、有可能沒有的,虛無縹緲的一次去前線的機會呢?
可能彆人會覺得好笑,可秦綿綿想,左右她就要被想念腐蝕了,左右她也需要把生活儘量填滿,來抵禦這些腐蝕,那就讓她忙起來吧,至少還有一線希望,不是嗎?
不管有些阻礙是怎樣的千山萬水,可有些事卻像是坐在一往無前的潮頭之上,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誰也阻擋不了。
改革的春風從南吹來,把灰撲撲的衣裳變成了紅裝彩裙,攜帶著充滿巷口的原來沒聽過的歡快歌曲,連人們走起路來,腳上都好像加了彈簧。
秦綿綿忙得暈頭轉向之際,好不容易這天中午閒著了,不用去找地方看劇本,或者是去廠裡試裝,就見宿管阿姨親自上樓來了,推開她們寢室門,往裡一瞅,見到秦綿綿了就是一頓“唉呦”。
“可算是見到你了,都多長時間沒照麵了?怎麼,連阿姨那都不去了?”
“怎麼會呢,我這不是忙嘛!回頭等閒下來的時候,準去找您說話!”
秦綿綿笑嘻嘻地去拉宿管阿姨進屋,這還是剛開學時處出來的感情,當時想著的是冀北哥哥準會經常打電話來,到時候難免有麻煩宿管阿姨的地方。
誰知都快開學一年了,冀北哥哥總共隻打過來一回電話,倒是信寄來兩封來,都快被秦綿綿摸毛邊兒了!
但秦綿綿也給宿管阿姨送過兩回話劇票,所以這感情還是親著呢。
宿管阿姨自然是知道秦綿綿忙的,全校都已經傳遍了,女生十五公寓的秦綿綿,參加校話劇團時,被京市話劇團看上了,借調到京市話劇團去演話劇,現在可火了!
平時裡秦綿綿也是早出晚歸,所以大家都以為秦綿綿是忙話劇團的事,除了尹勝男幾個人知道秦綿綿是去拍電影以外,還沒人知道這事呢。
“是是,阿姨知道你忙,所以這不是有事才來找你嗎。”
“您找我有事?那是什麼事啊?”
秦綿綿好奇的問,直接把宿管阿姨問懵了。
“你瞧瞧我這記性,我是有事才來找你的,我都給忘了!”宿管阿姨著急地拍了下巴掌,
“大門口有人找你,都已經來過一回了!上次你不在!”
秦綿綿緊趕慢趕跑到大門口的時候,已經實在是跑不動了,她停下腳步,呼呲帶喘地衝著大門口喊了一聲,
“誰,誰要找秦綿綿?”
啥時候電話能普及啊,真是累死她了!
聽到這聲問話,原本正要走的一個姑娘停住了腳步,然後“嗖”地一下跑了過來,邊跑邊喊,
“綿綿,秦綿綿!”
秦綿綿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丫!”
秦綿綿想過來的人是李秋雨或是嚴城,甚至是威廉,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趙二丫,這丫頭怎麼跑到京市來了!
“綿綿,我的好姐妹,我可想死你了!”
趙二丫一把抱住秦綿綿,激動的又蹦又跳的。
下鄉這麼長時間,她最想的就是綿綿了,這可是幫她照顧家裡,高考時候還給她寄學習資料的好姐妹呀!
秦綿綿看到二丫也很高興,見她白了胖了,人也長高了不少,想必是過得不錯,但還是忍不住問。
“二丫,你怎麼來京市了?自己來的?”
“我來京市有一陣了,是和我舅一起來的,上次我還來找過你呢,可裡麵的人說你不在,我隻知道你在京大上學,找到你可真費勁呀!”
“等我把我寢室號,還有同學的名字告訴你,回頭你再來找我,我不在的話,你就跟她們說,等我有時間了,我去找你!”
兩個人這麼長時間沒見麵,有著說不完的話,二丫拉著秦綿綿說:
“綿綿,咱倆去那邊國營飯店裡邊吃邊說吧,我舅在裡麵等著呢,我光顧著找你,現在都餓了!”
“好好,正好我也沒吃飯,咱們一起吃個飯!
宋石頭坐在國營飯店裡,有些焦急的望著門口。
二丫這個死丫頭怎麼還不回來?人服務員都催他好幾回了,剛才還用那種語氣跟他說:
“要是不吃飯,可不能在這國營飯店裡坐著,等人出去等去!”
眼睛從上到下的瞟宋石頭,沒辦法他就先要了一碗麵,要不就真讓人當不吃飯光占座的,給攆出去了!
本想等著二丫回來,再一起點菜的,現在倒好,二丫再不回來,他的麵都要坨了!
宋石頭正想著乾脆不等了,正要把有些坨的麵大口送進嘴裡,就見國營飯店的門被推開,他那傻乎乎的外甥女,拉著一個漂亮姑娘走了進來。
這倆人一個傻乎乎的,一個漂亮的不行,怎麼看都不像是一路人!
就連進來找人的樣子都不一樣,二丫伸長個脖子,像個叨食的大鵝一樣。
人那姑娘文雅的轉了下頭,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簡直是村妞和嬌小姐的對比!
正尋思之間,二丫眼睛毒,已經發現了他,拉著秦綿綿就走了過來,大嗓門地衝著他喊,
“舅,你看誰來了?我就說綿綿根本不可能不見我,你非說窮親戚不招人待見,不讓我去找綿綿!
看沒看見?我們兩個親近著呢,綿綿可是我最好的姐妹!”
宋石頭原來是怕秦綿綿現在是大學生了,和咱身份天差地彆,要是不願意見咱的話,他這傻外甥女再上火,所以才特意出言阻止二丫的。
現在看到秦綿綿一點都沒瞧不起他們,反而高高興興的過來了,心裡也是十分高興,連忙站起來說:
“嗯!是舅小心眼行了吧!趕快過來吃飯,想吃什麼隨便點,舅請客!”
秦綿綿本來是想請他們吃飯的,現在看到宋石頭這麼大方,心裡覺得好奇。
想到這,她才打量起宋石頭來。
現在流行的黑色皮夾克,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穿得頗為體麵。
袖口之間,隱隱看到銀色光亮,似是還帶了手表。
再看二丫,也是穿著實興的風衣外套,還有條現在不好買的牛仔褲,一雙小黑皮鞋鋥亮的,一看這兩人過得就不錯!
“宋叔,好久不見!”
秦綿綿坐下來,笑著和宋石頭打招呼。
“哎喲喲!能得大學生一句宋叔,我和我外甥女就沒白來!”
宋石頭高興極了,一抬手又多叫了兩個菜,合著三個人點了六個菜!還挺大手筆的。
“二丫你還沒跟我說,你怎麼來京市了呢?”
秦綿綿挾了口菜,慢條斯理地問。
二丫正啃排骨呢,聽了這話含糊不清的說:
“不是想掙錢嗎?還能有啥地方比京市錢更好掙啊?
現在知青都返城了,雖說可著知青先分配工作,但也得有活兒啊!
那老些知青都在家等工作呢,要是死等的話,猴年馬月也輪不上。
國家都說了,鼓勵知青自謀生路,這不就是支持我出來掙錢嗎?
我還在家乾啥,乾脆就跟我舅出來了!”
二丫越說越來勁,
“你彆看我們兩個現在沒有什麼正經工作,可跑一趟南邊,再帶著東西回來。這一趟雖然折騰,但也能賺不少錢呢…”
宋石頭見外甥女傻乎乎的,這就把所有老底兒就這麼交待了,連忙著急的咳嗽了兩聲。
陳二丫恍然未覺,還要再說,就被她舅一塊豬蹄子,塞得說不出話來,
“吃吃,快吃!”宋石頭連忙說,恨不得他外甥女是個啞巴才好。
秦綿綿笑了笑,沒接二丫的話,在心裡卻對這甥舅二人佩服起來。
這可是第一批做買賣的人,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是宋石頭,想當年在南城的時候,他就是專職的投機倒把分子,敢想敢乾腦子還活。
沒想到倒讓他抓住了這股改革的東風,還一南一北,做起了倒買倒賣的生意,這人將來一定不簡單!
秦綿綿原來就和他做過買賣,所以也並不陌生,她笑著對宋石頭道,
“宋叔,您就甭防著我啦!
一來我天天上學也沒時間乾什麼,二來這路途太遠,來回這麼辛苦,這錢我根本掙不了!
還是你厲害,能吃苦有眼光,您不發財誰發財啊?”
宋石頭被誇得飄飄然,想著秦綿綿一個小姑娘,確實是乾不了這辛苦活,慢慢也卸下了心房,幽幽地歎了口氣。
“你聽二丫說的輕巧,這活兒真不是一般人乾的。我們兩個去一趟再回來,就得累得脫層皮。
但這錢是真好掙啊!這麼說吧,你給我多少貨,我就能散出去多少!
隻可惜我們兩個帶不回來多少,要不然…”
他嘖嘖兩聲,話沒說完,但滿臉都是又遺憾又可惜的表情。
確實,這時候公路鐵路不發達,物流業更是連雛形都沒有。
這就造成了南北之間貨物供求不平衡,南邊有貨,不好往這兒運。北邊人想要東西,但數量有限。
一旦誰有點新貨,恨不得搶的頭破血流買到手,這還好些人都搶不上呢。
不怪宋石頭說,隻要有貨,多少他都能給銷出去。
在這種信息不對等的時代,這還真不是說大話。
秦綿綿心裡一動,看著宋石頭,
“宋叔,我不搶你的生意,我是和你做生意的人。你不是沒貨嗎?我有!
不用你坐好幾天的車到南邊去進貨,你就踏踏實實的把東西給我銷出去。
回頭掙了錢,咱們兩個對半分,你看怎麼樣?”
宋石頭一聽這話,眼睛瞪得老大,
“真的?你有貨?什麼貨我先看看!”
宋石頭是知道秦綿綿現在有本事的,她對象是司令的孫子,這事現在已經在整個南城都傳遍了。
怪不得原來她賣給自己一塊手表,想來什麼好東西她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