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不會再哄得顧臨深眼裡隻有他。
他該讓顧臨深真正融入到這個世界裡去,而不是永遠隻能看到他一個。
等顧臨深接觸的人多了、懂的東西多了,就會想明白“夢裡”那些事了吧?
顧臨深會明白他的居心叵測、唯利是圖,也會明白他不過是個不擇手段、隻愛名利的人。
到那時候,他就可以真正放手了。
現在顧臨深這種情況,他放不下。
“這樣吧,我們家新租的房子還有一間空房,你和我一起住二樓,算是合租。”宋頌考慮過後,對顧臨深說道。
顧臨深想也不想就說:“好!”
宋頌娓娓說道:“我會在縣裡複讀一年,到時我可能會考首都的大學。你這情況考不考大學都沒差,不過到學校念書可以讓你接觸更多人,回頭我和你家裡人談談,讓你和我一起念高三。”
就一年,顧臨深還是浪費的起的。
顧臨深今年才十八歲,沒必要早早就投身到科研事業裡麵去。
宋頌詢問顧臨深的意見:“你覺得怎麼樣?”
顧臨深平時反應還是比平常人慢,他努力消化完宋頌的話,直到把每一句都想明白了才說:“我來和家裡說。”
顧臨深目光堅定。
這一次,他不想再讓宋頌處處護著自己,他要好好保護宋頌。
至於要不要和宋頌合租、要不要和宋頌一起上學,那肯定是不用考慮的!每天都能見到宋頌的日子,他本來想都不敢想!
宋頌沒想到顧臨深會說出這樣的話,頓時對顧臨深刮目相看。
看來前世他出事之後,顧臨深確實成長了不少。
宋頌笑了起來:“好。”
顧臨深看著宋頌的笑臉,心臟又不爭氣地猛跳起來。
他臉頰在發燙,卻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能抬起手試著去撫摸宋頌近在咫尺的臉龐。
有點軟。
是熱乎乎的。
真是太好了。
“那時候無論我怎麼捂,你都沒有變暖和,你渾身上下都是冰的,我抱著你不讓彆人帶走你,但是大哥他們把我拉開了。我很沒用,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你帶走,我什麼都做不了,”顧臨深怕宋頌生氣,趕緊解釋起自己突兀的動作。他的眼眶一下子又紅了,“頌頌,我害怕我現在才是在做夢。”
宋頌見他又要哭了,隻得拉著他的手在河堤上散起步來。
迎麵而來的風慢慢把顧臨深的淚水吹乾了。
他小心地回握宋頌的手。
這次他很好地控製著力道,生怕再抓疼宋頌。
宋頌隨口給顧臨深介紹著河堤兩岸的風景,讓顧臨深把心情平複好。
直到臨近飯點,宋頌才說道:“我們回去吃飯吧。”他輕聲對顧臨深說,“你今天先跟談叔叔回去,一會我把劉姨的電話留給你,要是你沒法說服你家裡人再給我打電話。”
顧臨深鄭重其事地說:“我可以的。”
如果說一開始要跟來外祖家是憑著本能行事,現在顧臨深已經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可以自己解決的。
宋頌沒再多說,對於剛學著自己做事的人來說,最好的鍛煉方式就是放手讓他自己去做。
實在不行自己再搭把手就是了。
兩個人回到家,宋媽已經整治好一桌子菜。
宋頌領著顧臨深去洗了手,笑眯眯地誇道:“媽你做了什麼好菜,聞起來這麼香?”
宋媽笑罵:“我做的菜那樣是你沒吃過的?還不快去盛飯。”
顧臨深本來已經坐下了,看宋頌被宋媽使喚走,又站起來要跟著宋頌一起忙活。
宋媽忙說:“小顧你坐好,你是客人,不用你動手。”
談興國也有點訝異地看著顧臨深。
這次見麵,他這表外甥的情況好轉了不少,至少見到他都會喊一聲“表舅”了。隻是據他觀察,大部分時候顧臨深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怎麼喜歡和人說話,更不喜歡和人出門去玩。
今天顧臨深不僅乖乖被宋頌帶出去溜達,還想學著宋頌去盛飯。
這就有點讓人意外了。
一般來說,小孩子成長都是從模仿開始的,他們會模仿彆人做事,模仿彆人說話,所以父母幼年時期的言傳身教就很重要。
但是自閉症的小孩不一樣,他們不會主動去模仿、不會主動去學習,他們的世界是封閉的,一般來說很多人能叩開他們的心門。
談興國暗暗把這件事記在心裡,帶著顧臨深在宋頌家吃了頓飯就回去了。
等兩人離開,宋頌找機會和宋媽說了顧臨深可能會過來跟他們合租一年的事。
宋媽皺起眉:“好端端地,他一個城裡娃兒怎麼會想來我們這小縣城住?”
宋頌說道:“您不是一直肉疼這邊的房租貴了幾倍,正好讓他分攤一下。”
宋媽嚴肅地說道:“你可彆為了房租把人誆來住。不說人家是首都人,就是省城的學校也比這邊好得多,你把人哄來這邊上學不是耽誤人嗎?”
要不是不好意思挾恩圖報,宋媽都想讓談興國開個後門,把宋頌塞去市一中複讀了。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哪有人放著好學校不上,來上她們這縣城高中的?
宋媽心裡其實還有一個顧慮:顧臨深那種情況,在這邊出了什麼事他們是要負責的。接下來宋頌馬上要返校複讀了,哪有精力像小時候哄他妹一樣哄這麼大一個男生?
這不兩邊都被耽誤了嗎?
宋頌見宋媽一臉憂慮,隻能含糊其辭地說:“再說吧,我就是跟他提了一嘴,也不一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