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莞搖頭笑笑,往外走,“我很快就回來了。”
出了十四巷是約有兩米寬的平整長街,因正是飯點,外頭人也不多,寧莞左拐右拐尋了個當鋪,徑直入門去,當了那支金絲寶蓮釵。
當鋪掌櫃的是個精明的老商人,顛了顛十足熔金打造,工藝精巧的金釵,一撚胡須,伸出手比了比,道:“死當五兩銀。”
寧莞無所謂地點頭,“可以。”
她這麼爽快,掌櫃的倒是詫異了,總算抬起眼皮子瞧了一眼,見那模樣氣質,心下了然,這該是哪家落魄的小姐,也難怪連價錢都不講,從小嬌養的大小姐們哪裡知道小老百姓為幾文錢愁白頭的苦惱。
掌櫃的將死當契約書遞給她,“簽字,摁印兒。”
寧莞依言提筆寫了名字,又摁了手印兒,離開當鋪去買了副銀針,銀針貴得很,五兩銀子還沒踹熱一下就花了不少。想著家裡的清粥饅頭,她又往小酒樓打包了一隻燒雞,兩斤鹵肉和一小罐兒醬菜,一通下來,手頭便隻剩下不到二十文錢,正好可以用來修修被衛蒔撞壞的大門。
天上是湛藍的色兒,太陽隱匿在雲層中,浮著幾縷輕悠悠的和風。
寧莞拎著東西往回走,坐在茶樓上身穿藍裙的女子瞥見下頭的人影,指尖輕輕摩挲著青瓷杯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起來倒是悠閒,我原本以為她這日子會極不好過的。”
侍女打開紙包,將剛剛從合淓齋買來的棠梨春雪糕呈上,說道:“小姐猜的不錯,是不好過的,上午鬱家和衛家的那兩位還故意上門去大大鬨了一場呢,隻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衛三小姐莫名其妙地又拉著鬱小姐走了。”
侍女話裡滿是可惜,那小姐低眸看著紙包裡摻了海棠點點淺紅的雪色糕點,“衛三竟然铩羽而歸,這倒是奇怪了。”
侍女又接話道:“不止如此,衛三小姐還一回府就稱病了。”
那小姐揚起眉眼,沉吟不語,略略思索片刻轉開了話題,問道:“王三那裡如何?”
侍女麵色遲疑,開口回道:“王三今早傳了話來,說是昨晚去那宅子裡本打算行事,卻不想在裡頭撞見了些不乾淨的東西,叫惡鬼纏上了身,再不敢接這活兒了,道是要往寺裡呆些時日以求保命。”
“惡鬼纏身?”女子麵上溢出一抹笑,“到底是個下三濫的人,接了我的活兒,拿了我的定銀,居然敢扯出這種無稽之言來搪塞我,你猜猜寺裡的佛祖菩薩們究竟會不會保佑他?”
侍女抿笑,“小姐放心,奴婢會叫人好好招待他的。”又道:“不過,寧莞那裡要不要另外……”
那小姐搖了搖頭,“算了,前頭還有衛蒔她們頂著呢,總有人會去踩上幾腳的,咱們就先躲在一旁,避著影子,暫時瞧瞧熱鬨吧。”
“是。”
…………
寧莞回到宅子裡的時候,芸枝已經蒸好了飯,炒了一碟子青菜。
寧莞將帶回來的燒雞鹵肉和醬菜擱在掉漆的木桌子上,笑道:“今天就吃這個吧。”
寧沛扒著桌子,雙眼清亮,他已經好幾天沒沾過肉味兒了,隻能看著四處亂蹦的老鼠解饞,逮著了還不能吃,如今看見泛著油光的燒雞,不禁咽了咽口水,笑嗬嗬道:“吃肉,吃肉!”
矮了半截的寧暖費力將人拽過去,沒好氣道:“二哥,先去洗手,你看看臟死了!”
兩兄妹擠在外頭洗手,寧莞去端了碗筷出來,芸枝雙眼裡含著滿滿憂色,問道:“小姐,這些……你是哪來的銀錢?”
寧莞也不瞞她,直言是衛國公府的劉嬤嬤送來的,怕她胡思亂想又多說了幾句,安慰道:“你不必擔心,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心裡都是清楚的。如今這個情況,我也隻求咱們日子好過些。”
芸枝看著她,歎氣道:“小姐,要不然等咱們攢夠了路費就回盛州老家去吧。”
“你是忘了盛州還有一個郗家,還有一個郗耀深了?”原主當初會帶著弟妹進京投奔侯府,一方麵是為了日子好過些,另一方麵就是為了避開郗耀深那個蛇精病。
她一提芸枝就想起來了,瞬間警醒,一旦離開了天子腳下京都皇城,叫郗耀深知道她們沒了侯府庇佑,那人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芸枝緊繃著臉輕咳一聲,當下再不提回盛州的事情。
“長姐,芸枝姐姐,吃飯了!”寧暖已經擦乾手和寧沛一起坐在桌邊。
寧莞將手上的碗筷遞給他們,也和芸枝一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