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莞笑道:“人家也就是客氣一說,你還當真了。”
芸枝啊了一聲,“是這樣啊。”
寧莞將臟了的披風遞給她,“對了,那幾匹料子你看著處置吧,做衣裳也好,做旁的也成,全由你做主了。”
芸枝高興道:“成!”
說完話,寧莞讓廚房燒水,沐浴換衣之後就帶著陶甕去了藥房,準備搗鼓所謂的生發膏。
這並不是什麼輕鬆的事兒,選擇藥材,確定配比,實用試驗,改良配方,循環往複每一步都相當耗費時間,一時半會兒是成不了的。
她專心配藥,也隻有中午吃飯的時候出去一趟,倒沒想到外麵會生起事端。
五月在外麵敲門,說話又急又快,“小姐,小姐,不好了!外麵來了官差,非說是要查什麼案!芸枝姐姐讓你快些到中堂去。”
寧莞手上動作一停,開門問道:“官差?”
五月點頭,有些慌亂,“是,說是大理寺來的。”
寧莞目光一凜,難不成是昨晚的事端?
她疾步往中堂待客處去,一路上想了無數種可能性,卻沒料到是一個黝色舊錢袋子引出的事情。
大理寺侍衛腰佩官刀,威風凜凜,手裡勾著一截細繩,正拿著錢袋子和芸枝對峙,“住在十四巷最裡的朱阿婆撿到此物報案,說這是從你們府上扔出去的,是也不是?”
芸枝漲紅著臉,“是我扔出去的,但楊自立我沒見過也不認識,這玩意兒是好些日子以前在草叢裡撿的,他慘死之事,與我可沒有關係!”
侍衛口中的朱阿婆也在場,是個乾瘦的老婦人,頭上裹了一塊藏藍色的頭布,指指點點道:“這裡可是京都有命的鬼宅,楊自立那小子沒事往這裡來做什麼?更彆說把錢袋子這樣重要的東西落下了,官爺,她肯定是在說謊,說不定是謀財害命,你們一定要好好盤查!”
上回衛蒔與鬱蘭莘來鬨,朱阿婆就在場,聽了那些話,她當時就覺得這一屋子不是什麼好人家,早就存了堤防嫌棄的心,平日與人嚼舌根,嘴裡也不大好聽。
昨天下午,朱阿婆得閒出來跟鄰裡嘮嗑,正好芸枝和家中仆婦來個大清掃,將用不著的舊東西全部扔了出去,舊錢袋子正是其一。
朱阿婆是十四巷的老人了,楊自立那混球都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她每天搬個凳子往柳樹下一坐,看那來來往往的人,哪家有幾件衣裳都一清二楚。
更彆說像楊自立這樣無所事事,天天晃悠來晃悠去十幾趟的,她還會不認識那一直掛在腰上的錢袋子?
朱阿婆撿到錢袋子的時候直覺不好,想也沒想就報上官府去了。
大靖官府為叫百姓積極提供線索提高辦案效率,有專門的獎勵銀,隻要後麵證實線索有效,可是有銀子拿的,如何能白白錯過?
朱阿婆心裡想著,嘴上哼了一聲,又道:“官爺,你可得仔細查,我看就是她們乾的。”
芸枝氣得跺腳,“你胡說什麼,本來就與我沒有想乾,我們搬到這裡將將一月,人都還認全呢,誰曉得那姓楊的是個什麼東西!再說了,他不是死在相國寺了,眼瞎了不知道這兩邊隔了多遠?!”
寧莞聽了一會兒,總算是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錢袋子她知道,是劉嬤嬤送一箱子金銀首飾來的那天芸枝撿到的,當時兩人都沒在意,倒是沒想到還引出今日之事來。
王大人和齊錚他們查的便楊自立、柳小姐與淮安縣主等慘死相國寺之事,這明顯是大案,但線索卻少得可憐,今日難得整出一個錢袋子,怕是善了不得。
果不其然,那侍衛道:“任你一張嘴說得厲害,是或不是得查過才知曉,隨我走一趟吧。”
“哪有你們這樣的,這是汙蔑栽贓!”
侍衛麵上顯出厲色,寧莞及時出聲打斷,“芸枝。”
芸枝忙躲到她身後,緊緊拉住她的衣裳,侍衛打量來人,“你又是誰?”
寧莞抬了抬眸,“寧府的主人,有什麼事你得跟我說,她做不了主。這錢袋子確實是我們在草叢撿的,你想查可以,我也可以跟你們走一趟。”
她安撫地捏了捏芸枝的手,又道:“正好,我與你們大理寺少卿王大人也有幾分相熟,想來肯定會還我一個公道。”
侍衛聽她說起少卿,皺了皺眉頭。
寧莞要跟著人往大理寺去,芸枝又急又氣,狠狠剜了一眼朱阿婆。
寧莞一笑,“芸枝,您不用擔心,如果我久不回來,你便往夷安長公主府找長公主。”
芸枝瞪大了眼,夷安長公主?小姐何時與那位牽上交情的?她心中狐疑,但見寧莞說得肯定,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侍衛又聽她說起夷安長公主,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些日子大理寺因為這樁八人命案忙得焦頭爛額,但卻始終沒有理出個線索,今日好不容易……
他原想著先將此人推上去,頂頂上頭的怒火,可……如果真與王大人和夷安長公主相識,恐是不好行事。
他得與王大人好好說道。
……
寧莞早上還在想鑒安大師這牢獄之災不好過,轉頭下午她也進來了。
因為兩人涉及同一件重案,關的一個地方,寧莞就在鑒安大師隔壁。
簡陋的牢房裡隻有滿地的枯稻草,鑒安大師身上已經出去了袈裟,一身淺灰僧衣,坐在角落裡盤膝閉眼念經,耳不聽外音,目不見外物,隻一心撥著佛珠,等他坐得久了暫時起身活動活動腿腳,就見隔壁本來空著的地兒已經有人了。
天青色的衣裙,素雅如雨過後的顏色,安安靜靜地坐在枯草上,並未有因為入獄而感到慌張,反而微是好奇地四下打量,那隻小白貂則是在她周圍上躥下跳,嚇得牢裡的老鼠慌亂逃散。
鑒安大師比了比手,“阿彌陀佛,半日不見,寧施主緣何也到了此處?”
寧莞起身,也與他做個禮,回道:“與大師一般,大理寺找到了件東西,叫我過來配合查案。”
鑒安大師:“原來如此。”
鑒安大師說了兩句話又坐回角落裡念經,寧莞閒閒靠著牆,即便身陷囹圄,她也並不焦躁,畢竟與她而言從這裡出去確實不是什麼難事。
…………
而從相國寺回來後就一直沒怎麼歇息的王大人,坐在座上苦哈哈地喝著茶,說是為案子愁白了頭也不為過。
何雲柱便是將寧莞帶回來的人,他手撐著腰間官刀進來,快步上前,很有眼色地拎起瓷壺提梁,躬身往王大人杯中又添了些熱茶。
王大人凝著那碧汪汪的茶湯歎氣,問道:“怎麼,是有事稟報?”
何雲柱應道:“是,屬下今日有所發現。”
王大人哦了一聲,微微正色,“你說。”
何雲柱應喏,將錢袋子的事情始末一一細述。
王大人聽完,眉心卻擰起了疙瘩,說道:“這又能說明什麼,就憑這麼個東西你就把人抓回來了?這點兒證據屁用都沒有。”漏洞百出,補都補不齊。
何雲柱卻道:“可是大人現在上頭催得厲害,咱們……”
王大人不悅擺了擺手,“行了行了,這事兒是能胡亂來胡亂整的嗎?糊塗!先把人放了,叫刑部知道了,又得說咱們大理寺抓人拿人沒個章程,全是就會耍威風的草包!”
鑒安大師那裡,好歹他們也是在相國寺做過審訊,在禪床下搜到了些東西,拿人那是理所應當。
這個呢……
王大人氣道:“你真是糊塗,就憑一個落在……等等,不對,你剛才說是從哪兒帶回來的人?”
何雲柱心中咯噔了一下,回道:“十四巷的寧府。”他支吾一聲,“那人好像說與大人你有幾分相熟。”
王大人一頓,“是個年輕姑娘?”
“是。”
“身邊有隻小白貂?”
“額……是。”
王大人臉一黑,謔地起身,手指著他心口堵了半天,咬牙切齒道:“臭小子你可真行啊,看你乾的好事兒,帶人回來不知道先給我瞧瞧嗎?”
他昨天晚上才跟人拍胸脯,自報家門保證說有什麼問題儘管來找他,這下好了,還不到一天呢,憑一個舊錢袋子就把人關進大理寺牢房了。
大人他本來就很薄的臉皮,現在那是相當的疼啊。
何雲柱扯了扯嘴角,回道:“這不是正跟大人稟報著,實在不成,屬下一會兒放她回去就是了,又不費什麼事兒,大人又何至於如此氣惱。”
王大人瞪眼,抄起桌上的書拍他腦門兒上,“你懂個屁!你懂個屁!”
作者有話要說: ps:舊錢袋子在第六章出現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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