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耀深舔了舔唇角,“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家阿莞怎麼得罪你了,竟然如此歹毒地哄騙我上京來。”
楚華茵聞言身子一僵,驚疑不定。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是為寧莞尋事兒來的?
她久不出聲,郗耀深等得有些不耐煩,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將人水裡拎了起來。
水聲嘩啦,他眼尾一沉,“問你話呢,啞巴了?”
身體懸空,喉嚨處像是被扣住了一副鐵鎖,楚華茵眼睛微凸,她張著嘴,艱難地啊啊了兩聲,兩手用力地扳摳著箍在他脖頸處的五指。
郗耀深還等著她回話,如其所願地鬆開,“說。”
楚華茵猛地咳了幾聲,又怕叫院子裡的人聽見,隻能死命兒地將聲音壓下,將身體往水中沉了沉。
她心中暗恨不已,嘴上斷斷續續道:“是、是她不要臉,勾三搭四不說,還貼著王爺!”
楚華茵緊咬了咬下唇,“我此番寫信,並無旁的什麼心思,不過是想著郗公子原便是她的未婚夫,請您上京來將人帶回盛州去,好走得遠遠,也免得再生出其他事端來。”
“王爺?就你那男人?”郗耀深驚奇地挑了挑眉,“我們家阿莞又不瞎,能看得上他?”
楚華茵瞠目,“你!”
郗耀深輕笑,對這個答案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不滿意。
轉頭又道:“說到勾三搭四,我還挺好奇的。我們阿莞雖然有些小心思,但也無傷大雅,當年也是盛州城裡人人意圖攀摘的一枝花兒啊,哪怕寧家沒了,也多的是人願意捧回家養著供著的,怎麼到你們京都城裡就這麼不堪惹人厭了。”
“聽著城裡的那些話,我這還真有點兒不爽快呢。”
他的前未婚妻,他樂意嚇唬恐嚇,旁的人算什麼東西啊?
郗耀深牽了牽嘴角,“她一直住在宣平侯府,我再問你,那些事情,是不是你攛掇算計的?”
他目光微微冷戾,“姓楚的,你最好少給我打馬虎眼兒,趁著我現在還有點兒耐心,說清楚,指不定這日子還過些。”
楚華茵動了動嘴,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郗耀深目光越來越沉,在她麵上逡巡,似薄薄刀刃,楚華茵肩頭微顫,扯得脖頸處一疼,她快快喘了兩口氣,緊咬牙關點了點頭。
毀掉一個人很簡單。
她想得到的,讓她費儘心力也得不到。
她不想失去的,讓她極儘挽留也留不住。
她不相信的,讓她不得不信。
她相信的,讓她一夢成空。
寧莞的品性本就算不得多好,很多事情裡她隻需要稍稍動動手腳,她自己就乖乖落套了。
她想和兄長在一起,她偏不如她的意,在自己生辰小宴上,叫溫言夏和兄長成了好事。溫言夏是誰?那可是她哥哥心尖兒的朱砂痣啊。
她難受難過,她就叫府中人對溫言夏關懷備至,言語追捧,兩相比較,專刺她的心。
她想法設法另找世家子攀權附貴,她就叫人偷偷去傳信,鬨得滿城皆知風流浪蕩,看儘笑話。
她走投無路,她就叫人左一句右一句,東說點兒,西說點兒,道儘楚郢的好話營造假象,引著她去自取滅亡。
這怎麼能算動手呢,她隻是稍微用了點兒心眼而已。
楚華茵抬起臉,直言道:“我是暗裡使喚了些人,但那又如何,若她自己沒那個想法,我還能摁著她頭不成。”
她眼中陰翳漸濃,在夢裡,那個女人可沒對她客氣,她如今心慈手軟多了。
郗耀深對她所言不置可否,揚眉道:“你這麼做,難不成又是因為你男人。”
楚華茵梗著脖子,沒再說話。
郗耀深微微一笑,再次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很好,很好,你倒是有本事。”
冷眼看著她在手裡瀕死掙紮,郗耀深心情比較愉悅的。
聽到外麵傳來些許響動的時候,他頓了頓,稍稍琢磨了一下,還是鬆開手。
“算了,想來想去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就留你一命好了,不過……”他輕笑,“我總得幫我們家阿莞討些東西才好,這樣才對得起受的那些委屈不是嗎。”
他抬手給楚華茵點了穴,盯著楚華茵那雙美目,嘖嘖兩聲,“就這個好了,看起來還挺不錯的。”
他快速地取完東西,隨便在旁邊找了個盒子鑽進去,支出手在水裡洗了洗,含笑低聲道:“楚側妃,我放你一命,可不要恩將仇報啊,要不然下一回就真的要墳頭長草了。”
言罷,他順手解了穴,一個轉身離開,閃入夜色之中。
不久,瑞王舉步踏進房門,本是含著淺笑的,倏忽間卻聞得血腥之味兒,驚得他一個踉蹌。
快步衝到屏風後,一眼就看到沒入水中的側妃,怔了一瞬,回過神來忙忙近前去,高聲大呼道:“來人!來人!快,快叫太醫!”
瑞王府燈火通明,忙亂驚懼,寧莞吃過晚飯後歇了半晌,調理好心緒,又跟正樂顛顛地給七葉洗澡的芸枝說了一聲,方才拿著新買回來的畫冊慢步前往畫室。
穿過窄廊,將將走到庭院裡,習慣性地望了望天,沒想到看著那夜色星象卻是驟然一頓,蹲下身取出銅錢,就地卜了一卦,不由表情微變。
不大好,最近似有異動。
旱澇?洪災?還是蒲江決堤?
這天象很是奇怪的樣子。
寧莞蹙緊了眉頭,一時猶豫,想了想最終還是暫時放下畫冊。
回房取了香爐子,又在遠處點香焚藥以防郗耀深,隨後在庭院裡選了個夠寬敞的地方盤膝打坐,望天細究。
宣平侯府裡早早就歇了燈,楚郢扶在窗前,他背後是暗漆漆的裡屋,眼中浮掠過夜空星辰的微光。
半晌後,低了低眉,指尖下意識地扣緊了手中的長劍。,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