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莞猶豫糾結了半晌,到底還是綰發梳洗出了門去,坐著馬車去了一趟歸義街王家。
難得休沐不用去大理寺上值,王大人舒舒服服睡了個懶覺,直到巳時才打著哈欠扒完早飯,準備跟著他老舅去城郊河裡釣魚。
寧莞突然上門,他還驚了一下,再看到趴在她肩膀上衝他齜牙咧嘴一副我超凶的七葉,瞌睡瞬間就醒了,忙叫人上茶。
王大人一身家常長衣,樂哈哈笑了兩聲,“寧姑娘,你怎麼突然到我這兒來了?稀客稀客啊哈哈哈。”
寧莞:“……”
看她默然無語,王大人卡了一下,喝了口茶水。
寧莞也不多說其他,鄭重道:“王大人,我此番特意上門,確有要事。”
王大人正經地咳了兩聲,肅了肅臉色,“你說。”
寧莞斟酌了一下詞句,直視道:“是這樣,昨日我夜觀天象,多次占卜,發現京都地界近日恐山搖地動,大事不妙,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王大人聞言瞪了瞪眼,這些話怎麼那麼耳熟呢?寧姑娘是什麼時候想不開跟街頭巷尾的神棍一起修行去了?
他小心翼翼試探道:“寧姑娘,最近是否囊中羞澀?王某雖然俸祿少,但也是可以借你周轉一二的,不必如此。”
寧莞默了默,“……不,我是認真的。”
七葉翹起尾巴,“呼呼。”
王大人後仰了仰身子,“不,你不是認真的。”
他又小聲嘀咕了幾句,起身回了一趟屋,掏了一百兩銀票出來放在桌上,笑道:“寧姑娘,咱們什麼交情啊,不用客氣,儘管拿去。有什麼需要直接說,這樣拐彎抹角的就是不當朋友了。”
寧莞:“……”我真不是來要錢的。
正說著,小廝進來傳話,“大人,舅老爺叫你動作快些,再捱些時候天都要黑了。”
王大人應道:“曉得了,曉得了。”
寧莞見此隻得起身,笑著告辭,“既然大人有事,那就不耽誤了。”
王大人也站起來,“我正好出去,一道走。”
出了大門,王大人和他老舅去城郊釣魚,寧莞掀起車簾子遠遠望了一眼,隱隱還能聽見那位老舅爺大嗓門兒的說話聲。
她輕順了順七葉身上有些蓬鬆的雪色皮毛,與車夫道:“去定西將軍府。”
寧莞打算去見見自家二師弟,二師弟雖然並非朝廷官員,與明衷皇帝卻是有著幾十年的交情,她提了兩句傳上去,無論如何,有個準備總歸是好的。
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前,很快便小廝迎上來,寧莞問了一句,方知師正現下不在府裡,兩日前往業城去了,估計要明後日才能回來。
寧莞暗道不湊巧,再次上了馬車,“那就去夷安長公主府。”
這回寧莞沒白跑一趟,夷安長公主正在府中六角亭裡喝茶,賞著從宮中花房送出來的姚黃。
自打兒子魏黎成痊愈,她是真真萬事不愁,每日賞賞花聽聽曲兒或是參加些宴會,過的是誰也羨慕不來的悠閒日子。
雨丸領著寧莞進來,她捋了捋海棠紅繡番榴的廣袖,親自斟了一杯熱茶,說道:“可有些日子沒見著您了。”
寧莞微微含笑,應道:“是,說起來今日上門來也是有些事情。”
夷安長公主將周邊伺候的人揮下,鳳眼微揚,“是什麼事?”
寧莞這才將方與王大人所言又重複了一遍,夷安長公主聽得後,沉默半晌。
和王大人不同,有師老爺子、明衷皇帝以及魏黎成之事,她對寧莞的話是有幾分信任的,但也僅僅隻有幾分。
她信任這位姑祖母的醫術,但星象占卜這種東西太過玄乎,況且……
“這些年,淮江南,秦州齊州都曾發生過地動,從未有人能預先而知,就連欽天監正也做不到,您的話無論落在誰的耳中,都會覺得匪夷所思。”夷安長公主抿了一口茶水,“不是本宮不信,地動實在不是一件小事。”
寧莞聲音緩緩,“正因為知道不是小事,才會特意到公主府來,我其實也不敢十分確定,更不知曉具體是哪個時候哪個時辰。這樣上門來確實冒昧,但我若不來,萬一是真的,這日後怕是要夜夜難寐,良心不安。”
地裂山崩,房塌河濫,自然的力量太過可怕,是沒有辦法抵抗。
夷安長公主頓了頓,略略正色,問道:“可萬一不是真的,傳出去引起事端,您知道是多大的罪過嗎?”
寧莞蹙了蹙眉,輕輕歎氣道:“確實如此。”
夷安長公主:“君子不立於危牆,我會暗中叫人注意,但這種事情便不要再多言了。”
寧莞從夷安長公主府出來,天上黑雲低壓,暗沉沉的,已經飄起了綿綿細雨。
她抱著七葉,也沒坐馬車,順著長街舉步慢行。
漸漸的,雨下得大了,她便站在珍寶閣外的屋簷下避雨。
街上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寧莞看著濕漉漉的地麵出神。
楚郢從藥鋪子裡問完消息出來,偏頭瞧了瞧,目光微頓,撐了一把傘,擋住滾珠一樣的急雨,緩步走了過去。
劍柄上的雪穗在一晃而過,寧莞下意識抬起眼來,“裴……侯爺?”
楚郢應了一聲,捏著傘往前送了送。,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