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貨送來得晚,同事們一起理貨到晚上。輪到顏卿卿夜班,同事們陸陸續續下班,留下她做收尾工作。
一部分貨存在貨架最高層,同事著急下班,擺的倉促,箱子斜放著。顏卿卿擔心箱子會掉下來,便踮起腳尖打算把箱子扶正,沒想到箱子太重,她沒推進去,反倒是真的要掉下來了。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從背後按在箱子上,將它扶好塞回原位。
顏卿卿被嚇到,猛地轉身,身子後向後躲卻磕在貨架上,還好談望的手在她腦後墊了一下,才沒有磕到頭。
看清是談望,顏卿卿才舒一口氣,但是心依然在快速跳動。
急促的呼吸在彼此間流動,溫度一點一點攀升,眼神糾纏在一起,世間萬物仿佛與他們無關,隻能看到彼此、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甚至沒有聽到開門的鈴鐺聲。
直到客人怒氣質問“到底有沒有人”,顏卿卿才猛然回神,趕緊應道“有人”,談望鬆開按在她肩上的力道,顏卿卿輕鬆的推開他,低著頭走回收銀台。
客人很不高興的衝她嚷:“乾什麼呢?還營不營業了?”
“不好意思,”顏卿卿紅著臉道歉,垂著眼問,“要什麼?”
“十塊的紅旗渠。”
顏卿卿拿著煙轉身,客人又抽了一盒安全套扔在收銀台上,“啪”的一聲落在她眼前。
掃碼的時候,手輕微發抖。每天都會賣的東西,就擺在櫃台上天天能見到,可是當著談望的麵,她忽然覺得難為情。
談望倚在貨架旁,默不作聲的打量著她。
穿著店裡的棕色圍裙,繩子在腰間打了個結,很窄很細,目測一把手就能握住。
“叮咚”的開門聲再次想起,店裡歸於寧靜。談望走到收銀台前,低眉問她:“幾點下班?”
“明天早上。”顏卿卿照實回答。
談望聞言皺起眉,仰頭看到四角的監視器,又問:“夜裡就你一個人?”
“嗯,”顏卿卿點頭,“夜裡沒什麼生意。”所以老板覺得一個人就夠了。
談望沒有再說什麼,對著一整麵牆的煙揚了揚下巴:“一盒煊赫門,再給我泡一桶麵。”
“好。”顏卿卿應道,今天第一次露出淺淺的笑容。
談望從冰箱拿了一聽啤酒,又從關東煮台子上拿了幾支串串,放在一次性杯桶裡,走到落地玻璃前坐下。
街頭賣紅薯的流動攤位已經很久沒有客人光顧,老大爺把手縮進衣袖裡,在冷風中縮著肩膀。
談望放下最後一支竹簽,收拾了狼藉扔進垃圾桶,推開門走入冷風中。
顏卿卿聽到推門聲,抬頭隻看到他的背影。以為他要走了,微微有些失落,沒想到他很快去而複返,手裡多了一個紙袋,裡麵裝著兩個熱騰騰的烤紅薯。
談望陪著顏卿卿上夜班,到後半夜,他趴在玻璃前的長桌上睡著了。
顏卿卿坐在旁邊,下巴墊在手背上,像他一樣趴在桌子上,大著膽子看他。
他的睫毛好長,又密又卷,鼻子高挺,薄唇輕抿,仿佛被雕刻刀一寸一寸雕出來的下頜線。
越看越令她心動。
唇間還殘留著紅薯的蜜意,很暖、很甜,能甜進心裡。
懵懂的心動轉為喜歡,她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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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拍完這場戲,戚喻聽到周晉喊“收工”時,腿不禁一軟,趕緊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
裹上曉琳拿來的長寬羽絨服,看到裴雲之正在往片場外走,戚喻趕緊追上去,啞聲喊了一句“裴老師”。
裴雲之停住,轉身看向戚喻。
她的眼睛漆黑明亮,映著光芒,額前劉海被風吹散,臉頰紅嫩,唇畔夾著笑意,露出兩個淺淺的笑渦,看起來有些興奮。
戚喻說:“裴老師,今天謝謝你,多虧你幫忙。”
裴雲之一如既往那邊客氣禮貌,帶著淡淡的距離感說:“彆客氣,你還是要儘快進入角色,不能每次都靠這種辦法入戲。”他停頓了片刻,緩緩說:“對你傷害太大。”
“嗯,”戚喻克製著心酸,努力不讓笑容坍塌下去:“我會的,還是謝謝你。”
裴雲之不再說什麼,隻是點點頭:“再見。”
看著裴雲之的商務車緩緩離開,戚喻垂著肩膀往回走,卻見周晉在衝她招手。
“過來一起看。”周晉說。
戚喻一直很抗拒看回放,不願麵對自己演過的畫麵。而且以前都是裴雲之和周晉一起看,光是想想裴雲之在看他們的戲,她就會覺得難為情。
今天是周晉第一次喊她看回放,她不能拒絕,便默默走過去,在周晉旁邊坐下來。
戚喻看到自己出現在監視器中,連耳後的小絨毛都能看得清楚,一舉一動更是無所遁形。
她被裴雲之困在方寸之間,羞赧與喜歡寫在臉上,寫在眼中。真是應了那句話:喜歡會從眼睛裡跑出來,從笑容裡綻放。
這就是裴雲之眼中她的樣子嗎?他當時在想什麼?
還好能用演戲做借口,否則這滿腔的愛意要如何掩飾?
她看到自己趴在桌子上盯著裴雲之的臉龐發呆,就差把“我超級喜歡你”幾個字就寫在臉上。
……
每一幀畫麵都讓戚喻覺得羞恥,數次用手捂著臉,不忍再看,想摳個地縫鑽進去,“嗖”的一下消失掉。
周晉完全不明白她所思所想,以為她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煞有其事的問她:“我覺得很好,你覺得哪一部分不滿意?”
戚喻無言以對,隻能說:“第一次看自己演戲,不太適應。”
周晉點點頭說:“這很正常,”又補充,“習慣就好。”
他拿出一支煙,鑒於有戚喻在,沒有點燃,捏在手裡擺弄著,輕輕歎了口氣說:“你還是入戲太慢了,今天多虧雲之幫忙,但你不能每次都依靠他,這種入戲辦法管用但是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