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喻不常掉眼淚,眨幾次眼睛,水汽就會消散,但是很快又蓄起來,反反複複的折磨著裴雲之。
垂在褲縫的手握成拳頭,又悄悄鬆開,他的喉結動了動,單腿跪在床上,俯身朝她壓近,停在與她相距幾公分的位置,很認真的說:“我真的沒有生氣,你也不用道歉,最後一場戲,我們好好把它拍完。”
他披著睡袍,袖子從身側滑落,□□的胸膛健碩飽滿,腹肌整齊的排列著,被他抱住的時候,她感受過它們的堅硬與炙熱,此刻近在咫尺,明明可以輕易誘惑到她,卻未能讓她分神分毫。
戚喻小心翼翼觀察著他的表情、眼神,判斷著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裴雲之輕輕牽動唇角,柔聲寬慰她:“不算什麼事,無須在意。”
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周晉和攝影師進來了,戚喻垂下頭,讓眼淚消失在毯子裡。
周晉說:“怎麼樣?能拍嗎?”
“拍吧。”裴雲之直起身子,摘掉睡袍,隨意丟在床腳,又滑落到地上,但是沒有人去管它。
戚喻用臉蹭了蹭毯子,把眼淚全部蹭乾淨,抬起頭時,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問導演:“我需要補個妝嗎?”
鼻尖、臉頰透著粉,眼尾很紅,周晉看著她說:“不用,這樣挺好。”
戚喻鬆開毯子,任它順著光滑的肩膀滑下去,她看向裴雲之,來不及說什麼,便被他捏著下巴吻上去,又凶又狠,混著刺激的煙草味,她未能招架住,人已經被他按在床上,恍惚中,被他翻了個身,趴在床上。
怕她被悶著,裴雲之的手托住她的脖子與下頜,在鏡頭下,他掌控著她的脖子,暴著青筋的結實手臂與纖細的脖子形成對比,那麼脆弱,稍一用力就會斷掉。
她的頭發細軟,光滑柔順,未經燙染,如瀑般披在肩上,他細心將她的頭發撩開,溫熱的唇落在後頸,順著凸起的頸骨緩緩下移。
漂亮的肩胛骨微微顫動,像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他的吻落在上麵,溫柔又克製。
她虛空的眼神落在鏡頭中,微微張著唇,眼角掛著淚,下巴尖被一隻大手桎梏著,在鏡頭中有種殘破的美感,仿佛隨時會被撕碎。
拍完這一條,鏡頭又從後方拍。
在這個角度裡,隻能拍到裴雲之的上半身,他的臂彎掛著一截雪白細長的小腿,肩背的肌肉用力繃緊,線條富有張力的美,幾粒汗水順著肌肉|溝|壑滑落。
他的呼吸,粗重的喘息,都被收聲,也被收進戚喻的耳朵裡,裡裡外外折磨著她。
“哢!完美!”周晉興奮的喊道。
裴雲之立即翻身坐起來,直接撈著床單將戚喻全身蓋住。
周晉喜悅的說:“恭喜小喻,殺青了。”
裴雲之坐在床邊,低聲說:“讓她緩緩。”
周晉看著床上隆起的輪廓,無聲歎口氣:“行,我們先出去。”說罷,手掌落在裴雲之肩上,輕輕拍了拍。
“給我一支煙。”裴雲之垂著頭說。
周晉從褲袋拿出半盒煙都塞給他,又從上衣口袋翻出打火機。
裴雲之撈起睡袍穿上,將腰帶係好,找到一個一次性紙杯,倒上一層水,坐到床對麵的沙發上,點燃一支煙,目光不錯的落在床上的輪廓,眸色一片深沉,眼底猩紅。
他看到裹在床單下的人輕輕抖動著,極力壓抑的嗚咽聲,他沒有上前,每一口煙都吸得很深,直到一支煙燃儘。
當他打算點燃第二支煙時猶豫了,最終隻是無力的歎氣,放下煙,朝她走過去。
裴雲之俯下身拉開蒙在她頭上的床單,濕噠噠的臉上分不清眼淚還是汗水,頭發黏在臉上,眼睛紅的厲害,憔悴又可憐。
他將她抱起來坐著,細心拂去黏在臉上的頭發,又抽了紙巾為她輕輕拭去淚水。
她還在哭著,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掉下來,哭的一抽一抽的,打著哭嗝。
裴雲之耐心的為她擦拭著眼淚,柔聲安慰:“都結束了,以後不會再這麼難過了。”
“結束”二字刺激到戚喻的神經,她哭的更厲害了,小聲抽噎著,抓住為她擦淚的手,握的緊緊的。
她把臉埋在他手背上,眼淚順著指縫,滑入他的掌心,濕了手,卻燙了心,喪失最後一絲理智。
裴雲之反手將她握住,連著床單一起抱進懷裡。
這是一個安慰的擁抱,輕柔、克製,後背還有他安慰的輕撫。她覺得不夠,將他抱得很緊,怕一鬆懈,他就離開了。
一切都結束了,明天她就會離開這裡,他們猶如相交過的兩條直線,朝著相悖的方向,漸行漸遠。
即將到來的分彆令她催生出許多勇氣,她從他懷裡抬起頭,迷蒙的目光一一臨摹過他性感的喉結、下頜線,薄唇與高挺的鼻子,最後落入他深潭一般深邃的眼睛。
“我不想分開,”她看著他,虔誠的低語,帶著祈求,淚眼婆娑著重複,“我不想和你分開。”
他許久都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沉沉的看著她。拇指擦過她的眼尾,攆去濕潤,她反射的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卷翹迷人,微微顫著,猶如振翅欲飛的蝴蝶。
裴雲之的喉結動了一下,聲音乾啞著說:“這段旅程結束了,會有新的人陪你開始下一段旅程,不舍是難免的,但你應該向前看。”
“不要彆人,隻要你,”戚喻少有的任性,不肯放過他,說話漸漸有些語無倫次,“我不知道,感覺我已經離你很近了,有時又對我很冷漠。”
想到今日清晨在電梯相遇的場景,裴雲之覺察到一些苦澀,啞聲否認:“沒有。”
“那你彆不要我,”揪住他衣服的手用力到失去血色,緊張到幾乎失聲,“我,我喜歡你啊。”
裴雲之有片刻的失神,記憶中的畫麵重合,他笑了,帶著一絲苦澀,無奈的輕刮她的鼻子,緩緩低喃:“會好起來的,聽話。”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再次破防,聚集的勇氣被打散,最後一絲希望落空。
戚喻絕望的把自己埋在他胸膛裡,垂死之際還在掙紮著,希望他能收回剛剛的話,不要這麼殘忍的推開她,彆不要她。
可是任她哭也好,懇求也好,他始終不為所動,隻是安撫的抱著她,溫熱的掌心一下又一下撫過她的背脊、長發,希望她能好過一點。可是不會,她隻會更難過。
他理智又殘忍,隻願漏給她一些溫柔,不肯給予更多。但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不喜歡,又如何勉強自己。
所有的勇氣消失殆儘,一腔孤勇變成一個笑話,她提不起勇氣再次表白,被拒絕的話,隻聽一次就夠了。被她扔在地上的自尊心,踩臟了、碾碎了,總要撿起來的。
戚喻強迫自己鬆手,離開他的懷抱,顫顫巍巍的下床,被垂在地板的毯子纏住腳,還好他及時扶住她,才沒有摔在地上。
她拉起地板的毯子,不肯再看他,連句再見也不想說,低著頭往外走。
裴雲之怔怔的看著她裹著毯子的單薄身影,直到她走到門口才發現她還赤著腳,沒有穿鞋。他急忙撿起床腳的雪地靴,追到門口,恰好曉琳從外麵進來,急匆匆的樣子,看到他手裡的雪地靴眼睛一亮,拿走說:“謝謝雲哥。”
他嘴唇動了動,想拜托她照顧好戚喻,可是話到嘴巴又咽下去,她的助理,自然會照顧好她的,不需要他多餘的關心。
“還有事嗎雲哥?”曉琳有些急的問。
裴雲之喉結動了一下,最終隻是說:“沒有,快去吧。”
曉琳道了彆,轉身追著戚喻跑過去。
到化妝間的那段路,戚喻裹著毯子、赤著腳,鬆散的毯子從一側滑落,長發被夜風吹散,隱隱露著半個光潔的肩膀。
曉琳焦急抱著羽絨服和雪地靴跟在一旁,而戚喻對於她的勸阻置若罔聞。
瘦削細長的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戚喻想讓自己清醒過來,讓冰冷刺骨來緩解來自心臟的劇痛。
可是,好像不太行。她真的太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