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喻站在頂樓邊緣, 忽然被一股力量拽著下墜，她驟然從夢中驚醒。
入眼是一片昏暗，身處在陌生的空間, 呼吸急促著，記憶有片刻的喪失。
“做噩夢了？”
戚喻順著聲音看過去, 裴雲之的輪廓模糊卻熟悉。
記憶一點點回籠, 晚餐後，她被蘇若雯堵在露台上, 恰好裴雲之經過，主動提出送她回學校。
車上他接了一個電話, 可能是經紀人，在挑選下一部作品的劇本。他的聲音好聽、低沉, 讓她眷戀。
一頓飯吃下來, 把她最後一點精力耗光，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他的聲音令她沉醉, 商務車後排寬敞舒適, 特彆適合睡覺。
身上還蓋著他的外套, 散發著熟悉的木質香味。
戚喻慢慢坐起來，窗外是舞蹈學院的宿舍樓，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是肯定耽誤他不少時間, 於是帶著局促的情緒道歉：“對不起，不小心睡著了。”
“不用道歉，累了就睡。”
裴雲之的聲音有些沙啞，如電流一般從戚喻的耳朵流過全身。昏暗光線裡，視線模糊, 聽覺變得更靈敏。
戚喻咽下苦澀，拉開外套，不舍得放下，但又不得不放下，垂著眼睫說：“我先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手剛放到門把手上，又聽背後的裴雲之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戚喻保持著開門的姿勢沒動，背對著他，手指在扶手上收緊，骨節泛白，低聲說：“今天中午。”
“淩晨的航班？”他問。
戚喻佩服他腦子轉的快，七個小時的時差、六個小時的航程，竟然這麼快算出她航班起飛的大概時間，最終隻是點點頭：“對。”
“一直沒有休息嗎？”
“嗯，路上睡不著。”
“如果一直失眠要去看醫生，不要硬抗。”
裴雲之總是給予她無法拒絕的關心，讓本來就不堅定的心更加動搖，哪怕隻是出於對鄰居的關照，她也學不會聰明，總是會錯意。
戚喻沉默許久，才勉強用氣聲回答：“好。”
再坐下去，她可能會哭出來，按下電動車門按鈕，門才開到一半便著急跳出去，卻被他叫住。
她呼吸一滯，後退半步，站在車外看著他。
裴雲之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探了半截身子過來。她穿著純白的羽絨服，路燈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在寒風中顯得單薄。下巴尖藏在圍巾裡，唇緊緊抿著，拉開與他的距離，警惕的看著他。
他的喉結動了一下，問她：“明晚殺青宴，來嗎？”
路燈的光灑下來，將裴雲之的臉一半遮在車內昏暗光線中，一半覆著柔軟的黃色光芒，戚喻看著他走神。
“來吧。”見她一直不說話，裴雲之擔心她會拒絕，便解釋說：“大家都很希望見到你。”
戚喻凝望著他，想問“大家”包括他嗎？又覺得不自量力，但她總是很難對他說不，於是點頭：“好。”
戚喻回到宿舍，室友們已經睡下，看了時間才發現已經0點10分，可戚喻明明記得飯局結束的時候才9點。難道她在裴雲之的車上睡了3個小時？
她拿著手機幾番猶豫，最後還是放下了，已經表達過的歉意沒有必要再次重複，她也不想找各種理由聯係他，沒有必要。
隔壁床的簡真真翻個身，聲音含糊著嘟囔：“回來了？”
“吵醒你了。”戚喻很抱歉的小聲說。
“你沒回，我也睡不踏實，”簡真真點亮手機屏幕，“臥槽這麼晚？你去哪了？”
麵對質問，戚喻隻能閃爍其詞：“不小心睡著了。”
沒想到這個答案讓簡真真更惱火，顧忌著小柔已經睡了，隻是壓著聲調教訓她：“你有沒有一點防備之心？跟誰出去啊你居然能睡著，把你賣了怎麼辦？”
篤定裴雲之不會傷害她，所以才會毫無防備的睡著，他給的安全感令戚喻感到委屈，過了一會兒喃喃低語：“跟我爸爸吃飯。”
“哦……叔叔來了，”簡真真鬆了口氣，跟著又猜測，“還有你繼母？繼妹？”
戚喻點點頭，脫下羽絨服，走入洗手間。
簡真真也睡不著了，乾脆從床上下來，跟在後麵走到洗手間，打量著戚喻的神色，看到她紅著眼睛，小心試探：“他們又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戚喻抬起水龍頭洗手。
“那你為什麼不開心？”簡真真又追問，“我發現你自從拍完戲回來情緒就不怎麼好，還總發呆。你還沒告訴我們呢，你演的是什麼角色？有感情戲嗎？是不是入戲太深了？”
戚喻本不想說這些，或許是因為許久沒有見到他，哪怕她儘力克製，也難掩隨他而起伏的心情，便鬼使神差的說：“我表白了，但被拒絕了。”
“表白！”簡真真大聲咋呼，想起睡在外麵的小柔才匆匆閉嘴，確定沒有把人吵醒，才用興奮的氣聲詢問：“就是你喜歡很多年的那個暗戀對象？”
戚喻衝洗著手上的泡沫，緩緩點頭。
不得不承認，在今晚得知裴雲之沒有女朋友，她還是覺得好受了一些。雖然不會做自己還有機會的幻想，但她還是有些自私的不想他這麼容易就找到喜歡的人。上帝終於看到壓在她心口的巨石，對她有所憐憫，她便能重新得的喘息。
簡真真還停留在戚喻主動表白的震驚中，從大一成為同學開始，她就知道戚喻有個喜歡很多年的人，從沒想過表白，更沒想過要擁有，隻是沒有任何期待的喜歡著。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若真是表白被拒絕，戚喻這一段的反常就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