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如臨大敵, 快速說聲“抱歉”,拉著門再次關上,隨後向周律師和程彥安的三位法律顧問解釋:“麻煩稍等片刻。”
辦公室內, 裴雲蘇很是惱怒, 一把將程彥安推開,“請自重。”
“抱歉。”程彥安抿抿唇,起身退開幾步。
裴雲蘇整理好頭發和衣服站起來, 調整呼吸, 喊助理進來, 麵不改色的聽周律師說了情況。
程彥安的確帶來一些資料, 但如何使用,以及鑒彆真偽都需要一些時間。
裴雲蘇點點頭:“聯係方式都有嗎?”
周律師:“有, 已經交換名片, 裴律師放心, 我會和三位保持聯係,確保這個案子萬無一失。”
“那就好。”裴雲蘇微笑,絲毫看不出局促,又與度假時嬉笑鮮活的她判若兩人,周身散發的魅力讓程彥安很難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裴雲蘇知道程彥安在看自己,按捺著心底的各種情緒,抬腕看了眼時間,“今天時間還早,我就不留程先生吃飯了。”
逐客令已下, 眾目睽睽之下,程彥安自然不會賴著不走,隻能說:“留個聯係方式吧,方便溝通。”
裴雲蘇毫不猶豫的拒絕:“不必了, 周律師全權負責。”
接收到裴雲蘇投來的目光,周律師非常上道的回答:“是的,程先生有什麼顧慮和需求都可以和我提。”
程彥安微微一笑,隻得點頭。裴雲蘇見他彎下腰,戴著皮帶百達翡麗的右手落向茶幾,裴雲蘇臉色一變,來不及彎腰,他已經從名片盒裡拿走一張名片。
裴雲蘇皺眉,輕輕抿唇,牙齒咬著一點口腔的軟肉。
她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和他撕破臉,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拿走名片,夾在兩指之間向她展示,像在炫耀,露出孩子氣的一麵。
程彥安離開後,裴雲蘇一直忙到下午,恍然想到上午發生的事情,像夢一樣。
她吩咐助理去收集關於程彥安的資料,助理聽到後露出分外驚訝的表情,像是在說:他喊你老婆誒,可你居然沒有他的詳細資料?
律師這份工作讓裴雲蘇練就了風雨欲來依然麵不改色的本領,助理也不敢多言。
很快,她便把收集到的資料,整理好送到裴雲蘇麵前。
程彥安的媽媽是程老爺子第二任夫人,具有四分之一北美血統的美籍華人。他們在美國相識、相愛,回到國內成婚,生下程彥安。
在程彥安讀高中時,父母感情走到儘頭,程彥安便跟著母親回到美國生活。
在這份資料中,程彥安並非向他自己介紹的那般無所事事,恰恰相反,他畢業於名校斯坦福,在矽穀有一支創投基金,成功投資了多個獨角獸企業,自成立以來的年化收益率超過50%。
也就是說,哪怕他不繼承家產,也是一名地道的富豪。單從財富來說,和他結婚是裴雲蘇賺到了。
他隻是去夏威夷度過一個悠長的假期,恰好獵豔了一段感情罷了,不是她,也會是彆人,這段感情對他的人生來說隻是可有可無的。
恰好,對她來說,也是亦是如此。
從一開始就存在欺騙的感情,當然不會有好下場。
如果不是程淩越的案子,他們這輩子可能不會再有機會重遇。
恰好借此機會撥亂反正,讓一切回到最初的軌道,是最好的選擇。
裴雲蘇有兩個號碼,一個專用工作,印在名片上,另一個是私人號碼,隻有家人和親近的朋友才會有。
自從程彥安拿走她的名片,雖然非她所願,但總是不自覺的對工作專用的號碼投注了更多的關注,可他一次也沒有聯係過她。
當時去夏威夷後,她買了當地的號碼,臨時注冊社交軟件,回國後一切都停用了。程彥安拿走的那張名片,是他現在唯一可以聯係到她的方式。
可見,他也沒有他說的那樣不想離婚吧。
想到這裡,裴雲蘇又難以避免的有一些小情緒。既然這樣,那天還說什麼不離婚,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管她要名片,還叫她……老婆。讓她這麼難堪。
律師工作很忙,裴雲蘇幾乎每天都要加班,還有一些推脫不掉的應酬。
這天,裴雲蘇難得早回家,剛剛脫下高跟鞋,門鈴聲響起。從可視電話上看到,門外站著的是程彥安。
他既然有本事找到她,那麼工作地址、家庭住址肯定不在話下。
裴雲蘇冷笑,轉身往臥室走,邊走變脫衣服。
門鈴響了幾聲變便停下來,隔了一會兒,他又開始敲門。
換上家居服,裴雲蘇走出衣帽間,才聽到門外的人除了敲門,還在喊“老婆”,以及“寶貝”。
再喊下去,一定會驚動鄰居。
最終裴雲蘇忍無可忍,隻能開門。
門開的毫無征兆,程彥安還舉著手臂,正打算繼續敲門。乍一看到裴雲蘇,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好看的笑容。
裴雲蘇擰眉質問:“你瞎喊什麼?”
“沒有瞎喊,是老婆。”
裴雲蘇做了一個深呼吸,低聲警告:“不要再敲門,也不要再喊,除非來談離婚,否則無話可說。”說著就要去關門,被程彥安一把擋在門的邊緣。
程彥安努力在門框與門之間的“夾縫”中生存,對她笑了一下說:“我剛搬來對麵,給新鄰居送一瓶酒,不過分吧?”說著,舉起另一隻拿著酒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歡單寧的澀味,特地給你選了白葡萄酒。”
新鄰居?裴雲蘇一下子愣住,“門縫”被他趁機推得更大,幾乎敞開的狀態,也方便她看到對麵同樣敞開的大門。
難怪這兩天總能聽到搬東西的聲音,原來他住進對麵去了。
陰魂不散,裴雲蘇在心理默默吐槽,表麵上咧出一抹假笑:“我戒酒了。”
“等等,”程彥安再次擋住門,“其實我還有一個法律問題想要谘詢。”
“有話快說。”
裴雲蘇換下套裝,此刻穿著質地柔軟的家居服,蓬鬆頭發微卷,燈光從頭頂撒下來,鑲上柔和的光,讓她看起來不像那天在律所見到的那般冷情,觸不可及,現在的她更加柔軟,更像與他在海邊相遇的時候。
程彥安遲遲不說話,隻是看著她,裴雲蘇有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狠狠心說:“再見。”
可這一次,她卻根本拉不動門,試了幾次都無果,這才意識到,剛剛他一直都在讓著她。
程彥安垂著眼睫,沉默了好久,像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低落的樣子令裴雲蘇心中泛起酸澀。
“在婚姻尋存續期間,一方始亂終棄,應該承擔什麼法律責任?”
“……”
滾。
自從這一晚把程彥安關在門外後,他沒有再來敲過門,但他每天早上都會準備好早餐,在裴雲蘇走出家門的時候,迅速打開自家房門,把裝著早餐的紙袋交給她。
裴雲蘇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門口裝了攝像頭,否則為何每次都剛好趕上她出門?
早餐包括一杯熱手衝熱美式,咖啡豆是她最喜歡的藍山淺度烘焙。三明治也是他親手做的,因為隻有他會在搗碎的牛油果裡加蜂蜜。
裴雲蘇本來打算直接扔掉,可又覺得太浪費。
之後的一周,都是這樣的情況,隻有每一天的三明治不一樣。
裴雲蘇不會做飯,在夏威夷的時候,除了外出去餐廳,都是他來做飯。
雖然程彥安在美國待了很多年,卻很會做中國菜。他曾經說過,他的手藝都是他的媽媽教的。
不得不承認,在美國那幾個月,她被他的手藝喂得很滿足。
工作後,她總是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解決早餐。
自程彥安搬進對麵後,便承包了她的早餐。
跟著,他又變本加厲的送她宵夜。
加班到10點以後是最容易餓的,往常裴雲蘇隻能吃點小餅乾來充饑。他在這個時候送來烤魚,牛排,湯品,裴雲蘇根本就抵擋不住。
最初,他隻是將宵夜送到門口,三天後便登堂入室。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裴雲蘇沒好意思把人轟出去。
後麵的幾天,都是他做好宵夜來敲門,然後一起在裴雲蘇當做裝飾的餐桌上吃宵夜。
程彥安倒是很懂分寸,不會再像最初那樣喊她“老婆、寶貝”,聊得話題也隻是工作、見聞,偶爾還會聊一聊程淩越的案子,讓裴雲蘇真的很難拒絕。
就這樣過了一周,裴雲蘇一邊告誡自己不要讓他再次浸入自己的生活,離他遠一點,否則就徹底淪陷,可是又忍不住的再次被他吸引。
他總是這樣,一步一步的,引她深陷。
一周後,裴雲蘇陪著老板出席一個晚宴,去會場的路上她才知道,程彥安是這場酒會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