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裴雲蘇的腦海裡迅速閃過一個身影,沒有明媚又純粹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和駭人的陰鷙。
最近幾天程彥安出差了。
他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一直給她發微信,似乎沒有什麼目的性,單純為了分享生活中的美好,在飛機上看到了局部下雨,在酒店裡看到了盛開的鳶尾花。
但是裴雲蘇還是把他拉黑了。
他們沒有繼續聯係的必要,離婚可以由律師全權代理負責。
“雲蘇?”
裴雲蘇猛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在出神。
嚴自清指著茶幾上的手機說:“你的電話。”
電話是老板打來的,有個應酬,需要她過去一趟。掛了電話,裴雲蘇打開微信查看老板發來的飯店位置,站起來說:“我要出門,你走吧。”
嚴自清跟著站起來,殷勤備至的說:“外麵下雨了,你去哪?我送你。”
裴雲蘇關上手機,很認真的對嚴自清說:“我可以自己去任何地方,不需要你送。今天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進我家的門。”
本來今天也沒打算讓嚴自清進門,原計劃是罵他一頓就把他轟走的。但是一開門看到程彥安,那一瞬間,忽然從心底升起了強烈的勝負欲,在這場莫名其妙的戰鬥中,她不想輸。
裴雲蘇:“你和我不可能做回朋友,我們不是和平分手,你讓我很傷心,也很丟臉,不是你一句後悔和道歉就能抹平的,妄想通過我的原諒來解脫自己。希望你明白,互不打擾,才是對我最好的尊重。”
嚴自清離開的時候,像抽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但這一切都是他的應得的。
裴雲蘇換了衣服,開車駛出地下車庫。
雨勢很大,可見度有些低,裴雲蘇開的很謹慎。就在這時,一輛車從後方急速駛過,在距她十多米的位置一個急轉彎,停在正前方。
裴雲蘇反應很快,立即踩下刹車,性能極好的轎車在地麵上留下短短的刹車痕跡,避開與前車相撞,但她也有些後怕的看了一眼後視鏡,確定後麵沒有跟車,才稍稍鬆一口氣。
緊接著,裴雲蘇看到程彥安從前麵那輛車的駕駛位下來,撐著一柄黑傘,一身黑衣,穿過雨幕,朝她走過來的時候,像來自地獄的羅刹神。
密集的雨敲打著車頂,裴雲蘇呆呆的看著他,一時間做不出反應。
直到他敲響車窗,讓她下車。
玻璃上掛滿雨落的痕跡,影影綽綽的,裴雲蘇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即便是這樣,她也能感受到來自他的陰沉和壓迫感。
裴雲蘇收回目光,熄了火,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下來。
程彥安撐著傘,將她整個人罩在雨傘下,而他大半個肩膀與後背瞬間被雨水打濕。
裴雲蘇心有餘悸的看著兩車之間不足兩米的距離,若她反應再慢1秒,車就會撞在一起,想到這裡,她擰著眉說:“你是不是瘋了?剛剛很危險。”
程彥安目光沉沉的看著她,眼眸猩紅,自嘲的笑了一聲,“就當是我瘋了吧。”
裴雲蘇微微垂著眼睫,避開他的視線,聲音乾澀的說:“我還有事……”
“是因為他嗎?”程彥安快速打斷她,裴雲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抬起眼眸問:“誰?”
程彥安一眼不錯的看著她,“嚴自清,”他吐出這個名字,聲音沙啞的厲害,有些艱難的問,“你們和好了?”
否則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忽然又變成這樣?
看到嚴自清走入她的家門,他竭儘所能的克製,才沒有衝上去狠狠揍他。
為什麼她可以縱容一個傷害過她的男人,卻不能接受他?或許在她心裡,二十年的感情更重要。
明知道可能得到這樣的答案,他還是忍不住跟著出門,越想越難以接受,不理智逐漸占據上風,在很危險的情況下,將她逼停在車水馬龍的路上。
裴雲蘇一言不發的看了他一會兒,又平靜的反問:“跟你有什麼關係?”
程彥安:“我們結婚了。”
裴雲蘇笑了,笑意未抵眼底,“中國法律不承認我們的婚姻關係,不要在這片土地上和我談婚姻。”
“既然這樣,為什麼讓律師跟我談離婚?”
裴雲蘇懊惱的咬唇,堂堂律師,竟被他逼到死胡同。真是不應該。
程彥安見她沉默,便試著去拉她的手。他的手掌很熱,異常滾燙,溫暖了裴雲蘇略微冰涼的手指,讓她一時間忘記掙紮。
雨滴落在傘麵上,發出的“嘭嘭”聲聽得很清楚,罩在傘下的他們,仿佛另處於獨立空間,之餘彼此。
見她沒有掙開,程彥安握的更緊,把姿態擺的很低很低:“su,我們好好談談可以嗎?”
他紅著眼睛,聲音裡帶著細微的顫抖。
“我不知道到底怎麼了,明明一切都在變好,為什麼現在又變成這樣。”
怎麼了?竟然問她怎麼了。
裴雲蘇有些可笑的看著他,卻感覺到眼眶一熱,鼻子也有些發酸。他原本焦灼著急的神色變得愣怔,而她快速低頭,不希望自己的脆弱被他看到。
她從未向他提過嚴自清。
想必他已經把她的情況查的底朝天了。
“su……”
“去美國的時候,我剛剛分手,”裴雲蘇垂著眼睫打斷他,有了開頭,剩下的便容易的多,“就如你查到的那樣,我被劈腿了,我很傷心,去度假是為了療傷。”
裴雲蘇抬起眼睛,看向程彥安,他的瞳仁黑的透亮,清晰印著她此刻的樣子。耳邊的雨聲、噪雜的車聲似乎都遠了,她由衷的說:“我要感謝你,在那兩個月裡給我帶來很多快樂,治愈我的傷痛,現在我已經好了。”
她的手指緩緩抬起,落在他眉心之間,撫平那些皺褶,嫣然一笑,“Evan,悠長又浪漫假期結束了,我會一輩子都記著,但我們都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