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還想仔細打量一下丁表姐的, 不料丁宜已經從駕牛車的位置上跳下來, 將雙胞胎一人一邊圈胳膊裡,聲音跟號喪似的:“吉利呀,如意呀,有沒有想二舅?曹家可曾虧待了你們?”
如果是在西方擁抱禮流傳全世界的後世, 那丁二舅可以稱得上非常熱情了,但這絕對不是符合東漢的禮儀文化。
曹嵩站在一旁奮力咳嗽, 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一般。
丁表姐板著她稚嫩的小臉:“父親,該給曹家姑父和兩位外弟見禮了。”
丁宜被大女兒教育了, 訕訕地鬆開他的寶貝外甥,標標準準地行見麵禮:“巨高, 許久不見, 彆來無恙啊?”
“家中一切皆好。泰安遠行交州, 一路辛苦了。”曹嵩滿意地回禮,這才是正確的見麵方式嘛。剛剛那下太驚悚了。
大人們的儀式走完了,便輪到幾個孩子了。
丁表姐的禮儀規範都無可挑剔, 甚至在標準動作中還能看出果斷的勁兒:“兩位外弟好,我是父親的長女,你們可以叫我阿姊、丁家大姊,或者叫我的字成姬。”女孩子的字可以拿出來稱呼, 名是不能往外說的。
阿生睜大了眼:“阿姊都有字了,是大人了。”
曹操也沒有字, 但相比阿生故意裝出來的幼稚和羨慕, 他要更光棍一些。有字很了不起嗎。“我是曹操, 我是父親的嫡長子,你可以叫我曹操。這是我二弟曹生,你叫她阿生或者如意都行。”
臥槽,憑啥叫你就得是大名,我就是小名乳名混著叫。阿生連忙說:“阿姊,你最好叫我二郎。不然……不然我就哭給你看。”
未來嫂嫂·成姬小姐姐費了好大勁才將朝上勾起的嘴角放下來:“那我叫你們大郎和二郎吧,如何?”
雙胞胎對視一眼,火花劈裡啪啦閃了一陣:“成交。”
家門口的寒暄就到此為止了,曹嵩拉著丁二舅自顧自往正堂去。三個小的則跟在後麵。從交州來的土特產自有仆從去交付入庫。
丁表姐一邊走一邊給雙胞胎解釋:“原本該是伯母帶我前來拜訪的,可惜伯母前日裡邪風入體,今日便隻得在家休息了。我家的二女和幼弟還小,為防萬一便也留在了家中。”
不得不說這個姐姐很貼心周到了。根據她的講述,阿生慢慢摸清楚了丁家的現狀。
丁大舅丁宮在交州當刺史,因為交州窮山惡水,於是其妻夏侯氏便留在家中撫育幾個孩子,這便是丁表姐口中的伯母了。丁大舅家不缺孩子,年紀最大的已經快行冠禮了。要說雙胞胎的同齡人,隻有最小的嫡子丁衝。
“阿衝我是知道的。”曹操說,“也和我們玩過幾回呢。但他不愛騎射擊劍,更擅長念書。”
“大郎快彆說了,阿衝每次鼻青臉腫地回家,守門的僮仆便說:‘小郎君又與曹家和夏侯家的小郎君遊戲了嗎?’打又打不贏,還傻乎乎地要出門玩,唉,伯母說了他好幾次都不肯聽。”
曹操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夏侯惇和夏侯淵越學越聰明了,近來還學他的樣子操練起了同齡人屬下,打群架贏他們變得越來越吃力,得不停開發新套路才行。劉家的主支在蕭縣,劉誹被曹操打怕了就跑回蕭縣去了。剩下的大家族子弟,也就一個老實人丁衝能夠讓他欺負的。
“我還挺喜歡阿衝的。”
阿生捂住了胸口。每次她哥說“喜歡”這個詞,她的良心就會隱隱作痛。
還好丁表姐沒有進一步責備的意思,緊接著就把話題拉回來。說完了丁大舅就該說說逗逼的丁二舅了。
丁宜的原配隻生了兩個女兒便過世了,也就是丁表姐和丁表妹。丁宜在嫡妻死後沒有續弦,隻是從家族中過繼了一個兩歲的男孩為嗣。沒有主母,丁二舅又是不太著調的樣子,三個孩子就隻好掛靠大房的夏侯夫人。也因此,丁表姐小小年紀就知道長姐為母的道理,當起了父親的半個家。
一樣都是死了親娘的孩子。這一點她與雙胞胎很有共鳴。
“阿姊也經營產業嗎?”阿生問,“像是脂粉、香料、布匹那樣的?”
“二郎也要以粉敷麵?”丁成姬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倒是有,回頭我送你一些。這譙縣中用妝粉和紅妝的人不多,大頭是布匹與陶器。對了,我家還做蔡侯紙。”
阿生眨眨眼,沒再說話。布,她有織布機;陶器,她有白瓷和青瓷;紙,她有比蔡倫更成熟的造紙法。emmmm,還好她沒有將這些東西大規模生產大規模售賣,不然第一個倒黴的就是同縣的丁家。
這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如此算來,將來這些東西要賣,最好是和丁家分利了。不然再怎麼世代聯姻都得成仇人。
她琢磨著,她還沒有吝嗇到一個地區優先代理權都不給丁家。再說了,如果真到想讓這些東西占領全國市場,少不得要有各地的經銷商,這麼一想,她就坦然了。抬頭一看,正堂也已經到了。
丁二舅朝她招招手,點點下手的位置:“如意來坐二舅旁邊。”那本該是丁表姐的... 位子。
阿生都快對這個舅舅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