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論(2 / 2)

曹操挑出一個柿子啃了:“阿生有什麼高見?”

阿生笑道:“這個問題,我還真的是有看法。”

“願聞其詳。”

“北方草原,在非常漫長的過去和非常漫長的將來,都是中原王朝最大的痛苦。從三皇五帝的時期就有北狄,後來是匈奴,現在又有烏桓、鮮卑、羌族。我們花費極大的代價打跑了北匈奴,也花費極大代價內遷了南匈奴。但是匈奴沒有了,烏桓鮮卑羌族就興起了。即便現在我們能夠滅掉烏桓鮮卑羌族,將來草原上還會誕生新的敵人——”比如金、蒙古、西夏、女真。

曹操已經忘了吃東西,全神貫注地聽妹妹講。

“真正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叫某個名字的某一支異族,而是草原本身。隻要草原還在那裡,那裡就會孕育彪悍的、貧窮的,因此以劫掠為天性的人類,隨時準備乘虛南下。”

曹操的眼睛越來越亮,這種上下俯視千年的闡述問題的視角太過開闊,仿佛是給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阿生的意思是,無論是大肆屠殺還是內遷教化,都不是根本的辦法。殺是殺不儘的,內遷也是遷不儘的,那要怎麼辦呢?”

“外遷。”

“外……遷?”

“在草原上建立城市和郡縣,開拓田地,開采礦山,發展商貿,讓原本逐水草而居的人定居下來,讓漢人移民的生活方式去影響他們。”阿生因為微笑而眯起的眼縫慢慢張開,“阿兄聽明白了嗎?雖然我這麼說不環保還違背自然規律,但消滅‘草原’,就是消滅了彪悍、貧窮和劫掠天性滋生的土壤。”

“正是這樣啊!不應該把他們遷進來,而是我們走出去!”曹操拍案而起。他興奮地在室內走了五圈,才冷靜下來。“這可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啊。”

“治本的辦法,本來就要比治標的辦法要難。我也隻是個坐在安逸的書房裡空想的無用之人罷了。”

“阿生怎麼可以妄自菲薄?!”曹操叫道,“就你剛剛的這番言論,足以讓許多高官顯貴慚愧了。”

阿生連忙搖手:“他們隻是沒往這個方向去想。其實本來就是,費儘千辛萬苦打了好幾遍的地方,沒道理不去統治的。再說打仗費錢的這件事,本來就有些不可思議。”

曹操恍惚了一下:“打仗費錢,有什麼不對的嗎?”

“打輸了當然費錢。但是如果贏了,為什麼不讓戰敗方來承擔戰爭的代價呢?比如戰爭賠款什麼的。”

“戰爭……賠款?如果你是指他們進貢的珍寶異獸……”

“那種不能吃不能穿的東西要來有什麼用?”

“那……”

“額……要不我們改天再談這個問題?”

“不行!”曹操又是一掌拍在幾案上,“現在就講!”

既然少年你這麼不怕三觀震碎,那我就舉個例子好了。“例如,鮮卑入侵,殺平民四百,我們反擊得勝,殺敵三千,自損八百。鮮卑轉而求和。”

“嗯嗯。”

“其出不義之師犯我邊境在先,那四百平民的撫恤,是不是該由鮮卑承擔?陣亡的八百將士的撫恤,是不是也該有鮮卑承擔?”

“那是自然。”

“再有,受傷殘疾的將士民眾,他們下半生的生活,是不是也該由鮮卑出資?我朝因此消耗的糧草,荒廢的田地,需要重修的房屋城牆,百姓受到的驚嚇,是不是也該由鮮卑賠償?”

“……”

“又有三軍的犒賞,也該他們出錢啊。”

你是魔鬼嗎?“阿生,阿生啊,鮮卑怕是賠不起。”

“一次性賠不起,可以分幾年付嘛。沒有錢沒有糧,可以用牛羊馬匹抵啊。若是覺得這樣難以過活,我們也收人。五歲以下的異族孩童,我願意以一百金一個的價格收。想來聖上和世家也不會嫌棄異族的壯勞力的。人少了,正好減輕異族的食物壓力對不對。隻是這樣而來的人,需要打散了為奴,分散到全國各地去,不能讓他們聚集在一起。”

媽呀,絕戶計真狠。曹操拔腿就跑,阿生越說越恐怖,跟神話故事一樣,他需要冷靜下來重組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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