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武之變(1 / 2)

九月初的一個晚上, 秋風在黑夜裡颯颯作響。

門前槐樹的樹葉還沒有落完,樹冠在風力和柔韌枝條的雙重牽扯下搖搖晃晃, 如同一團一團鬼魅的黑影。

一隊騎兵從黑暗中來,停止在曹府的門口。

“砰砰砰!”粗魯的敲門聲刺破黑夜的天空。看門的老漢不過是稍微晚上了幾秒,就被人踹翻在地。下一個瞬間, 冰冷的鋒刃就從他的脖子上劃過,紛亂的腳步聲便是這位老人最後聽見的聲音了。

穿過第一道院門,就能夠看到前方黑夜裡富麗堂皇的待客正堂。光是裝飾在小道石燈籠上的明珠,讓人垂涎三尺。

帶頭之人身高七尺,一開口卻是古怪的尖利的嗓音:“都給我老實些。不準壞了大事。”他左右看看, 似乎是在尋找通往後宅的道路。

就在這個時候,正堂突然變得燈火通明, 仿佛有一百支蠟燭被同時點燃了。

入侵者悚然而驚。領頭的宦官幾乎肯定今夜的行動已經暴露了,但還是命大隊人馬往後宅去,準備以武力強攻。

“這裡是司隸校尉府上,來者如果是朝廷的官員, 就到正堂一敘。後院的孩童年幼,讓他們深夜受驚,不覺得太過分了嗎?”明亮的正堂裡傳出一個年輕的女聲。

領頭人“嘿嘿”一笑,揮揮手, 反而帶人朝發出聲音的正堂衝上去。

“曹校尉此刻已經在營中了!”那女子突然大聲喝道,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橘黃光線中站立的一個纖細的黑色人影,“我家世代侍奉聖上, 凡事隻遵聖諭。大人若有旨意在手,便請往徒隸營宣旨吧;若沒有,劫持我等也是沒有用的。”

大人,在這個時候也用來尊稱高級宦官。

幾乎是明著打牌了,藏頭露尾已經沒用。

“哈哈哈。”那名宦官發出古怪的笑聲,拉開門一步踏入,“女郎好膽識。但若是我說,我是持著將曹家滿門抄斬的聖旨來的呢?”他突然冷哼一聲:“你們協同竇武為亂,理應收監。曹嵩既然跑了,就將他的家屬統統帶走。”說完,他抬起右手,後麵的人紛紛亮出刀刃。

燭火下,身穿男式外袍的少女獨身一人站在主人的幾案後麵,麵色不過隻有一瞬的凝固。“大人說笑了,什麼樣的收監需要摸黑前來,避人耳目?如今局勢如何,我家有沒有得罪貴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大將軍想要牽連太多人,這才遭人記恨;大人就不該再重蹈覆轍,交惡家父。”

“交惡?”那人表情竟然扭曲了,“我從前也像條狗一樣夾起尾巴做人。即便如此,竇武這老賊還想置我於死地。呸,交好權貴有什麼用?嘿嘿,小女郎空有勇氣卻沒有謀略,以為口上說幾句就能喝退我們。你不知道,人啊,都是惜命的。”

“簌。”一聲微不可見的弦響。

宦官帶來的一名壯漢就砰然倒地,胸口上插著一支沒有尾羽的鐵箭。這個屋裡,還埋伏著人!

“有一名流寇殺了我家的門房,還想要闖入內院,因此被我家的家丁射殺。等到天明,我自然會向官府報備此事。剛剛大人說到人都是惜命的,正好我也是這樣想的。”少女說,“現在,可以坐下來喝一杯茶了嗎?”

領頭宦官沒動,一直到去後宅的那些人灰頭土臉損失慘重地回來,他才拍掌道:“哈哈哈,好,好,好。既然如此,我這個陛下的老奴,是一定要嘗一嘗曹家的茶了。”話沒有說完,他就自顧自地在客座上坐下,一派閒適的模樣。

他帶來的人密密麻麻坐在廊下,手中兵刃還緊緊握著。

阿生跪坐下去的時候,下半身還保持著緊繃的姿勢。右手的長袖掩蓋住上弦的手.弩,卻依舊不能給她完全的安全感。

煎茶上來了。

點心上來了。

緊接著是水果。

再接下來是烤肉片。

……

最後,是早餐的小米粥。

這是阿生穿越後最漫長的一個夜晚,饑腸轆轆卻食欲全無。無論是陰陽怪氣的領頭宦官,還是色眯眯盯著上餐侍女的流氓狗腿子,都讓她分分鐘想皺眉。

“曹家的飯食果然名不虛傳。”那名宦官心滿意足地擦嘴,起身望了望漸漸明亮的天色。

太陽越升越高,都接近中午了,街上才傳來喧囂聲。仔細聽,似乎是“竇武謀反,已經伏誅”。

“哎呀。”尖細的聲音裡透著愉悅,“總算是大局定了。曹巨高乖乖呆在營裡沒有惹事。我等承這個情。果然費亭侯之後,是自己人。”

嗬嗬,你晚上試圖劫持家屬威脅曹嵩的時候可沒有想到宦官爺爺的香火情。

阿生跟著站起來,因為長期跪坐已經沒有知覺的雙腿支撐著她站立。“大人辛苦了一晚,小小的贈禮,聊表心意。”

包括那些在廊下打瞌睡的狗腿子,都一人收到了一塊金錠。作為領頭人的宦官除了金子,還有更珍貴的玉石琉璃。

宦官貪財,曹家就直白地給金子,足夠的金子。

果然領頭人滿意了:“小女郎周到人,將來會有出息的。你回去梳洗補覺吧,可憐的,背上的衣服都汗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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