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喬雅沒回答, 隻舉起手,諷刺地笑著:“你這麼做, 我能愛上你, 也是奇跡了。”
沈以臻:“……”
他的所作所為確實不是不怎麼友愛。
但他沒得選擇。
他想跟喬雅獨處,也預備一個獨處的好地方。
那是在鄉下的一座半山彆墅, 周邊人跡罕少, 泥土山路坑坑窪窪,歪歪斜斜, 盤旋而上, 顛得人要散架。
“沈以臻, 你是要顛死我嗎?”
她的頭磕在了車座上, 痛的低哼了聲。
沈以臻回頭看她,神色一緊, 但什麼都沒說。他停下車, 在夜色掩蓋下,開了彆墅的門,又開車進去。
喬雅借著昏暗的燈光打量這個死氣沉沉的彆墅,想到會被沈以臻囚禁在這裡, 就有點發怵。可她不想走上自殺的老路。不值得。她要沈以臻得到懲罰。
“我們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沈以臻把她抱出來, 走進了客廳, “你會喜歡上這裡的。”
不會。
喬雅在心裡否定,麵上卻是在打量了。
出人意料的,裡麵很乾淨,應該是有人打掃過了。
看來, 沈以臻為了囚禁她,也是煞費苦心了。
“預計住多久?”
“在你愛上我之後。”
“好,我愛上你了。”
喬雅去吻他的唇,輕而柔,眼神帶著點媚:“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身體嗎?我給你啊!”
倘若用身體可以換來自由,她會隨他的意。
沈以臻呼吸重了下,但眼神一片清明:“你需要休息。”
他抱她進臥室,放到柔軟的大床上,但並沒有為她解開手上的繩子。
“我要去衛生間。”
她把手伸到他麵前,沈以臻考慮到這裡是安全的,也就給她解開了,隻警告道:“喬喬,安分點,不要耍花招。”
喬雅沒有耍花招,當然,這隻是暫時的。她需要摸清周邊的環境,才能預謀反擊。
沈以臻應該知道她的打算,很少帶她外出,而他外出采購時,還會把她鎖在房間裡。
房間裡什麼危險的東西都沒有,除了書,這是喬宸找來給她打發時間的。
喬雅起初喜歡看書,後麵就沒興趣了。她拉開窗簾,看到被釘上木板的窗戶。沈以臻為了防止她跳窗逃跑,加固了這些木板,擋住了陽光,也擋住了她的逃生。
她在房間裡四處走動。
困獸猶鬥一樣,焦躁又憤怒。
沈以臻在犯罪一事上十分有天賦,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江紫苑說順其自然便是讓她束手就擒麼?
做不到!
她需要把那些釘子搞下來,找了半天,也隻找到一件針織衫。其實,用針織衫刮上去,然後,借著拉扯力去卸釘子,十分的愚蠢。可她沒有彆的方法,隻能熬著水滴石穿的勁兒,等待釘子慢慢鬆動了。她花了一個上午,又摳又拽的,終於搞下了一枚釘子。而少了一枚釘子後,那塊木板就好拆除了。可惜,就是十分耗力氣。她累的臉紅脖子粗,才卸下了一塊,但也有大片陽光散進來了,視野也敞亮了。
她扒著窗戶去看外麵,看到這個彆墅位於半山腰,掩映在鬱鬱蔥蔥中。她可以猜測下山的道路很崎嶇,也很危險。她還記得他們剛住下,沈以臻環視彆墅周邊,抓了很多蛇。這個瘋子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隱居嗎?他活得可真詩情畫意。
喬雅一邊吐槽,一邊想著如何逃。她沒有堅硬的東西開門,窗戶是唯一的出口。她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又卸下了一塊木板。
天黑了。
沈以臻快回來了。
她的時間不多了。
喬雅用木板去橇木板,等露出窗戶時,她直接用木板敲碎了。正方形的窗戶不大不小,剛好能容下一個的身影。她找來書,摞起來,踩上去,看著窗下的泥土地。二樓的位置不算太高,跳下去,應該也不是很嚴重,但多少冒險了些。喬雅把被子扔下去,又把衣服什麼的扔到被子上,借著柔軟性做防護墊。等感覺保險了些,她翻出去,抱住雙臂,蜷縮成嬰孩的姿勢安全落地。
逃出房間後,喬雅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在彆墅裡搜尋護身的東西。她記得沈以臻拿著一種特質獵槍打過獵物,她知道特質獵槍裡放了麻醉劑。她開始研究使用方法,然後,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沈以臻來的很快,當車燈亮起,當車門打開——
喬雅在二樓的位置,放慢呼吸,瞄準,一槍擊中。
“砰!”
沈以臻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走過來的人。她手上多處破皮、滴著血,這是一天摳釘子的成果。
“喬喬,你想做什麼?”
他努力想要控製自己的身體,但並沒有成功。那藥劑是他費好大勁搞來的,藥效強,時間強。他可能要麻痹四個小時之久。
喬雅想做什麼?
她怎麼會逃出來?
他果然是小瞧她了,百密一疏、釀成大錯。
喬雅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繞過他,打開後備箱去檢查他采購的東西。有醫藥用品,也有各種水果蔬菜,甚至還有一條鐵鏈。她拿起來,一陣刺耳的嘩啦啦聲響。
沈以臻聽的臉色很難看,強作鎮定道:“喬喬,倘若你想玩反囚禁,我可以陪你玩。但是,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看著她拿著鐵鏈走過來,有點急了,解釋道:“我買鐵鏈是想養一條狼,我有見過,就在山下,渾身雪白的狼,非常漂亮。”
喬雅才不在乎那條狼,相反,她覺得他才是那條漂亮的狼。她用鐵鏈鎖住他一隻腳,半拖半拽地將他弄進了客廳。她把鐵鏈另一端鎖在了圓形柱子上,自己累的坐到地上。
沈以臻還算淡定,也不說話,就死死盯住她。他不覺得喬雅是想侮辱他或者殺了他,頂多是想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的報複。
他需要淡定。
沈以臻淡定了一個晚上。
喬雅把他鎖住了,就回房休息了。
這一晚睡得極好,第二天醒來,天光大亮。她起床洗漱了,下樓時,一眼看到沈以臻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上,衣服皺巴巴,一幅可憐相。
“姐?”
他聽到動靜,回頭看她。
喬雅冷笑:“你休想借著喬宸的身體耍心機,我不會上當的。”
“姐,真的是我,你把我放開。”
沈以臻坐起來,兩手抓了下頭發,壓下煩躁,又說:“姐,你為什麼會這樣?你這是在犯法!”
喬雅哼笑:“這是你咎由自取!”
“你瘋了!”
他站起來,渾身臟兮兮,靠近時,一陣汗味。他忍受不了這樣的自己,加上又餓又累又想去衛生間,很難堪,臉色很難看:“姐,士可殺,不可辱,你這是要逼死我嗎?”
喬雅自然不想逼死他,冷著臉說:“這就受不了了?那我呢?當初的我呢?”
“你怎麼了?”
他裝傻,他就是不肯承認。
喬雅也不想回憶那段糟心的日子,隻重複了前麵的話:“這是你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你是誰?你是神還是法?”他往前走,帶動了鐵鏈嘩嘩響,“放了我,姐,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弟弟,你說過,會一輩子對我好。”
那是他們姐弟倆的誓言。
沈以臻翻遍喬宸的記憶,細數往日的溫情:“你13歲時爬樹給我摘棗子,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是我接住你,導致胳膊骨折。你16歲時放學回家,有小混混半路攔你,是我救了你,自己被打的鼻青臉腫。你17歲雨夜高燒,爸媽沒在家,是我背著你去醫院,淋成可憐的落湯雞……姐,我從小就愛你、保護你,你也說過一直愛我、保護我,不是嗎?你瞧瞧你現在在做什麼?”
她在自救、自保。
喬雅審視著他的憤怒、失望和痛苦,一時又有些迷惑了。他……到底是喬宸還是沈以臻?倘若是沈以臻,那便是知道了他們姐弟的相處了。倘若是喬宸……喬雅哪裡舍得把他鎖起來?
“沈以臻,彆再偽裝了。”
喬雅裝著不信,“你也彆害怕,我無意傷害你,就是讓你體驗下階下囚的感覺。”
“好。”
沈以臻妥協下來,“我餓了,我要洗澡,我要上衛生間。”
喬雅:“……”
她這是要伺候祖宗了嗎?
她考慮著他的話,分了輕重緩急,先去找來了洗臉盆。
沈以臻扶額,歎息:“你這麼把我鎖起來,是要給我端屎端尿嗎?”
“彆那麼粗俗!”
喬雅轉身就走,去了廚房做煮飯、炒菜。
廚房很悶熱。
沒一會,就汗淋淋往下落。
她已經好就沒進過廚房了。
平日裡,都是沈以臻照顧她,彆說煮飯燒菜了,就是衣服都是他洗。她被他養成了嬌小姐,什麼都不用考慮。現在,她把他鎖起來,似乎有點衝動了。
喬雅簡單做了點早餐,端到了茶幾上。
茶幾剛好在沈以臻可以活動的範圍內,倒也省了她的事。隻是等他吃完了早餐,碗、鍋什麼的,又需要她去洗了。
一日三餐,洗洗弄弄,再裡外收拾打掃下,喬雅不乾了。
這絕對是賠本買賣了。
她明明是要懲罰他的。
清冷的月光散進來。
沈以臻吆喝著:“姐,我要洗澡,姐,記得給我準備衣服。”
喬雅不回答,坐到沙發上沉思。她舍不得傷害喬宸的身體,這麼鎖著他,分明受累的是自己。她想著,站起來,看他一眼,也不管他,徑自上了樓。
“姐,你去做什麼?”
“姐,我渴了,洗點水果給我吃。”
“姐,我好無聊,你下樓陪我說說話。”
無論沈以臻在樓下如何呼喚,喬雅都不搭理。他是真被鎖的心浮氣躁了,扯了扯鐵鏈子,一腳踹到了柱子上。
困獸猶鬥!
他什麼都做不了。
手機被拿走,電視遙控器被藏起來,沒人跟他說話,他隻能躺在地板上,安靜而煎熬地等著黎明的到來。
這便是無能為力的感覺嗎?
這便是喬雅曾經的心情嗎?
他又在冰冷的地板躺了一晚,第二天精神不太好,蔫蔫的,飯也不遲了。
喬雅看他憔悴了些,想著他是想玩裝病,也就沒放在心上。她打定主意,鎖他三天,然後,給他注射一陣麻醉劑,等藥效發作,她一走了之。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沈以臻在晚上發起了高燒。他這兩天都是睡地板上,喬雅心狠,連被子也不給他。
“咳咳咳——”
他麵色蒼白,不時抖下肩膀,好像很怕冷的樣子,還咳嗽個不停。
喬雅皺著眉頭找來了體溫計,一測體溫,39度,嚇了她一跳。
“弱雞!”
她損他一句,然後,趕快找來了退燒藥。
沈以臻不吃,麵無表情地扔了藥,砸了水杯。
“砰!”的一聲巨響。
喬雅震驚失色,愣了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可不要玩苦肉計,都是玩剩下的,真沒什麼意思。”
沈以臻嗤笑地看她一眼,也不說話,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