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怦然心動(2 / 2)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捉鴨子比賽,東新村格外的熱鬨。

薑穗穗站在河塘邊上,看著裁判說了開始之後,那一個個做足了準備的參賽者便撲騰一下跳下河塘,追趕著鴨子。參賽者當中不僅有男人,還有幾個婦女,其中一個婦女看樣子比男人還要厲害,沒過多久,就抓到了一隻肥碩的大鴨子。

薑穗穗是第一次看捉鴨子比賽,眼中流露出興奮。

可領頭的那隻鴨子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竟然沒有朝前麵遊,而是朝她這邊遊了過來。那鴨子撲騰著,後麵又有人追趕,撲騰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花。

薑穗穗怕水濺到她的身上,將她的裙子弄濕,往後退了一兩步。然而下一刻,她便感覺到手臂一緊,似乎是被人寬大的手掌拽住了胳膊。她可以感覺到,拉她的這個人特意放輕了動作,似乎是怕弄疼了她。

她被拉到了人群後頭的一棵桃樹下,抬頭看去。

陽光有些炫目,餘暉灑在宋時清的身上,仿佛要透過他整個人灑落進薑穗穗的眸中。

薑穗穗眨了眨眼睛,被陽光刺痛了些。不過下一刻,麵前的人影又朝前幾步,擋在了她的正當前,也擋住了刺目的太陽。

薑穗穗靠在桃樹上,現在正值桃花盛開的好時候。這一整棵桃樹上甚至沒有新葉,開了滿樹桃花。她微微一動,桃花便被驚動的撲簌簌落下許多,像是下了一場桃花雨。

而站在桃樹下的宋時清和薑穗穗,落了滿懷的桃花,尤其是薑穗穗,頭頂上也掉下好幾瓣花瓣。她瑩潤白玉的臉上帶著微粉,雙目炯炯地看著宋時清,好像在這一刹那,周圍風景都失色,隻有他們二人。

這樣的場景,薑穗穗在韓劇當中看到過不知道多少次。每次看到的時候,心中都會忍不住吐槽,這情節未免也太過於老套了,編劇就編不出有新意的劇情來了嗎?

可當這樣的劇情發生在她的身上時,她才知道這不是老不老套的問題。這事發生在喜歡的人和自己身上,這誰遭得住啊。

薑穗穗心裡怦怦亂跳,感覺內心的小鹿都快把自己給撞暈了。宋時清怎麼這麼撩這麼欲啊,她覺得自己快扛不住了,分分鐘丟盔卸甲。

什麼徐徐圖之都一

邊去吧,她真想現在、立刻、馬上對宋時清表白自己的心意,告訴他,她喜歡他,很久了。

宋時清也看著薑穗穗,伸手將她頭上的花瓣拿下來,正要說話,便聽見彆處傳來一聲欣喜的呼和聲。

原來是那人把領頭的那隻大鴨子給抓住了,拿到了本次捉鴨子比賽的第一名。周圍看熱鬨的人也紛紛喝彩,衝過去看看今年村委會給出了怎樣的獎勵。

宋時清和薑穗穗互看一眼,好似心有靈犀一般都笑了。二人

沒有再繼續站在桃樹下,而是並肩朝前走去。

薑穗穗最終還是沒說出來,因為她不能夠確定,她說出來之後,她跟宋時清的關係式會更進一步還是直接瓦解。

她竟然有些害怕,她覺得荒唐又可笑,卻不能否認。

薑穗穗側目問他:“你怎麼也來這兒了呀?”

迎麵走過來好幾個人,宋時清與薑穗穗調換了一下位置,讓她走在寬敞的一邊。再若無其事地回答道:“奶奶叫我買兩隻雞崽回去。”

家裡的老母雞殺了,就算是想用雞蛋孵也孵不了,隻能買雞崽回去養。不過雞崽賣的便宜,而且買回去養養不到半年就能重新下蛋了,倒沒什麼要緊。

薑穗穗聽罷點了點頭,又聽宋時清問道:“謝裁縫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怎麼剩你一個人了?”

他還真不放心她一個人。

薑穗穗笑了一下,雙眼眯成了天上彎彎的月牙兒,嘴角微微抿起,格外乖甜。

她擺擺手說道:“芳華姐在這兒有一個認識的朋友,說是很久沒見了,這回既然過來了,想去見上一麵。我正好想在這兒看捉鴨子比賽,就說好在這兒等她,她估計還得等會兒才能來,我先陪你去買雞崽崽吧!”

“好。”宋時清點了點頭。

賣雞崽鴨崽的地方跟捉鴨子的地方並不遠,走幾分鐘就到了。這條路的兩邊都是賣雞崽崽鴨崽崽的,毛茸茸的小家夥們嘰嘰喳喳地叫喚著,像個沒有指揮員的樂團,毫無章法。

雞崽和鴨崽小的時候都是很像的,簡直就是複製版。

薑穗穗致力於找一隻不太一樣的,於是在黃壓壓的一大片當中找到了一隻米白色毛發上有黑色斑塊的小雞。

她像是發現了什麼絕世好物一般,對著賣雞崽的老伯說道:“伯伯,我想要那隻雞崽崽。”

老伯順著她指的,將雞崽崽抓起來,送到她麵前:“這隻?”

薑穗穗接過小雞崽崽,好輕好小的一隻,毛茸茸的。被她捧在手心裡,輕輕的在她手上啄了幾下,但一點兒都不疼,就像在撫摸她,有些癢癢的。

薑穗穗沒忍住笑出了聲,更加喜歡這隻雞崽崽,她捧著雞崽崽抬頭看向宋時清,詢問道:“就買這隻好不好?”

對於宋時清而言,隻是買隻小雞崽崽而已,隨便哪隻都可以。薑穗穗能選到喜歡的,他自然不會不答應。

他點點頭。

老伯說雞崽一毛二一隻,不貴,都是市場價,宋時清直接掏了錢把小雞

崽崽買了。

買好了雞崽崽之後,兩人又朝河塘那邊折返回去。畢竟薑穗穗之前跟謝芳華說她會在那兒等她,要是等謝芳華回來的時候,又看不到自己那就不好了。

路上,她一邊走,一邊跟小雞崽崽玩兒。她原本是直接叫它小雞崽崽的,可是一想,所有的雞崽都叫小雞崽崽啊,她得給它取個名字才行,否則也太沒有牌麵了吧。

但雞崽崽是宋時清家的,她決定還是先問問宋時清的意思。</她停下腳步,側目看向宋時清,殷紅的嘴唇一抿,說道:“宋時清,我們給雞崽崽取個名字吧,你先說叫什麼名字比較好。”

宋時清:“……”

他深邃的眸子盯著薑穗穗看,一時之間沒想出來。然而下一刻不知道怎麼的,竟脫口而出道:“穗穗。”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吧‘穗穗’捧在手心了啊。

“啊?”薑穗穗一開始還沒聽清,麵上滿是疑惑。

隨即反應過來之後,心裡不高興宋時清竟然用她的名字給雞崽崽取名,撇撇嘴哼了一聲:“我看叫清清還差不多!”

最後兩人也沒想出什麼好的名字,隻能由宋時清最後拍板,叫——阿花。

俗是俗了一點,也還挺附和它的毛發的,於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薑穗穗捧在阿花,小聲地碎碎念:“阿花,你去了宋家之後,一定要乖乖的長大知道嗎?宋奶奶年紀大了,你要讓她少操心一點啊,你爭取早點下蛋,多下一點蛋,好給宋奶奶宋爺爺他們補充營養。”

阿花嘰嘰喳喳的回應著,也不知道聽明白她說的沒有。=杰米哒XS

宋時清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冷峻嚴肅的外表下,內心卻柔軟的仿佛成了一灘爛泥。在彆人做來仿佛智商為負的行為,可是在薑穗穗做來,卻一點兒都不會覺得哪兒不對勁。

他真想摸摸她柔軟的頭頂,親親她潔白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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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河塘邊上等了大概十來分鐘,謝芳華還沒有回來。

算一算具體的時間,謝芳華已經去了好一會兒了。之前謝芳華走的時候,明明說過會很快回來的,此時去的久了,薑穗穗不免心中著急,害怕她會出什麼意外。

於是她拉了拉宋時清的衣袖,說道:“我們去找找芳華姐吧,她去了有好一會兒了,還不回來,我怕她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宋時清問她知道謝裁縫朝哪邊去了嗎,薑穗穗說她知道。

當時謝芳華走的時候,她特地看了一眼她走的那條路。於是兩人就朝薑穗穗指的那條路朝前走著,村裡的小路其實有很多分岔路口的,原本薑穗穗還擔心等會兒到了岔路口,就不知道該往哪邊走了。

誰知,還沒有到下一個分岔路口,他們就在一戶人家門口,看到了謝芳華。

謝芳華站在那戶人家門口,情緒低落。

她的麵前站著個婦女,似乎並不是很歡迎她過來,朝她擺了擺手,說道:“你回去吧,以後也不要來了,他們家的人看到了會不高興的。”

婦女一這樣說,謝芳華的眼眶都紅了,她咬著唇小聲叫了句:“媽……”

仔細一看,謝芳華的眉目的確跟眼前這個婦女長得挺像,婦女雖然已經有些年紀了,可尚且秀氣的麵龐,不難看出她年輕時是個標誌的美人。

婦女聽見謝芳華的這聲‘媽’,又

急又無奈,終於是狠了狠心:“我跟你爸已經沒關係了,也重新嫁人了,以後都不是你媽了,你彆再來找我,也彆叫我媽了。你快走吧,等會兒華子跟他爸回來了,看到你肯定會不高興的。”

說完這話,婦女也不打算再耽擱了,轉身準備進院,要把謝芳華關在門外。

眼淚一滴滴的順著謝芳華秀氣的麵頰落下,她哽咽著,說了句:“媽,後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陪我過生日啊。

最後那幾個字她沒能說出來,留下來隻是哽咽聲,自從她爸出事之後,整整六年都沒有人陪她過過生日。

謝芳華的生日在農曆五月初五,也就是端午節那天。

她爸是開始搞運動的那一年被打成的壞分子,從那年開始身體就不大好了,第二年開春就死了。至於她媽,在她媽壞分子的帽子被扣下來之後,就立馬跟她爸離了婚,跟她也脫離了母女關係。

也是她爸死的那年秋天嫁到了東新村,第二年冬天給她現在的丈夫生了個兒子,叫張思華。

有時候謝芳華會想,她媽還是惦記著她的,否則也不會給弟弟取名叫‘思華’,不就是思念芳華的意思嗎?

她爸死的第二年,她去給她爸上墳的時候,發現有人來給她爸燒過紙錢。她爺爺奶奶都死了,也沒叔伯姑姑,除了她媽,就沒彆的親人了。

她心想肯定是她媽來給她爸上墳了,一路追過去,雖然沒追上她媽,可是她知道的,一定是她媽來過。

其實說起來,她除了她媽剛改嫁的前兩年去找過她媽之外,已經好幾年沒來了。可不知道怎麼的,也許是年紀越大就越想念親情了,這次過生日,她很想來看看她媽。

哪怕就聽她媽像她小時候那樣,再捏捏她的臉,抱抱她,跟她說一句:“小孩兒生日掛門上,明年身高竄一竄,小孩兒生日一頓打,皮實的像個牛娃娃。”

她就是,突然想媽媽了。

婦女聽了謝芳華的話,轉身的動作頓住。但終究沒說什麼,從兜裡掏出兩塊錢遞過去塞進謝芳華的手裡,說了句“生日了買點肉吃”,再也沒有拖泥帶水,轉身就進了屋。

將門上了栓之後,有朝外頭說了句:“你快走吧,彆被他們看到!”

謝芳華的眼淚再也憋不住,如同豆子一般劈裡啪啦地落下來,打濕了衣襟。她的眼睛、鼻尖發紅,臉上滿是痛苦。

手裡頭拿著的那兩塊錢,仿佛炭火一樣燙手。

她手上用力,將錢捏成了一團,但始終沒有丟掉

,還是揣進了兜裡。她雙手捂住濕潤的臉,蹲在門外,嚎啕大哭起來。

還好這個時候大家還在那邊湊熱鬨,沒人會過來。

除了特地來找她的薑穗穗和宋時清。

宋時清在看到這一幕時,已經自動轉身沒有再看。他也是經曆過不順的人,他明白當一個人處在難堪的情況下,並不希望不熟悉的人在旁邊看著。

薑穗穗的眉頭皺起,看著好朋友傷心難過,她心中抽抽的疼。原文當中謝芳華同

她現在的身份一樣,都隻是作為背景板存在,所以她對謝芳華的許多事情並不是特彆了解。

她一直以來都以為謝方華的親人全部都死掉了,沒想到她還有個改嫁的媽媽。

通過謝芳華,她再次想到了自己。她爸爸也是在她媽死了沒多久之後就重新娶了一個,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她每次過年過節都不願意回那個家,那不是她的家。

她朝背過身去的宋時清說道:“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安慰安慰她。”

宋時清原本想說或許謝芳華在這個時候並不需要彆人的安慰,而是想自己能夠好好大哭一場。但是回首時看到薑穗穗揪成一團,寫滿了擔心的小臉,最後一個字也沒說。

薑穗穗是覺得,每個人的性格是很不一樣的,宋時清這樣的人,或許會因為不願意讓彆人看到他這個樣子,而不願意有人靠近他給他溫暖。

但是謝芳華不同,她其實是個很柔軟的女孩子,她孤獨,卻又害怕孤獨。

這些年一直都是她受了什麼傷自己默默躲在角落裡舔舐傷口,薑穗穗相信,如果這個時候能有人出現給謝芳華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芳華是需要的。

薑穗穗走向謝芳華,在她身邊停下來,伸出纖細的手臂,環抱住謝芳華的身子,說話的時候聲音輕輕柔柔的,像羽毛撫過:“芳華姐,彆難過,還有我在呢。後天是你生日對不對?我到時候去陪你過生日好不好?”

軟軟的身體靠過來,輕柔的聲音微弱,卻仿佛帶著力量。

謝芳華不用看,就知道抱住自己的人肯定是薑穗穗。她的心中又痛又感動,反手抱住了薑穗穗,兩個女孩子你抱著我,我抱著你。

沒過多久,謝芳華先‘噗嗤’一聲笑出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垂著眉眼,伸手將臉上的眼淚都擦去,笑道:“讓你看笑話了。”

薑穗穗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還沒擦乾的淚,噘著嘴哼了一聲:“說什麼傻話,真是的,要不是我……”

頓了一下,她擺擺手說道:“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現在已經下午了,咱們快回去吧。”

說著,薑穗穗和謝芳華一塊兒朝宋時清那兒走去。

怕謝芳華因為宋時清在而感到不好意思,薑穗穗還特地說了句:“你放心,宋時清他沒看到,他一直都背對著咱們。不過他就算看到了也不要緊,他要是敢笑話你,我就收拾他。”

說到最後,薑穗穗還揮舞了一下自己那小小的粉白拳頭。

下巴微抬,神情倨傲:“沙包大的拳頭,見過沒有?”

這下謝芳華是真的被逗笑

了,笑了一路都沒停下來。宋時清倒也沒多問,像平常一樣朝謝芳華點了點頭,便走在了薑穗穗的身旁,三人朝前走著。

卻見前頭迎麵走來一個中年男人,男人後頭跟了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

小男孩兒見到謝芳華之後眼中一亮,興奮地指著她叫了一聲:“爸,姐,那是我姐!”

中年男人沉了臉,劈頭蓋臉的在小男孩兒的腦門上拍了一下:“胡咧咧啥!你老子我就隻有你一個兒子,你哪裡來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