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薑得勝親媽死的早,是生他的時候胎位不正導致難產而死的，後來在薑得勝才一歲多的時候，他爸就娶了薑老太,主要是為了能幫他帶帶當時還小的薑得勝，但他爸那性子，哪怕初衷是如此，也是個會對媳婦兒好的人。
再後來沒過兩年,薑老太就生下了薑得利。
可是奇怪的是，薑爺爺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小兒子，每次見到薑得利都虎著一張臉,往家裡帶了什麼好東西都會給薑得勝吃，直到後來，也毫不令人意外的將運輸廠正式工的名額給了薑得勝。
薑得勝一直都搞不明白他爸為什麼這麼偏心,明明都是他爸的兒子。小的時候，家裡的一切都是緊著他的,有好吃的他吃，新衣服他穿,薑得利都是撿他穿剩下的衣服穿。
後來他爸死了，薑老太吵著要分家的時候,跟他哭訴著嫁給他爸沒過上過好日子，如今什麼都沒撈著，連正式工的名額都歸了薑得勝，她嫁給他爸這麼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可不能像他爸那樣沒良心,什麼都不給她。
薑得勝雖說因為薑穗穗那事，對她很不喜歡,但一想到他爸在世時，薑老太母子兩個受到的苦，或許是為了彌補當年他爸爸對薑老太母子的苛刻，他從小心中就過意不去，就答應了每個月給他們一半工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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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琴見劉愛娣的話說的薑得勝的臉色都變了，趕緊換了個話題說道：“爸受了傷這事我們也沒跟二妹說過，等會兒我要不要提前給她打個電話告訴她一聲啊？免得她明天過來了被嚇到。”
方桂芝搖搖頭，說道：“算了，等明天她來了再說吧，你爸傷的也不怎麼重。你要是現在給她打電話，她沒見到人反而想得多，指不定擔心成什麼樣。有什麼事，等明天她過來了再說吧。”
這邊的風俗是，嫁出去的女兒要回娘家過端午節的，所以明天薑穗穗的二姐薑衛萍會過來。
薑衛萍去年年底就懷孕了，估摸著下個月就快生了。
有了李秀琴提起這麼一嘴兒，他們一家子又將話題轉移到了薑衛萍的身上，李秀琴說道：“不知道二妹會生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薑穗穗捏了一把坐在她邊上，正低著頭吸呼吸呼吃麵條的妞妞圓乎乎的臉蛋，笑著說道：“生個女兒好，生個像妞妞這樣可愛的小姑娘，我最喜歡了。”
方桂芝聽罷笑了笑，嗔道：“你喜歡，那你就抓緊找個對象，將來給媽生個小外孫女。要媽說啊，你姐這第一胎，最好生個男孩兒比較好，她婆婆那個人看著就有點重男輕女，要是你姐生了個閨女，我怕你姐在家站不住腳。”
當媽的最心疼孩子，方桂芝自然是要替閨女設身處地的想想的。
薑穗穗撇撇嘴，想批判一下重男輕女的陋習，可想了想還是忍住沒說了。現在重男輕女的人真的蠻多的，她也就隻能管一下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了。
李秀琴說道
：“二妹的肚子又尖又高，跟我懷妞妞時不一樣，我瞧著像是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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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麵吃好了之後，劉愛娣和李秀琴去洗碗刷鍋子了，方桂芝把薑穗穗叫過去，將果籃裡的蘋果香蕉梨子分出來一半放進自家的竹籃子裡。
遞給薑穗穗，說道：“穗穗，你把這些給宋知青家裡送過去。”
薑穗穗接過籃子，笑著點頭：“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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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穗穗到了宋家的時候，宋家的院門敞開著，宋奶奶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明媚的陽光灑在老太太的身上，她黑白混雜的頭發披散著，應該是剛洗完頭，正等著曬乾了再把頭發紮起來呢。
薑穗穗走到院門口，朝裡頭叫了一聲：“奶奶，我來看你了。”
她的聲音格外的甜，再配上這張俏生生的臉蛋，叫人看著就喜歡。宋奶奶在太陽底下曬了有一會兒了，此時有些昏昏欲睡的，差點兒就睡著了。
冷不丁聽見了薑穗穗的聲音，趕緊抬眼看過去，便見薑穗穗朝她這邊走過來，手裡頭還挎著個竹籃子。走的近了，她才看到籃子裡竟然還放著幾個梨子、蘋果和香蕉。
不等宋奶奶詢問，薑穗穗就說道：“奶奶，你可彆說讓我把這些水果拿回去的話啊，這可是我媽派給我的任務，你要是不肯收，我回去可不好交差。我們家裡還留的有呢，拿幾個過來讓你和宋爺爺嘗個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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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又巡視了四周一眼，問道：“宋爺爺他們呢？”
宋奶奶想說的話，都被薑穗穗給說完了。隻能嗔了她一眼，臉上有些許無奈，但薑穗穗都這樣說了，她也就隻能把水果給收下來了。
見薑穗穗問起宋爺爺他們，說道：“你宋爺爺出去走走了，上回你不是告訴他，吃過了飯要多出去走走消消食，這樣身體才能好嗎？你彆看他當時沒怎麼說話，實際上把你說的話記得牢牢的，這些天啊，每當吃過了飯，就得出去走走。”
“原本每天都是我陪著他一起去的，不過我剛剛洗了個頭，就沒陪他一道去。”宋奶奶說著，便要去找綁頭發的頭繩，打算把已經被曬乾了的頭發給紮起來，又一邊說著，“時清那孩子去山上了，他說自從他上回抓到了那頭野牛之後，他在山上弄得那個捕獵的陷阱就沒再捕到過獵物，所以想換個
地方。”
薑穗穗聽到宋時清不在，心中有些許失落。
剛剛方桂芝讓她來宋家送水果的時候，她之所以這麼高興，最主要的一個原因，還是因為來宋家之後，就能見到宋時清了。
儘管，他們昨天才見過麵。
自從謝芳華跟她說了那番話之後，她越發的肯定宋時清應該也是喜歡她的。她是個比較直接的人，覺得既然兩個人互相喜歡的話，那就要互相敞開心扉，讓彼此都知道對方心意才行
。
她這兩天一直都在找機會，想著要不然就跟宋時清挑明好了。
“嗯。”薑穗穗點點頭，從宋奶奶手裡接過頭繩和梳子，說道，“奶奶，我來幫你梳頭吧。”
宋奶奶雖然有了許多的白頭發，但是發質很不錯，摸起來很柔順。她拿著那把牛角梳，將頭發梳順之後，再用頭繩紮起來。
陽光透過樹影斑駁，灑在兩人身上，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那樣的柔和。此情此景，美好的如同一幅緩緩展開的畫卷。
薑穗穗一邊給宋奶奶綁頭發，一邊說道：“奶奶，你的頭發可真順。”
宋奶奶輕笑著搖搖頭：“老了，不比以前了，我以前的頭發又多又長，現在到處都是白頭發了。”
薑穗穗小臉兒一皺，搖搖頭說道：“奶奶才沒有老呢。”
梳好了頭發，薑穗穗又拿了個蘋果。這個年代的蘋果的紅那可是紮紮實實的紅，不像是後來水果店裡賣的水果，有很多都是打了蠟的，吃蘋果的時候必須得把皮給削掉，否則就吃到一口臘。
要說吃蘋果的時候啊，最好是不削皮，連著皮一塊兒吃。因為蘋果皮裡的維生素、礦物質和纖維比蘋果肉裡的還要多。
她也沒打算削皮，而是先去了灶房，從裝水的水缸裡用勺子舀了一勺水出來，將蘋果來來回回的洗乾淨了，又找出了砧板和菜刀，將蘋果切成了小塊小塊，比較方便吃的樣子。
切蘋果的時候她沒忍住，自己先吃了一小塊兒。
嗯，味道還蠻不錯的，很甜，水分多的同時又有點兒粉粉的，不是那種特彆脆的蘋果。相對於脆蘋果，薑穗穗更加喜歡吃口感粉一點兒的蘋果，粉蘋果還有個好處是，老人家的牙口不好，粉蘋果比較酥，咬起來也方便。
將蘋果切好了之後，薑穗穗用一個小碗裝著拿了出去：“奶奶，你快來嘗嘗看，這蘋果還蠻甜的。”
宋奶奶聽薑穗穗的，拿了塊蘋果送進嘴裡拒絕，剛吃了一口，眼中便閃過光亮，笑著說了句：“是挺甜的。”
臉上的表情令薑穗穗感到有些難過起來，宋奶奶從前過得什麼日子，現在又是過得什麼日子，連水果都很久很久沒有吃過了吧。
宋奶奶吃了兩三塊就不吃了，說等宋爺爺和宋時清回來之後再吃，這麼好吃的蘋果也要給他們留點兒才是。
說起宋爺爺，宋奶奶這才想起一件事兒，那就是薑穗穗昨天讓宋時清帶回來的那幾貼膏藥。宋奶奶拉著薑穗穗的手，那雙上了年紀，已經有了褶子的手輕輕
撫著薑穗穗柔弱無骨的手，兩人親的跟親奶奶和親孫女似的。
“對了穗穗，奶奶還得感謝你一件事，昨天你讓時清送過來的那個膏藥，你宋爺爺今天已經貼過了，他說貼上之後腰都沒那麼痛了，效果特彆好。”宋奶奶說道。
薑穗穗早就猜到係統送的東西肯定好，但是此時聽宋奶奶親口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地高興：“真的呀，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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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奶奶又說道：“穗穗，奶奶想再請你幫個忙，等你爸爸能去上班之後，要是還能買到這種膏藥貼，能不能麻煩他再給我們帶一點過來啊？”
“當然可以了，奶奶，這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啊。”薑穗穗忙不迭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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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穗穗原本還想等到宋時清回來，再順勢跟他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可是等到了中午，宋時清還沒有回來，她就隻能先回去了。
反正兩家隔得近，這回沒問成，大不了下回再問唄。
跟宋奶奶辭彆之後，薑穗穗朝家中走去。快到家的時候，在路上碰見了劉愛娣，劉愛娣剛剛去洗衣服了才回來，她看到了薑穗穗之後，一手挎著木盆碰的飛快，到了薑穗穗身邊，跟她一道走。
“剛剛大隊上出廣播了，你聽到沒？”劉愛娣問道。
薑穗穗搖搖頭：“我沒注意聽，什麼廣播？”
“說是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在曬穀場那兒集合，咱們大隊的人都得過去，說是要評選本月的勞動標兵，還有公布一下這次推薦的工農兵大學的名單。”劉愛娣說道。
其實播廣播的時候她正在河邊洗衣服呢，她也啥都沒聽見，也是回來的時候聽彆人說的。此時碰上自己小姑子，才問道：“工農兵大學這事我知道，但那個什麼勞動標兵是咋回事啊？咱們大隊啥時候弄什麼標兵了？”
劉愛娣不明白，薑穗穗卻是明白得很。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心道終於等到跟薑翠翠等人好好算賬的日子了。
劉愛娣見小姑子不說話，還突然就露出這麼滲人的笑來，看起來怪嚇唬人的。她伸手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皺著眉頭說道：“小妹，你咋不說話就光這麼笑，看起來怪嚇人的。你說話啊……”
薑穗穗回過神來，看了劉愛娣一眼，麵上的笑容又標的如沐春風起來。
她朝劉愛娣挑了挑眉毛，笑道：“勞動標兵，顧名思義就是最勤快的那一個，應該就是大隊上阻止了一次評選吧。廣播不是說了等會兒要去開會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急什麼呀。”
說完這話，薑穗穗邁著輕快的步子，推開了院門走了進去。
劉愛娣被薑穗穗挑眉的那一個動作，勾的差點兒魂都不見了。直到眼睜睜看著薑穗穗進了門，這才回過身來。她搖搖頭嘟嘟囔囔的：“這妮子也不知道是咋長的，咋就長得那麼好看的……”
說完又一拍腦門，瞬間反應過來：“最勤快的那一個？該不會是我吧？”
一想，劉愛娣覺得有門，也興高采烈地衝進了屋裡頭，把正在床上睡覺的薑衛軍拉起來，咋咋呼呼地說道：“衛軍，衛軍，我跟你說個事，我要被選上當那個什麼勞動標兵了！”
薑衛軍這兩天一直都在醫院裡照顧薑得勝，此時回來還困著呢，被劉愛娣吵吵的皺了皺眉頭，翻了個身繼續睡，嘟囔了幾句：“啥勞動標兵啊……”</劉愛娣在他的腦門上拍了一把：“真笨，連勞動標兵是啥意思都不知道！就是勤勞能乾的人的意思，難道我不勤勞，難道我不能乾？這回的勞動標兵，準是我！”
一想到這兒，劉愛娣更確定了。她見薑衛軍隻知道睡覺，不跟她分享喜悅，學著她小姑子平時噘起嘴哼哼的樣子，也哼了一聲。
走到院子裡先把洗好的衣服晾曬起來，再跑進屋裡，翻出她當時跟薑衛軍結婚時穿的那件新衣服換上，美滋滋的，就等著到時候當著全大隊隊員們的麵上台就領獎了。
她可是勞動標兵啊！多光榮啊！精神麵貌一定得好一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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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中午的時候，曬穀場上已經站滿了人。除了被狗咬了，臥床沒辦法來的張菊花和趙英來等人沒來之外，整個月亮灣第一大隊的隊員們以及知青們都來了。
薑得勝也來了，雖然他的手上纏著繃帶，但隻要稍微注意一些，彆被人碰撞上，也沒啥大事。
大家見了薑得勝，不少人都上前慰問他，說他是吉人自有天相，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薑得勝一一謝過大家的關心，倒是薑得利遠遠的看著，也沒上前來跟他說過半句話。
薑穗穗站在方桂芝身邊，眼神卻穿過了眾人，落在了站在人群最後頭的，宋時清的身上。
她們是公社的隊員，所以站在前麵的，而宋時清一家是被下放的，就站在了最後麵。宋時清今天穿的是件淡藍色的襯衫，衣擺上沾染了些許泥巴，薑穗穗猜，他應該是剛從山上下來，就趕到這兒來了。
宋奶奶也發現了他衣擺上的泥巴，伸手在他衣服上拍了拍，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宋時清朝宋奶奶搖搖頭，讓她彆忙活了，自己用汗巾子在衣服上拍了拍。
泥巴是乾泥巴，隨手拍幾下就乾淨了。
他的視線，也同樣穿過人群，落在了那抹最明豔動人的身影上。她還是穿著那件明黃色長裙，腰肢纖細，不盈一握。
他看著她的時候，她也正在看著他。
二人的視線在空氣當中對上，糾纏著。
宋時清目中所及之處，仿佛已經沒有喧鬨的眾人，周圍景色都失色，隻容得下那張牛奶般白晃晃的精致臉蛋。她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注視的，嘴角往上一揚，眼中盛滿了欣喜。
宋時清麵上雖然不顯，可是心中卻跟吃了糖果一樣的甜。
就在這時，站在薑穗穗身旁的劉愛娣伸手，在薑穗穗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