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中染上無儘深情, 她望著南宮婉,輕聲問道:“姐姐覺得妾美嗎?”
毫無疑問,是美的。
南宮婉沒有回答, 因為她知道, 荼蘼不需要她的答案。
“將士上陣殺敵,皆需要配備兵器, 倘若空手上前,勢必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而這把武器。”指尖輕點臉頰, 荼蘼笑道:“妾要牢牢地攥在手裡,又豈會拋棄它?”
若說方才還被荼蘼的一席話所震撼,那麼聽了這話, 南宮婉理解了。
“嗒——”
指甲撞擊瓷碗, “其實這藥起初端來時, 妾也有所懷疑。”
這道響聲傳入耳, 一路經過耳膜,直達南宮婉的內心,她怔了怔,“你猜到了?”
荼蘼閉眼的同時又微微頷首。
“那你....”
荼蘼道:“也隻是懷疑,但姐姐幫妾確認了。”
“你....”南宮婉停住了,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南宮婉抿了抿嘴, 再瞧荼蘼這副模樣, 那些疑惑都困擾著她,她問出了一個不需要仔細思索的問題, “為什麼?”
一句“為什麼”,包含了諸多疑問,卻又沒有點明具體問的是什麼, 也全看荼蘼想要回答哪個。
手再度落在南宮婉的手背,這一次,南宮婉沒有抽回,她任由荼蘼的指尖在上麵遊走,又滑進掌心,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姐姐...”
話音剛落,荼蘼拉著南宮婉的手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看著南宮婉,另一隻手也控製著其指節與肌膚貼合。
此時此刻,隻要南宮婉用力,便能至荼靡於死地。
“現下,妾的命就在姐姐手中,姐姐是想讓妾死,還是想讓妾活下去,都全憑姐姐的喜好。”
目光向下移動,落在她的手上,這番話,將她心中的仇恨勾出來,她想用力,也應該用力。
可是....她的指尖卻開始顫抖。
那份無畏,以及心甘情願赴死的決心,都讓南宮婉遲疑,似乎這並不是她眼中的複仇,而是犧牲,荼蘼在試圖犧牲自己,來換取她的快樂。
荼蘼感受到她的異樣,抓著她的手貼緊了些。
南宮婉移開目光,她想將手抽回,可臨了卻被荼蘼拉住,不讓她拿開。
南宮婉眼中帶著疑惑,荼蘼道:“姐姐感受到了嗎?”
南宮婉更是不解。
“是權力,掌握她人生死的權力,現下的妾,在姐姐眼中是如此渺小,就好像一隻螻蟻,隻要姐姐想,便能立刻殺了妾。”荼蘼勾起紅唇,她對上南宮婉的雙眸,“當權者便是這種感覺,而妾要做的,就是足夠弱小,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體會到權力所帶來的快感,除此之外,妾還需要表現得愚蠢,就算有再多小心思,也是難登大雅,他們不喜歡聰明人,就好似現下這般,明知有問題,妾還是會喝下這碗絕子湯。”
手還未觸到,那碗藥便被南宮婉掀翻在地。
“啪——”
一道清脆的響聲,碗破碎,絕子湯也灑了一地。
荼蘼嘴角浮現淡淡的笑容,她手撐著腦袋,“姐姐,妾此生無法受孕,對姐姐來說,不是好事嗎?為何要阻止妾?”
南宮婉不知自己是這麼回事,可她既然知道了,便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荼蘼喝下,至於為什麼,她不知道,也不敢深想。
食指彎曲點在鼻尖,荼蘼低眉含羞,“若妾誕下皇嗣,那姐姐的皇後之位,可就要不保了。”
南宮婉不禁想起那日,她與荼蘼在亭中的對話,荼蘼是想要皇後之位的,“你若是想要,拿去便是。”
荼蘼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姐姐真是討厭,儘提這些傷心事,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已經不想讓妾做皇後了。”
荼蘼看向那灑了一地的絕子湯,“不過...姐姐阻止了這一碗,還會有下一碗。”
南宮婉麵色凝重,“你究竟想說什麼?”
荼蘼站起身來,她腳步輕移,“自然是想與姐姐說些真心話,妾的這副相貌迷倒過不少人,也獲利不少,可那些都不是妾最想要的。”
荼蘼在南宮婉麵前停下,“妾想要的,姐姐知道。”
南宮婉抬首看向荼蘼,又聽她道:“幼時妾就在想,既然妾擁有這等絕世相貌,為何妾不能利用它得到一切呢?”
“妾天生愛權,妾就是想要站在萬人之上的位置。”荼蘼閉上眼,唇間的笑容肆意,“權力是個好東西啊...妾雖還沒有得到,但權力在手的感覺,光是想想,都覺得美好,妾很喜歡。”
荼蘼突然睜眼,語氣變得急切,“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世人都認為女子不該追求權力?為何要被情愛所困?又為何要為情愛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
荼蘼蹲下身來,她拉住南宮婉的手,放軟了聲音,“姐姐,妾有時真的很羨慕姐姐的出身,父兄皆擁有兵權,在軍中威望頗高,而姐姐必然也是耳濡目染,對行軍打仗有所了解,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南宮家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若是稍加利用,這天下不就是姐姐一家的囊中之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