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公子筠來說,他並不介意這個人的生意經,也不在乎那些昂貴紙張的銷路,他隻需要知道給普通百姓們用的紙張足夠便宜就夠了。
於是他對著施韞笑著點頭,而後就走向了桌前,端詳著桌上的各種紙張,尤其是那些撒金紙,讓傅筠愛不釋手。
而裴仲文則是走到了施大郎身邊,輕聲道:“不知這位郎君準備將紙張販到何處?”
施韞回道:“我家在北地,熟悉的商路也在那裡。”
裴仲文:“既如此,不知你是否願意與人合作,打開南方商路?”
此話一出,施大郎就麵露驚訝:“怎麼,這位大人也想要做造紙廠的生意?”
裴仲文露出一抹笑:“這生意中的利潤,你我不言自明,未來若是隻靠郎君一家,怕是爭搶不過彆的高門大戶。”
施韞沉默片刻:“大人為何要與我合作,而不是獨攬?”
裴仲文:“過猶不及,水滿則溢,這些道理施大郎應該也很清楚,況且,你的三弟在郡內頗有威望,前途不可限量,自然要和氣生財。”
而施大郎分明記得,自己剛剛從未說起過施墨之事,可這人卻一清二楚。
偏頭看到了孫柏。
想來是這位孫郎君告訴他的。
於是施韞便問道:“隻是不知大人背後是誰家?”
裴仲文淡淡道:“南方,許家。”
四個字,就讓施韞下意識的抖了下指尖。
在一旁伺候的小廝更是倒吸一口冷氣。
而對裴仲文來說,他的目的明確。
雖然裴家四個郎君都有才有德,可在朝野之中還是會有些詬病。
其中一條便是他們裴家其實是靠著許家支撐才發家的。
像是這樣的人戶不在少數,誰沒有個窮困潦倒的時候?接受富戶資助並沒有什麼稀罕的。
隻是不少人家的選擇是,一旦走上仕途,就把糟糠之妻踹開,或者是想儘辦法撇清。
裴家卻是反其道行之。
裴仲文自然不會嫌棄母親的娘家,可這不妨礙他給許家另找出路。
如今這不就是現成的好機會麼?
然後就聽裴仲文道:“許家算是半個官商,定然不會隨意給紙張抬價,隻要郎君能確保以後的紙張價格不會胡亂增長,那麼這樁生意就做得。”
施韞幾乎沒有半點猶豫:“這是當然。”
裴仲文便笑了笑,就這麼三言兩語的和施韞達成了足以驚訝齊國所有商賈的口頭協議。
這讓施大郎離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
小廝更是控製不住,使勁兒壓低聲音,可尾音還是往上飄:“郎君,咱這是要賺大錢了嗎?”
施韞沉默良久,才輕輕點頭:“是,咱家,要賺錢了。”
南方許家,那可是出了名的富貴,和施家相比,基本就是玲瓏寶塔和普通平房的差距。
結果現在,居然,要一起做生意……
施家,這是要起飛了!
雖然施大郎也不知道起飛是啥意思,可是聽仙人說起過,那就肯定是好的!
於是施韞便道:“等下忙完了記得提醒我,要給爹娘修書,詳談此事。”
小廝:“郎君要忙什麼?”
然後就聽施大郎道:“夫子留的功課還沒有做完,與許家的事情可以等許家來人以後慢慢談,急也急不來,可這功課要是不交,明天是要打手板的。”
小廝:……
事實證明,再有錢,也得寫作業。
人間真實。
而另一邊,傅筠已經看完了所有紙張,麵露驚歎:“不知這紙張都是如何做得?”
莊郡守是做官的,本質也是文科出身,哪怕見過也沒記住,現下便道:“便是仙人教授之法。”
隻一句,就讓傅筠點頭。
這個理由一直都是萬能的。
而後就看到傅筠重新輕撫紙張,嘴裡道:“不知寫上去的感覺如何。”
莊郡守:“還請公子隨我去書房。”
傅筠點點頭,然後便邁步去往了學堂後院。
經過中庭時,突然看到了那邊的牆上掛著一幅畫。
傅筠一眼就看出,這用的是舊紙,但上麵所繪製的畫像格外清晰。
公子筠不由得驚歎:“這般畫技,著實難得。”
莊郡守也看過去,笑著道:“這是莫夫子親筆所繪,乃是這件學堂的名譽創始人,琅雲仙人。”
公子筠眨眨眼,又看過去。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索性不再多想,他伸手摸了摸畫作,又看向了手上的豐禾紙,突然有了個主意。
很快,傅筠就開口道:“我有一事與郡守商議。”
莊郡守:“公子請講。”
傅筠:“不日便是父王壽辰,不知道郡守是否願意與我一同獻上壽禮,便用這豐禾郡的紙,我的詩,再請莫夫子新作幅畫,一並獻予父王?”
莊郡守一聽這話立刻就答應下來。
既可以傳揚豐禾紙,又能向齊王進忠心,還有公子筠的臉麵,何樂不為?
而莫夫子也不會拒絕這樣的建議,很快就去準備。
而在都城之中,整個王宮內外都在為了這次的齊王壽宴做著準備。
齊國的幾位公子更是摩拳擦掌,希望可以通過這次機會讓自家父王見到自己的孝心,從而能在儲君之位上占得先手。
反觀齊王卻對壽宴有些興致缺缺,畢竟這麼多年了,都是老一套,壽禮也沒什麼新鮮的。
最近唯一讓他有些歡喜的,便是聽聞周王那老匹夫的兒子女兒都不回家了。
一想到這裡齊王就高興。
讓他之前嘲笑自己的老七是撒手沒!
現在好了吧?我就沒了一個,你沒了倆!
活該!
當然,作為一國之君的齊王隻是暗地裡笑兩聲,並不會明目張膽。
但這也讓他自然而然的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自家七公子身上。
壽宴當天,齊王宮殿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
到場的不僅有齊國的公子、官員,還有眾多外國來使。
就連蠻國都派了使者前來賀壽。
而國與國之間,彆管平常私下裡有多少摩擦,多少齟齬,明麵上都是一團和氣。
就像是周國和蠻國,邊郡之間不知道對掐了多少次,可這會兒還是會說說笑笑,甚至互相敬酒,好不熱鬨。
齊王則是偏頭對著內侍問道:“老七還未回來?”
內侍忙道:“未曾,不過公子的賀禮已經送到,等下便會呈上。”
但這並沒有讓齊王多歡喜。
他皺皺眉頭,擺了擺手,沒再說話。
很快,就有公子起身,準備對著齊王進獻賀禮。
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
有奇珍異寶,有珍奇異獸,誰都恨不得能直接一鳴驚人,這樣才好得了自家父王的青眼。
卻不知,齊王一個都瞧不上。
要說寶貝,他的寶貝多得是,這些有什麼稀罕?
若是比不過自己珍藏的,那就瞧不上眼。
但要是比自己珍藏的還好,反倒會讓齊王心生疑惑。
不過麵上,齊王都會點頭表示讚許,很好地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很快,就到了七公子傅筠。
他沒搞什麼陣仗,來獻禮的除了內侍,就隻有抱著木盒子的親衛阿四。
此刻,阿四邁步進殿,行了大禮後高聲道:“此畫乃是公子筠與豐禾郡郡守一並獻予王上,謹以此畫,祝賀王上萬壽無疆。”
畫?
其他公子麵麵相覷,然後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了一抹笑意,同時還鬆了口氣。
本以為公子筠在琅雲當中會弄來什麼好東西,沒想到,就是幅畫。
他們可不在乎這個。
要知道,自家父王可是連照片都見過的人。
還能有什麼畫能比那個還驚人?
更何況還是和彆人一起進獻的。
公子們瞬間輕鬆下來。
齊王也是這般想的,心裡不由得有些鬱悶,麵上卻依然笑著點頭:“好,速速展開給孤瞧瞧。”
很快,阿四就打開了木盒。
立刻有內侍上前,將裡麵的畫作取出。
然後齊王就覺得被晃了一下眼。
原因無它,實在是白,太白了……
哪怕畫軸還卷著,依然能看到用的紙張潔白如雪。
齊王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桌前擺放著的幾張禮單。
因著是給齊王賀禮,故而樣樣東西都要用最好的,禮單也不例外。
可是沒有一個比那畫的用紙更白皙。
而此時,內侍已經立於兩側,將畫作緩緩拉開。
這下子,齊王立刻睜大了眼睛。
其實這是一幅很常見的鬆下仙鶴,寓意福壽延年。
但讓人驚歎的是,這幅畫太過細膩,太過精致。
從用筆,到顏色,都妙不可言。
特彆是仙鶴的羽毛,居然根根分明!
齊王立刻道:“拿近前來。”
這可是之前那些賀禮都沒有過的待遇。
公子們立刻不說話了,背脊都不自覺地繃緊。
而內侍則是將畫作拿了上去,讓齊王細細觀瞧。
作為曾經被照片洗禮過的齊王很快發現了其中的不同之處。
他立刻問道:“這紙,是從哪裡來的?”
阿四在來之前就被傅筠細細叮囑過,現在格外淡定的回道:“產自豐禾郡。”
“叫什麼?”
“豐禾仙紙。”
這起名方式,一聽就知道出處是哪兒。
齊王立刻大笑起來:“好,極好!快快收起來,孤等下要仔細觀看。”
內侍趕忙小心翼翼的將畫作收好,雙手捧著站到一旁。
而後還有其他賀禮,卻都沒有了仙紙之事的衝擊力。
其實並不是誰都知道這紙的好處,畢竟離得遠,還有不少對書畫一竅不通的,也想不到惠及百姓上去。
可他們光是從齊王的笑聲,還有“仙紙”二字,就足以在心中有所評判。
於是,當壽宴結束,立刻有眾多商隊動身,前往豐禾郡,打聽豐禾紙的事情。
瞬間,訂單雪片一樣的飛過來,數都數不清。
而這種爆炸式的效果遠遠超出了琅雲的預料,誰也沒想到事態發展就跟加了三倍速一樣突飛猛進。
於是,邵築就去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公子筠讓人獻畫的事情。
這件事情也很快就被還在豐禾郡的邵築知道了。
邵築思索片刻,就拿出手機開始發信息。
緊跟進來的彭朗探頭問道:“這是要找誰?”
邵築:“昆景明。”
彭朗:“?為什麼,出什麼事兒了?”
邵築:“我要告訴他,咱們紙張的代言人正式定下來了,而且還是自己送上門來,一分錢都不用花。”
彭朗好奇:“誰呀?”
邵築笑了笑,輕聲道:“齊王啊,名副其實的自帶流量,頂流宣傳,直播帶貨,粉絲無數,一呼百應,這次造紙廠恐怕要起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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