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可能舍得。
譚旻聽得出他的委屈,便伸出手,用被暖爐溫熱的掌心輕輕地握住了孟珋的指尖,聲音溫潤如常:“想要求生的,無非兩種。要不心有不甘,要不有人牽掛。鐘堯,班奎女王,皆是如此。可你瞧我,沒有什麼不甘心,也無牽無掛,倒也不用多折騰一遭。”
孟珋終於抬起了紅眼圈看他。
譚旻則是笑著看著他接著道:“琅雲的書中曾說過,朝聞道,夕死可矣,我這一生所有的理想抱負儘數實現,也就不必迎接新生活。況且,那個世界再好,終究不是我的家。”
孟珋終於不再說,雙腿一軟,蹲了下來,直接抱住了譚旻的腿不撒手。
譚大人也不勸他什麼,隻是又摸了摸這孩子的發頂,然後就感覺到自己的身上越來越冷了。
要死了吧。
也挺好。
於是他從懷中拿出了從不離身的物件,輕輕地塞進了孟珋的手中,語氣輕緩:“最後這幾個月,原本我以為還會像是以前那樣過著循環往複的日子,幸而郎君來了,讓我的生活多了不少滋味,這個就送給你了。”
孟珋抽了兩下鼻子,微微抬頭,就看到自己手上握著的是個光滑順溜的東西。
戒尺。
據說打過孔章,也揍過他的那根。
孟珋有些懵。
昂頭看著譚旻,就看到譚大人此時已經麵白如紙,可聲音依然平穩堅定:“郎君是聰慧的,希望以後能走上正途,也不負係統郎君帶來的這番奇遇。”
孟珋握緊了戒尺,突然起身,後退幾步:“大人,我能拜你為師嗎?”
譚旻輕聲道:“我以後是教不了你什麼了。”
孟珋卻道:“您教我的一切,我一生受用無窮。”
譚旻吐出一口氣,隻管對著他點點頭。
孟珋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拜師是什麼樣子的,索性直接行了大禮,額頭砰地,沾了滿頭滿臉的雪。
但眼淚似乎也因此凍住了。
待他起身,就笑容燦爛地喊了一聲:“譚老師好。”
譚旻依然笑著,握了握他的手,輕聲道:“孟同學好,沒想到我這一生,無妻無子,無親無故,臨了卻還是收了這樣好的學生。”
孟珋回他:“您肯定是最好的老師。”
譚旻卻道:“就是可惜,之前答應過你的桃花餅和桃花釀是喝不到了,回頭你代為師去嘗嘗。”
“好。”
“以後不要太莽撞了,你做事總是冒冒失失的,有人護著還好,可以後為師護不了你,你回到那個世界也不會受到什麼特彆優待,如果還是這個性子,隻怕要吃大虧。”
“我記住了,以後一定乖乖的。”
譚旻看他:“也不要太乖,謹慎小心往往是為了能做好驚天動地的大事,我的徒弟,不可能總是泯然眾人矣。”
孟珋翹起嘴角:“好,我以後一定努力,保證又乖巧又囂張。”
譚旻失笑,倒不再說什麼。
孟珋看得出來,他不是不想說,而是已經說不出。
於是孟同學也安靜下來,蹲在輪椅邊上,挨著自己死纏爛打新認下的老師,陪他一起看天高地闊。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譚旻的聲音緩緩傳來:“以後,當真,能海晏河清嗎。”
孟珋沒有轉頭,隻是握住了譚旻的手,每個字都像是用儘全力:“會,一定會,老師放心……”
話未說完,原本扣著他的微涼指尖就沒了力氣,鬆鬆地軟了下去。
孟珋卻不鬆開,依然保持原本的姿勢,既不轉頭看,也不站起身,而是固執的蹲在那裡望著遠方。
直到夕陽落下,滿天紅霞,他才笑著說道:“老師你看,你喜歡的赤紅色,真美。”
但,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孟珋卻依然固執的往前看,似乎隻要自己不轉頭,他的老師就還在。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隻記得自己半天沒吃沒喝,加上大喜大悲,看著夕陽,好像突然沒了力氣,身子一軟就要倒下。
結果被人給抱住了。
醒來後,孟珋問係統:‘是你幫我嗎?’
係統回道:【不是我,是譚旻的暗衛。】
‘他們一直跟著?合著我出來的時候,其實誰也沒有躲過?’
【嗯。】
更多的,孟珋沒有問,他隻是坐在床上,抱著被子,過了好一陣才笑道:“我家譚老師果然很疼我,當然,我也會給他爭氣的。”
係統沒有回答,隻是不解。
畢竟在他的數據分析裡,親眼看著崇拜之人離世,無論如何都會悲痛交加。
更何況孟珋是個眼淚格外多的。
但是孟珋身上卻絲毫不顯。
給譚旻整理遺容的時候,他沒哭。
扶著譚旻的靈柩返回鳳尾山時,他沒哭。
哪怕下葬之時,即使是尋常百姓都撕心裂肺,舉國齊哀,他也隻是站在挖好的墓坑旁邊發呆。
久久沒有說話。
一直到葬禮結束,鳳尾山上冷清下來,孟珋才走上前,在自家老師的墓碑前站定。
譚旻一直踐行著自己的諾言,赤條條來,赤條條走,甚至沒有修建華麗的陵墓。
隻是一個小土包,一方青石碑,就算了結一生。
孟珋的指尖在墓碑上的字上描畫,嘴裡輕聲念道:“譚旻之墓……倒是簡單,既不稱公,也沒有官職爵位,甚至沒有生平。”
係統說道:【他大概不在意那些吧。】
孟珋想了想:“也對,譚老師的脾氣就是這樣,估計都沒擔心過自己死後的事情。”聲音微頓,“係統先生,他以後會去哪裡?”
係統的機械音毫無起伏:【死後的世界不歸我管。】
孟珋不再說話,隻是繼續摩挲著墓碑。
係統難得起了勸慰的心思:【你要是真的傷心,就好好聽他的話,這樣譚旻無論在哪裡都能歡喜些。】
結果孟珋直接抬起頭,臉上依然一滴眼淚都沒有,反倒有了笑:“你剛還說死後的事情不歸你管,可我怎麼覺得,你是管著的?不然怎麼能知道老師高不高興?”
係統:……
這破孩子不光和譚旻學會了禮義廉恥信,還學會了套路深如海吧!
為了躲開這件事,係統強行扯開話題:【你準備一下,我們也該走了。】
孟珋輕聲:“我其實沒做什麼任務,也沒有積分。”
係統這次倒是大方:【沒事兒,琅雲以前攢的積分足夠給你送個來回。】
孟珋嘟囔:“所以之前你說的什麼好好活著之類的任務,就是為了糊弄我的吧?”
係統:【嗯,真不巧,居然被你發現了。】
孟珋:……
哼。
但他此刻聽聞能回家,卻沒有之前的那種雀躍無比了。
甚至不見開心。
孟郎君站起身來,對著墓碑,也不知道是回應係統還是說給譚旻聽,隻管緩緩開口:“既然兩邊時間流速不一樣,那我在這裡多留幾年可以嗎?”
【為什麼?】
“我想要多看看這個世界。”
係統有些為難,但還是回道:【好。】
於是,孟珋笑著道了謝,然後就轉身朝著山莊而去。
譚旻之墓距離他的山莊並不遠,此時山莊裡也沒有蕭條下來,而是和之前一般無二。
院子裡沒有一片落葉,廚娘們也在忙碌之中。
就是喜歡在院子裡滿處跑的小童被留在了草原上,在他自己的家裡,譚旻的死訊一直是瞞著他的,不知道小家夥現在有沒有知道。
其實還是不知道的好,他那個年紀,已經過了不懂生死的時候,卻也沒有到能承受生離死彆的堅強。
能拖一年是一年。
而孟珋溜達去了廚房,取了碟子之前拜托廚娘做好的桃花餅。
用的是今年最新鮮的桃花。
又去後院的樹下將裝著桃花釀的酒壇子給起了出來,破封的時候,甜香的味道彌漫開來。
孟珋拿著他們進屋,但是在去內室之前,先把手機掏出來,撂在了外間屋的桌上。
這讓係統有些懵:【這是做什麼?】之前這人從來不會讓手機離身的。
孟珋笑了笑,摸了摸手機,似乎安撫一般地說道:“我想喝酒,可能會喝多點,恐怕不雅,就不讓係統先生擔心了。”
係統想說,自己又不是沒見過喝酒的。
但是根本不等他抗議,孟珋就不再管他,徑直進了內室,關上了門。
其實係統是能看到裡麵發生的事情的,或者說,這個次元的所有事情他都能知道。
可是當一聲控製不住的哭嚎從內室門縫裡鑽出來的時候,係統就停下了所有窺探的心思。
他安靜的呆在外麵,屋子裡是一聲接一聲的痛哭。
持續到了半夜才停。
月上柳梢的時候,孟珋似乎是哭累了,又或者是喝醉了,總歸是沒了動靜,大抵是睡著了。
可是係統卻一直醒著,沒有休眠,隻管抓出一小段代碼,揉來揉去,一直想到了天亮。
終於,當趴在地上睡了一晚的孟珋腰酸背痛地醒來時,耳邊第一聲並不是雞叫,也不是鳥鳴,而是係統先生冰冷冷的機械音:【我有件事情可以告訴你。】
孟珋頭一次喝醉,腦袋裡還有著宿醉之後的疼痛,這會兒隻覺得耳邊嗡嗡響,說起話來也是齜牙咧嘴:“你說吧,我聽著呢。”
隨後就聽係統先生道:【經過判定,譚旻一生,功德無數,雖有小錯,卻有大愛,所以我昨天晚上給001號服務器提交了一份申請。】
“什麼申請?”
【《關於lh5259911號位麵譚旻成為係統的可行性分析》。】
孟珋愣在當場。
他的頭還在疼。
他的耳朵還在響。
但是係統這句話就像是炸雷一樣,轟的讓他的天靈蓋都通了似的。
於是,孟珋直接爬起來,大步跑出內室,衝到了桌前,寶貝似的捧起手機,聲音結巴地問道:“你,你再說一遍?”
係統怕他沒聽清,索性就把分析報告的名字打在了屏幕上。
孟珋沒有點進去看,因為隻是瞧名字,他就知道係統的意思了。
他的老師死後之事果然係統他們這些位麵管轄者是知道的。
而係統,居然,準備把譚旻給推薦成係統!
孟珋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那,通過了嗎?”
係統回道:【初步通過,001號服務器這次沒抽,速度很快。】
“那就是說,以後譚老師會成為係統之一,他能看到這個世界的未來了?”
【理論上,是的。】
當然,還有個事情係統沒說。
那就是,像是譚旻這樣對事情儘職儘責,心中有著純粹的善惡是非,並且一旦想要做事情,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脾氣,要是能幫自己做事,誰會不喜歡?
001號服務器幾乎是瞬間就通過了申請。
係統都覺得有點便宜001了。
而孟珋的視角卻略有不同。
或許是因為之前譚旻的那個“琅雲雖然不是真的仙境,卻比神仙更仁慈”的觀點影響了他,孟珋現在聽著係統的話,也有了不同的理解。
按著生前功德,挑選出來,死後得到永生以及強大到可以橫跨位麵的能力。
這聽著略微耳熟呢。
羽化成仙不就是這套路嗎……
於是,孟珋便問道:“是不是你們才是神仙啊?”
結果係統義正言辭:【請宿主相信科學,不要搞封建迷信。】
孟珋萬萬沒想到他能說出這句話。
於是便把心中的疑惑壓了下去,隻管道:“好吧,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係統先生你真是個好人。”
這次係統沒回答,隻是在屏幕上打了個“=w=”的笑臉。
而在數年之後,孟珋穿越回來了。
【叮,傳送成功!】
【身體檢測中……檢測完畢。】
【係統即將脫離,祝你一切順利。】
他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呼喚係統先生。
但是卻沒有得到回音。
顯然,他是真的離開了,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還是一身玄色長袍的孟珋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聯網,校準時間。
然後就發現這邊的時間不過才過去了幾個月。
至於他在的地方……就是之前出車禍掉下去的地方。
孟珋準備打電話找人,結果就聽到了汽車靠近的聲音。
他嚇了一跳,顯然車禍飛出去的陰影還在,急忙回頭看。
然後就瞧見了來的是自家爸爸的那輛家用小轎車。
但平時孟校長從來不會來山裡頭的。
於是,一直到校長先生把車停在了孟珋麵前,年輕人都一臉茫然。
還是校長在車裡探過身子,伸長手,從裡麵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時,孟珋才回過神來,急忙忙地坐了進去。
已經當了好幾年矜貴自持的孟郎君,突然猛地重新見到了自家爸爸,並且坐到了熟悉的車子裡,孟珋又有些想哭:“老爸……”
話沒出口,腦袋就被孟校長來了一下:“你小子長本事了,居然還敢飆車!不要命了!”
孟珋:……
啊,好些年沒有被當成皮猴子收拾,突然有點點懷念。
而校長先生本以為這孩子會像之前那樣對自己撒嬌耍賴,卻沒想到孟珋一直沒說話。
這讓人有些疑惑,抽空看了一眼,就發現孟珋眼淚汪汪的。
校長一愣,急忙靠邊停車,嘴裡問道:“怎麼了這是?是不是爸爸打疼了?來彆哭了,好兒子乖,我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說完,肉乎乎的手就在孟珋的腦袋上揉了好幾下。
孟珋就低頭由著他動作,十分乖巧老實,聲音也溫潤非常:“不疼的,隻是太久沒有見到您了,一時激動,還望見諒。”
此話一出,輪到孟校長懵了。
這是怎麼回事?
自家兒子被送去改造……不是,是去異世界轉了一圈兒,怎麼回來以後就變了個人?
還是那個皮猴子嗎?
這語氣,這神情,再搭配上身上這身衣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公子從畫裡走出來了呢。
不過孟珋並沒有多說自己在那邊的事情,而是笑著問:“您怎麼知道到這裡來接我?”
校長似乎也感覺到自家兒子變化頗大,便不再教訓他,而是直接道:“係統之前給我發了信息,說是受人之托,帶你去那邊待一陣,救你的命,也幫你改改性子。”
“誰托付他的?”
“昆景明。”
孟珋麵露驚訝,從始至終,係統都沒說過此事,孟珋也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昆學長讓他走了這一遭。
校長先生則是接著道:“也是當初昆景明沒有想帶過什麼東西,積分攢了不少,這次都砸在你身上了。”
孟珋輕聲問:“為何?”
校長又揉了他腦袋一把:“昆同學就是認準了你是個好苗子,就是沒教好,”說著就歎氣,“也怪我,你小時候我和你媽都忙忙叨叨的,沒有好好顧上你,孩子長歪了,家長就是最大的責任方。”
孟珋沒說話,隻是對著孟校長笑了笑。
而校長先生感慨過後,便盯著他拉好安全帶,然後重新開車,嘴裡念叨著:“昆同學還幫你請了假,等你回學校的時候記得銷假,還有,我以後絕對會以身作則,你也要給我下個保證。”
“什麼?”
“再也不要去飆車玩鬨了。”
孟珋聞言,並沒有像是校長想的那樣賭咒發誓,而是拿出手機,撥通了個號碼。
校長不解,然後就聽孟珋道:“白哥,是我。”
說完,就打開了免提。
那邊是個渾厚的嗓音傳來:“小孟啊,之前聽說你的車報廢了,哥幾個聯係不上你,擔心死了,小馬到現在還天天去盤山公路那裡找你呢,你沒事兒吧?”
孟珋笑了笑,溫聲道:“我沒事,也沒受傷,現在身上各個零件都好好的。”
對麵的白哥似乎鬆了口氣,終於有了笑聲:“那可太好了,不如約個時間出來聚聚吧……”
還沒說完,就聽孟珋道:“白哥,我想換個活法了。”
“……你說什麼?”
“我這段時間仔細想了想,之前我過得太任性了,讓家裡人擔心,也總鬨出事情來讓白哥擔心,我不想這麼過下去了。”
“那你準備以後怎麼辦?”
“好好讀書,好好畢業,做個對社會對國家有用的人。”
這句話像是個空泛泛的口號,但是孟珋卻說的無比誠心實意。
無論是校長,還是電話對麵的白哥,都能聽得出他的真誠。
於是,白哥沉默片刻,才問他:“你想好了?”
孟珋堅定:“想好了。”
校長瞥了一眼手機屏幕,想著,萬一這個白哥生氣,要罵自家兒子,自己拚著體麵不要也要護著他。
沒想到,白哥卻是歎氣一聲,語氣陡然輕鬆以來:“以前我們就和你說,你小子和我們壓根兒不是一路人,你這腦子哪兒是能玩命的,不去搞科研搞技術,那才是浪費人才,現在能想明白就好,以後聽哥一句勸,彆浪了。”
校長有些驚訝。
而孟珋笑起來,開心地應了一聲。
然後孟同學又和白哥聊了幾句,說現在,說未來,很是輕鬆。
隻是一直到掛斷電話,他們誰都沒再提出來聚聚的話。
校長見屏幕黑了,這才問道:“以後不見麵了?”
孟珋點點頭:“各有各的活法,沒有對錯,隻是選了不一樣的路,交情在就好,見不見的倒無所謂了。”
校長顯然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不由得感慨:“你能這麼想就好,其實你遇到的人,做的事情我不評論,但是對你還是不錯的。”
孟珋笑笑,心想著,是啊。
以前自己犯傻的時候,遇到的依然是好人多。
還有好係統呢。
就是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看到係統先生了。
正想著,他們已經到了家。
下車以後,孟珋一直走在自家爸爸身側,背脊挺拔,步子不疾不徐,瞧著像根嫩綠的青竹。
而接下去的好一段日子裡,孟同學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家裡,都是表現格外優秀。
在外人眼裡,隻覺得這小子脫胎換骨。
但是對於孟珋而言,他隻是做著這幾年習慣的事情,並沒有什麼不同。
而在這個學期臨近結束的時候,孟珋再見到了鐘堯。
這一次,他主動迎上去,開門見山:“鐘左有句話讓我帶給你。”
鐘堯愣了一下,然後就上下打量起了眼前曾經皮裡皮氣的少年。
他是商賈出身,管是會察言觀色的。
現下幾乎很快就判斷出來,這位不一樣了,而且能清晰地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行走坐臥,總有痕跡。
心中了悟,但麵上不顯,鐘堯笑道:“不知他拖孟同學帶了什麼話來?”
孟珋便原原本本複述道:“他說,你給他的生意,他一個銅板沒有落到鐘氏本家手上。”
然後就不說話了。
鐘堯眨眨眼:“就這個?”
孟珋點頭:“就這個。”
鐘堯笑問:“那郎君可否告訴我,鐘左他好嗎?”
孟珋沒想到還有其他問題,先是微愣,然後才回道:“我離開的時候,他已經是長壽富貴,子孫滿堂,日子過得頂頂好。”
鐘堯輕呼一口氣:“那就好了。”然後感覺到孟珋在看自己,便問,“怎麼了?”
孟珋斟酌了一下語言,說道:“鐘左說,你隻關心有沒有讓鐘家占便宜,而不會關心其他的。”
鐘堯笑笑,坦然道:“以前可能不關心,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孟珋不解:“哪裡不一樣?”
難道說一朝穿越,不僅能痊愈身體,還能改變心性?
然後就聽鐘堯道:“過去我偏執,原因是多方麵的,我也不想多提,但是現在不同,我能感受到愛,似乎也已經失去了偏執的理由,”說著,他又笑起來,“況且,我也是人,誰會甘心真的冷漠狠心過一生呢?終究還是希望命裡有光的。”
孟珋以前是不懂這些的。
但是現在,他懂了。
所以並沒有妄自評價,也沒有隨聲附和,隻是抬起手行了個周禮:“恭喜。”
做完他自己都愣住了,顯然這是下意識的舉動。
而鐘堯見狀,笑了笑,也回了個周禮:“也恭喜郎君,此番奇遇難得,還望未來一切順利。”
隨後兩人相視一笑,儘在不言中。
日子就這樣緩緩度過。
後來孟珋從昆景明手上接下了學生會,並沒有辜負昆同學的良苦用心,做得十分出色。
有以前認識他的人好奇詢問,是什麼讓他轉變如此之大。
孟珋總會摩挲著隨身攜帶的戒尺,笑著說:“那是因為我遇到了一個最好最好的老師。”
而在數年之後,曾經在異世界並肩作戰的老師學生們都有了自己的道路。
他們或還有關聯,或各奔前程,有的換了電話號碼,有的還保留著所有的聯係。
那段記憶依然深刻,卻不總是記起了。
直到某天,他們聽到了熟悉的一聲:
【叮!】
這個聲音幾乎讓所有接到的人都精神一振。
他們幾乎是本能地翻出手機,打開來。
就看到屏幕上是一條消息提醒:
【來自係統-t】:
【一彆經年,承蒙仙人過往照拂,終不負所望。】
【如今這天下,終盛世安穩,河清海晏。】
=番外·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