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1 / 2)

不管是不是嫌貴,西風食肆賣吃食是出了名的貴。不過貴是貴,味道卻也是出了名的好。

彆看著西風食肆才開業不久,但這靠著要價貴和味道好在鎮子上算遠近聞名。往日眾人沒覺得有什麼,但此時被人點了一下仿佛這就成了大錯處。是啊,一條魚才值幾個錢?這河裡魚一抓一大把的,她弄個酸菜片一片就要半錢銀子,確實心黑。

“可不是嗎!你們想想,鄉下河裡魚都沒人吃。”

人群中一個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摸著胡子煽風點火,“尤其現如今已是陽春三月,趕明兒天兒一好,河裡的魚不知道有多少。拿個竹筐去河邊撈都能撈不少。一條魚弄點鄉下人吃粥的鹹菜燒,材料才值幾個錢?何況酸不拉幾的味道也就唬唬沒吃過苦的富貴人。”

“可不止是酸菜燒魚,還有燒拿個什麼苞穀煮湯……”

“是哦,是啊!這家掌櫃的要錢是死要錢!”

人群裡悉悉索索的,一個個看著安琳琅指指點點。安琳琅倒是被氣笑了。想她安琳琅當初都是被人求著請上門做菜,一頓飯要價十萬的都有。一道酸菜魚賣半兩已經是考慮當地百姓的消費水平了。

她剛想說吃不起便彆吃,人群裡一道聲音響起:“京城天香樓紅案大廚一桌菜要價一百八十兩,做的味道都不如方掌櫃,一道魚要你半錢銀子是方掌櫃客氣了。這年頭不會還有人不知食肆賣飯食,食材的貴重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看廚子的手藝吧?”

說話的人是抱刀小哥鴻葉,他話說得突兀。但聲兒卻不小。悠悠的一句話,吵鬨的人群都為之一靜。

來圍觀的都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何況這個點兒,來這裡看的自然是西街上做生意的人家。說實在話,西風食肆開鋪子這一個多月,日進鬥金的情況已經引來不少眼紅。尤其是同樣做食肆生意的人家,恨不得西風食肆就此倒閉,好叫客流量都分出來,最好分到他們家食肆去。

有一個人說話,其他人頓時就不滿了:“這你就不知道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小夥子!”異口同聲的。站出來的就是離西風食肆不遠的旺客來。在西風食肆開業之前,旺客來算是西街上做吃食生意占大頭的,“咱們做吃食生意的,還得將公道。她廚子做得再好吃,那魚還能變成肉?魚不還是魚?”

“就是啊!”山羊胡子有人幫襯,立馬就接茬兒,“那魚燒得味道再好也變不成肉!這就是誆錢!”

“誆不誆錢可不是你一句話說是就是!吃不起,彆來吃就是,哪兒那麼多廢話?”鴻葉原本隻是說句公道話,這方掌櫃的手藝將家常小菜做得老爺子厭食症都好了,這可不是一般的手藝好。

這一句話堵到了山羊胡的心肺,他指著這個外來人‘你’了個半天,話都不知該怎麼說。

“要我說啊,”鴻葉知道老爺子喜歡安琳琅,左右幫著說句公道話的事兒,“你們吵吵這半天,不就是嫉妒人家西風食肆生意好?看不慣就去好好學做菜,菜做得好,你就是翻十倍也有人樂意花銀子吃。彆自家的菜色做得跟豬食一樣不知道反省,反而在指桑罵槐地怪彆人家菜色做的太好。”

這一番話不止是罵了三羊胡子一個,至少圍上來的一半人都乍青乍紫的。

人群中央那個抱著兒子哭喪的老婆子這會兒也不句句話指摘西風食肆菜賣得貴了,就說這家飯菜弄得不乾淨,吃死人。突然放開懷裡那個一動不動的屍體,衝到安琳琅跟前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喊著“這種吃死人的食肆就不應該開著,”非得要西風食肆的小夫妻倆賠錢賠命。

安琳琅突然被她抓住嚇了一跳,愣神之時差點沒被這老婆子給抓瞎了眼睛。要不是周攻玉一手握住那婆子的手腕擰到身後去,安琳琅臉都能被她抓花。

“大家都來看啊!快看啊!店大欺客了這家人!這狼心狗肺的夫妻倆欺負我一個孤寡的老人家了!”

那婆子一被擒住就喊起來,聲音尖得刺耳,“你們毒死我兒子都不虧心嗎!我就看看天下還有沒有天理了!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能害人命啊!”

隨著她一邊叫喊,外頭突然就湧進來一群人。老婆子帶人來西風食肆鬨事兒,不知誰把武原鎮上的都保正還有昨日來過就走的鎮長給叫來了。

這大齊某些方麵跟唐朝很像,某些方麵又像宋朝。

五戶編一個保,退出一個做保正。五個保又是一個大保,再選出一個大保長。十個大保又是一個都保正。這些人是負責日常鎮上治安和巡邏的。如今西風食肆這邊出了錯,他們本該在東街那邊巡邏。一會兒的功夫就跑來西街。推推搡搡地推開擠擠搡搡的看客,一上來就喊:“誰是西風食肆的東家!”

安琳琅剛要站出來,周攻玉先應了聲:“我是。”

那都保正也是方家村的人,說起來跟方老漢還沾親帶故。是方木匠父親伯父那一支的曾孫,跟方大柱是同輩,名叫方大河。多年前還是在鎮上的街邊跟人胡混的二流子,三年前突然搖身一變成了鎮上對商戶呼來喝去的都保正。還彆說,這三年在鎮子上混得風生水起的。不僅盯著都保正的名頭招搖過市,還跟鎮子上的街溜子有往來。這兩邊打交道,如今方大河家裡都置上田產了。

他已經許久不回鎮子上,自然不認得安琳琅。但他不認得安琳琅,卻認得周攻玉。

說起來,這裡頭還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兒在。

方大河都年歲大了,今年已經二十有三。但苦於家裡窮苦,自己本身沒正經兒事做,一直沒娶上親。年前攢足了家底兒,去他看中許久的姑娘家提親。結果那姑娘來方家村看人,意外被周攻玉一個照麵把心給勾走,回去以後死活不答應。婚事到後來也沒成,方大河心氣兒高,被拒絕了就換娶了那姑娘的妹妹。這事兒周攻玉本人不知道,但卻成了方大河心裡的一道坎兒。

“西風食肆是你開的?”先不說新仇舊恨,方大河震驚道,“方木匠家窮得叮當響,你哪來的銀子開食肆?”

周攻玉一邊的眉頭揚起來,對這人熟赧的口吻稍稍感覺詫異。

“不知這位是……?”

“你不認得我?”方大河沒想到周攻玉破壞了他的姻緣竟然還不認得他,心頭一股火氣湧上來。他連上去查驗都沒有做,張口就喝道,“毒死人是吧?來人!抓走!”

這翻臉比翻書還快,話音一落,他後頭衝上來三四個流裡流氣的男子就上來抓人。

都保正雖然不是官吏,但這鎮子上的權利卻不小。這武原鎮上沒有府衙,但都保正們個個都是帶棍的。日常在街道上巡邏,他們使棍子那可都是名正言順的。真的要打死人,那也是為朝廷辦事。小老百姓沒有辯駁的本事,跟他們對上隻有吃虧的份兒。

幾個人衝上來就要抓周攻玉,隻是湧上來的瞬間,站在眼前的人卻像是一陣風消失不見。等他們抬起頭,卻見人拉著安琳琅站在角落裡冷冷地看著他們。

他們再去抓,人一樣也是閃過。

這病秧子看著病懨懨的,沒想到動作如此之快。幾個人麵麵相覷,扭頭看向方大河。

方大河臉色已經很不好看。自從他當上都保正以後,還沒有人敢這麼下他的臉。他黑著臉就問責西風食肆吃食毒死人之事,字字句句就將西風食肆往黑店上按。安琳琅忍到這會兒已經受不了了,從周攻玉身後站出來冷笑一聲:“屍體你查驗了嗎就定罪?你怎知地上這人是我西風食肆毒死的?”

方大河被懟得臉一黑,轉頭對人群喝道:“都愣著乾什麼,散開!”

看熱鬨的人群嚇一大跳,不敢再擠在這,趕緊都退出去。

人清空了,方大河才擼了擼袖子走到老婦人跟前。那老婦人哭得紅腫的眼睛盯著方大河,抱著屍體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待方大河伸手無聲地拍了拍她手背,老婦人才抽泣一聲鬆開了手。

白布掀開,地上躺著的赫然是一具臉色青黑的青年男子屍體。眼睛緊閉,嘴角還泛著白沫。方大河一手捂住鼻子,皺著眉頭打量屍體。鄉下地方還不知道仵作,他隻是扒了扒屍體的嘴看了一眼就斷定:“口吐白沫,臉色青黑,這是被毒死的。”

說罷,抬頭倏地瞪向了周攻玉和安琳琅兩人,冷笑:“你們還有何話說?”

“自然是有,”安琳琅要被這草率的斷案給氣笑,小地方辦案子再隨意也該將道理,“這人被毒死,跟這人是吃西風食肆的菜毒死是兩碼事。若我說,這婆子拖著被毒死的兒子屍體故意上門來訛人呢?”

“你胡說八道!”方大河還沒說話,旁邊哭得專心的婆子先叫出聲。

她仿佛被激怒一般,從地上直接跳起來:“我兒子就是吃西風食肆的酸菜魚和那什麼土豆絲毒死的!這兩樣菜可是旁處都沒有的,隻有你家有!就是你家吃食不乾淨,毒死了人!你賠我兒子!我兒子又能乾又孝順,是我老婆子將來的依靠,你賠我兒子!”

話音剛落,這婦人就跟瘋了似的衝過來撲打安琳琅。

第一回被攔得及時沒打著,但周攻玉方才可是瞧見了,安琳琅手腕都被她掐紫了好幾塊。這婦人嚎兩聲又故技重施,衝上來就打安琳琅。周攻玉素來是懶得跟婦人孩子動手的,但這婦人幾次三番地打安琳琅,那臟得嵌泥的指甲往安琳琅臉上抓就十分的惱人。

氣上來,他抬起一腳就將人給踹飛出去。雖然受著些力氣,但那婆子砸出去還是吐了一口血。

這一動手,方大河等人就如抓到把柄更加的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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