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鏢師一路跟安琳琅周攻玉一車。見兩人雖衣衫襤褸,但相貌極為不俗。尤其帶著的孩子還是一個異族。眼睛不是那等死魚眼似的灰藍,而是純正的墨藍。心裡猜測幾人的身份不簡單,一路上對他們態度頗為禮遇。此時聽安琳琅著急,倒也沒細想,立即就站起來:“你等等。車隊裡是有大夫的。不過大夫是夫人帶著一路隨行的,要請大夫過來,得問過夫人。”
“好好,”安琳琅連連點頭,見老鏢師好說話,她又問道:“不知有沒有可供休息的地方?”
“有的有的。”
說著,老鏢師看了一眼身邊的徒弟,連忙道:“青兒,你帶小姑娘跟她兄長去我那兒歇歇。”
他們一路上護送夫人,夜裡也是有馬車歇息的。
那名喚青兒的青年鏢師眼睛蹭的一亮,立即過來幫忙:“姑娘,把你兄長給我吧。我替你扶著,你好走些。”
剛說完,他伸手想過來扶周攻玉。卻被周攻玉冷冽的眼神嚇住。
安琳琅有些尷尬:“無事無事,我扶著就行。我兄長有些怕生,不喜生人觸碰。”
蔣青撓撓頭也沒怪罪,收回手,趕緊引幾人往車隊後頭去。
隻是這麼一段過程,周攻玉腳步虛浮,後背止不住地冒了一層冷汗。他眨了眨眼睛,眼前有些昏沉沉的。心裡難受,他的臉色不由越發地蒼白起來。
周攻玉心裡十分懊惱,他也不想這麼遜。好好一個大男人見風就倒,冷不得熱不得,這還是能保家護國的的男人麼?可是自從中毒以後,他的身子一直就這樣反反複複。這具身體就像一個破敗的老風箱,不碰它的時候,好似能鼓風燒火。但稍有些摧殘,它就會支離破碎。
因為親昵的關係而內心激蕩了一整夜的熱火,此時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他側眸凝視了安琳琅出落得越來越水靈的臉,又瞥了眼殷切盼望安琳琅回視的青年。心裡鼓噪著一股暴躁,暴躁跟心灰意冷交織,讓他忍不住責問自己拖著這具殘軀去招惹琳琅霸占琳琅合適麼?
“怎麼了?”察覺到他的視線,安琳琅扭過頭。
“……無事,”周攻玉垂下眼簾蓋住眼中的苦澀,清雋蒼白的臉上恢複了疏淡。他微微調整了姿勢,儘量不靠在安琳琅身上,“琳琅,把我扶到車上就去吃點東西吧。不必管我,我睡一覺。”
安琳琅察覺到他神情有異,卻也不知他怎麼了。隻當周攻玉是身體不適,沒有精力跟她說話。在鏢師的幫助下,將周攻玉放到了稍微大些的車廂。車廂裡的地上鋪了厚厚的地墊,裡頭也鋪了鋪蓋。躺下去的話,雖然不如高床軟枕的舒服,卻足夠給周攻玉歇息了。
“你們現在這休息片刻,我去給你們拿點吃的喝的過來。”鏢師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國字臉,濃眉大眼。要這個朝代的人來將,生得十分英武。但長相雖英武,麵對安琳琅的時候總眼神躲躲閃閃的。安琳琅的任何一個無意義的眼神過去就會看得他麵紅耳赤不敢直視。
果然他低下頭,磕磕巴巴地道:“我師,我師父去前頭請示夫人,很快就有大夫過來,姑娘你莫擔心。”
“好好,拜托你們了。”
安琳琅送走了鏢師,扭頭看到掀起的車簾子裡本該閉上眼睡覺的周攻玉還沒睡。睜著一雙眼睛深深地看著安琳琅。待到安琳琅張了張嘴,有要過來的意思,他又閉上了眼睛。
安琳琅抬起的腳一頓,眉頭蹙起來:“玉哥兒這是怎麼了?”
“累的吧?”小崽子抱著短胳膊站在安琳琅身邊。
安琳琅累得時候也不想說話,想想,還是覺得周攻玉的態度有點奇怪。不過這麼一會兒,那位年輕的鏢師已經把大夫請過來了。
遠遠看著他帶著一個花白頭發的大胡子老頭兒一個急一個慢的向這邊走過來。那老頭很不一樣,是個一隻眼睛藍一隻眼睛黑的古怪長相。尖臉,滿頭白頭發,嘴唇下拉,一副模樣十分刻薄的感覺。一雙眼睛犀利得就像夜裡不聲不響蹲在窗台上的鴛鴦眼貓。
走過來也沒有跟人打招呼的意思,推開擋在前頭的安琳琅,自己就爬上了馬車。
安琳琅本想稍微拉一下他,講講道理。就看到那男人一隻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經搭在了周攻玉的手腕上。馬車裡立即安靜下來,老先生閉上了眼睛,手指指腹正靜靜地感受著皮下心臟搏動的軌跡。
須臾,他才收回來手指頭,一臉沉重的若有所思。
老大夫語出驚人:“小夥子,娶妻了麼?”
安琳琅一愣,瞪大了眼睛看著。
周攻玉緩緩睜開眼睛,搖了搖頭。
“儘早娶妻為好,老朽配點藥,拔毒引渡到你妻子體內。”老大夫說話沒頭沒腦,但莫名一股子冷酷的味道,“有了孩子,讓你妻子第一個孩子彆要。若第一個不行,第二個也舍了。幾次以後,你這餘毒就該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十五號交接,還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