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2 / 2)

安琳琅點點頭,神情平淡得看不出端倪。將雨傘遞給了一旁的小梨,直直地走到桌邊坐下來。

周攻玉沒有說話,也是將鬥笠蓑衣脫下來給了南奴。兩人雖然一言不發,但一模一樣的動作顯出彆於其他人的默契。

劉玉夏心中忐忑,幾眼瞥向了自家姐姐。方婆子其實也有點不大高興。她雖然疼愛劉玉夏,卻不代表她愛屋及烏地喜歡高蘭兒。這個外甥女自打來了武原鎮,不是嫌這就是嫌那,仿佛進來西風食肆做一做都是辱沒了她一般。方婆子性質柔和不愛計較,卻不喜歡如此驕縱的人。

但她不喜歡歸不喜歡,麵子情還是會給的。剛想坐下來跟安琳琅說說,就感覺自己胳膊被人給推了一下。然後眼睜睜看著這個省城來的外甥女一屁股坐了她剛才坐的位置。

高蘭兒目光灼灼地盯著周攻玉,近處看,他毫無瑕疵的五官更令人心折。她頓時有點害羞,一股滾燙的熱意爬上了耳尖。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和緩了許多:“你,咳,你是姨母家的表兄麼?”

周攻玉斟了一杯茶水推到安琳琅手邊,抬眸瞥了她一眼。

高蘭兒的臉跟炸開了一般,瞬間紅了個透。盛氣淩人的姿態收得一乾二淨,臉頰通紅,手足無措的模樣。儼然一個害羞不敢直視男子的閨閣小姑娘。安琳琅看著這一係列的反應,一口茶水差點嗆到喉嚨。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姑娘變臉,忍不住向周攻玉使了個眼神。

周攻玉倒是沒什麼反應,這種少女,他在京城的時候見得多了。對於這種變化,見慣不怪。

“嗯。”點了點頭,周攻玉也沒有繼續給小姑娘瞻仰一張臉的心思。牽起安琳琅的手腕就拉著她就走,“娘,還有些事要與琳琅談,你們慢聊。”

說完,起身就走。

那少女這時候才將注意力放到安琳琅的身上。一早聽說表兄成婚,已有妻室。她是沒什麼感覺。如今見著真人,她就覺得十分膈應。一雙杏眼掃向安琳琅,結果對上安琳琅似笑非笑的眼睛。

四目相對,所謂的表嫂粗布麻衣,但清水芙蓉清麗非常。

年歲也沒有很大,好似跟她差不多年歲。一雙清澈如湖水的桃花眼仿佛能看穿人心。與表兄站在一處,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想到師父把這人掛在嘴邊嘀咕了好久,稱呼安琳琅為天才。高蘭兒咬緊了牙邦,一眨不眨地看著。而後忽然站起來,轉頭就跑。

外頭還下著雨,她傘都沒拿,什麼話都沒說埋頭就往雨中衝。

“哎蘭兒!蘭兒你又發什麼瘋!”劉玉夏一生順風順水,唯一的不順心就是這個任性的女兒。這女兒生下來就像是來討債的,處處給她不痛快,“你跑什麼!不知一直吵著要跟表嫂比試?人來了你又要跑!”

高蘭兒能聽到她的話才怪,衝到雨幕之中就不見了蹤影。

劉玉夏不放心,撐起一把傘就追上去。

一旁準備跟她說兩句的方婆子話還沒出口,劉玉夏已經走了。方婆子看著她匆匆的背影,深沉地歎了一口氣:“唉,罷了罷了。到底是多年不聯絡,情分也淺了。”

一句輕飄飄的話語,隻有她自己才明白的酸澀。

安琳琅聽到她的嘀咕怔忪了一下,想到鄉下桂花嬸子懷孕的事。嬸子交代過不要太早說,安琳琅有好消息也不能多嘴,此時拍了拍她:“娘,莫要為這事兒難受了。今兒我跟玉哥兒回村裡,順勢去桂花姨母家中坐了坐。桂花姨母與姨夫相濡以沫,小日子和和美美,興許還有大好事兒在後頭。”

提到桂花,方婆子臉上的酸澀就散了。對,桂花還在鄉下呢,說起來她也好久沒見桂花了。

“趕明兒我也回村子裡待幾日。”這將近一個月的時日,日日被劉玉夏母女折騰著,方婆子都覺得有些心累了。有道是遠香近臭,太常聯絡反而失了親昵。

安琳琅沒意見。方婆子要回村子裡。臊子麵攤的生意歇幾日也行,不歇讓五娘撐幾日也行。

……

幾千的香腸裝不是那麼容易的,一個腸衣就不好弄。

安琳琅這邊剛跟幾個掌櫃的定了供香腸的協議,自然要儘快把香腸製出來。食肆裡的生意還不能斷,安琳琅乾脆把孫師傅那幾個徒弟都給叫出來。

都是灶頭上乾活的人,灌點香腸都是會灌的。

說起來,香腸其實也不難弄。主要是些功夫活兒,累得慌。香料和肉這些東西比例安琳琅給弄出來,剩下的隻管讓這幾個小子去裝就行了。知人善用麼,安琳琅自打被周攻玉點撥了以後就很會學以致用。一共六千根香腸,五個小夥子加班加點的灌,四五日就給弄好了。

後麵交貨,送貨,都交給杜宇去安排。安琳琅忙完了香腸的活兒,就準備抽個空去縣城看看鋪子。

最終還是確定,往後武原鎮西風食肆就交給孫師傅。酸菜作坊是孫榮在管,往後要籌辦的香腸作坊,則是準備讓孫師傅的另一個叫孫喜的徒弟管。至於五娘,五娘會的東西更靈巧,能適應更多的變動。安琳琅選擇把她帶在身邊,以防緊急情況需要她來頂。

除此之外,孫師傅那個叫孫成的徒弟,安琳琅也準備帶去縣城。

且不說安琳琅宣布了這個決定,孫師傅師徒幾個高興得私下裡喝了一宿的酒。一個個都在慶幸因禍得福,跟到了好東家。其他幾個沒被看中的徒弟暗暗發誓要更勤奮地乾,好讓東家將來對他們也委以重任。就說安琳琅決定搬去縣城這一日,方老漢躲在屋裡哭了一宿。

他是真的舍不得武原鎮方家村,兄弟姐妹都在這裡。老人家一輩子的根在這裡,讓他突然搬去縣城實在是難受。可是他老婆子鐵了心要走,兒子兒媳婦也要走,讓他一個人留在鎮上他也不樂意。最後委委屈屈的上了馬車,話也不大說。

安琳琅注意到了方老漢的滴落,卻也不知道怎麼勸。順他的意思留下是不可能的。

周攻玉目光透過車窗靜靜地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麵上的神情略有幾分冷淡。馬車是前幾日剛打好的,套上馬第一次駕車。外頭駕車的人是周攻玉抓到的那個馬夫,也就是安玲瓏的馬夫。這人跟那些跟著安琳琅的人販子被周攻玉關了一段時日後,一個個老實得跟什麼似的。

如今儼然成了西風食肆的下人,無聲無息地乾活,不敢逃走。平時食肆裡會給他們一點吃的,乾得都是體力活兒。但在食肆裡也隻有周攻玉指使的動。這回去縣城,那些人跟在馬車外麵。

方婆子從上車開始就緊緊抓著包裹,神情很是緊張。

顯然,上回即便他們沒說出了事,方婆子還是覺察到了。她沒有問,估計是看安琳琅和周攻玉都沒有要說的意思,不代表心裡不清楚。

“無事,”安琳琅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外麵好些人在呢,不會有事的。”

“也不是怕,小心點總沒錯。”方婆子笑笑。

一行人到了縣城,天還沒黑。六月一過,七月裡晝日更長了,酉時天色還沒黑。地上一汩汩的熱浪湧上來,總覺得悶得慌。馬車剛到縣城門口,被一輛馬車堵著進不去。再往前麵看,好幾輛馬車橫七豎八地停在門口。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車上的人都下來了正圍成一團。

方婆子神經緊繃地崩了一整天,到這裡才鬆了一口氣。掀開車簾子就往外麵看:“這是怎麼了?”

安琳琅也悶了一天,感覺身前身後都濕透了。小衣裳貼在胸口,彆提多難受。聽到這話乾脆放下手裡的東西,掀了車簾子就跳下了馬車。左右短時間內走不掉,不如出去放放風。

方婆子見她下去,將包袱塞到悶了一日沒說話的方木匠懷裡,扶著周攻玉的胳膊下了馬車。

原來這馬車堵在這,是有人鬨起來了。這些人停下來不走一時過不去,紛紛下馬車看熱鬨。鬨事的人也不是生人,正是武原鎮林主簿家的原配夫人楊氏。楊氏一手懷抱著一個姑娘,紅著眼睛正在罵她對麵的一個穿金戴銀的貴婦人。

那婦人身材小巧,被兩個粗壯的仆從擋在身後,臉上赫然是個紅紅的巴掌印。

“你這個賤婦!年輕時候勾引有婦之夫,霸占我丈夫多年,私自以妾之身稱妻。我人在鄉下,念在與相公多年情分才一直隱忍不發。本想著不與你計較求一個平穩安定。你卻心思如此歹毒。竟然慫恿相公休妻,變妻為妾,讓你一個賤婦取而代之?你好厚的臉皮!”

楊氏氣得渾身直抖,抱著女兒那模樣跟被激怒的母獅似的:“我大度才給你這麼多年得寸進尺的機會!你們不識好歹,就彆怪我無情!我倒要看看,有婚書在手,大齊的律法它認不認你這個賤婦!”

“你血口噴人!”那頂著巴掌的貴婦人眼睛也紅了。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指著鼻子罵賤婦,毒誓又羞又氣,“我與相公乃明媒正娶的正經夫妻!你一個鄉下上不得台麵的村姑,大字不識,家事不懂。相公若非看著你是舅母家表妹,又照顧母親多年的份上沒有休妻,早就把你給休了!”

楊氏呸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大聲嚷嚷道:“我大字不識又如何?村姑一個又如何?我跟表兄正經的娃娃親,母親跟我娘在我倆還沒出世之前就訂了婚書。我是妻你是妾!我一日不死,你一輩子都是妾!”

作者有話要說:  已經修完了,38開始修的,修到64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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