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人戳脊梁骨說她晦氣,再沒有誰心裡不順就跑她門前欺負她一個孤寡的寡婦;更沒有張家人上門又打又罵。活得堂堂正正,不缺衣不缺吃,真的是一輩子都不敢想。
“嗯,”沒覺得委屈,就是方婆子一句話給她眼睛也說紅了,“姐姐快彆哭了。”
幾個人說著話,安琳琅趕緊讓他們回屋裡去坐。
他們不在村裡這段日子,方家這邊的屋子也是桂花嬸子打掃的。她如今被餘才護得緊,平日裡沒什麼事情。得了閒實在悶,就來這邊打掃。門一推開,屋子裡桌椅都乾乾淨淨。安琳琅扶著孕婦坐下,讓他們姐妹倆好好聊一聊,她自己則摸了一把眼淚去看辣椒。
辣椒漲勢出乎意料的好,兩塊菜圃的辣椒長得有半人高。每一株上麵掛的滿滿當當,有些朝陽的地方辣椒已經泛紅。仿佛過個幾日就能全部紅了。
安琳琅看著這色澤漂亮的辣椒,隻覺得剁椒,辣椒醬,豆瓣醬,水煮肉片,麻辣兔丁仿佛全在不遠處。綠尖椒味道也很不錯,紅了以後能留種。她激動地回屋拿來一個小籃子,摘了十多顆有成人手掌長的尖椒對著蹲在門口抽旱煙的方老漢和餘才大叔道:“今天中午就吃點新鮮吃食。”
說起來,西風食肆開了這麼久,餘才大叔還沒有嘗過安琳琅做的菜。總是聽桂花說安琳琅燒的菜好吃得不得了,他是一點概念都沒有。
“琳琅啊,這東西能吃了?”方老漢一聽安琳琅這口氣,頓時就站起來。
“成熟了。”安琳琅嘻嘻一笑,“怕是味道有些辣,不曉得你們能不能吃得慣哦!”
村子裡知道方木匠一家發達的人一直盯著這邊呢。上午牛車吱呀吱呀走過,就有人想過來看看。如今一個個在院門外頭探頭探腦。要不是看院子門緊閉,他們都進來了。
安琳琅走到門邊,吱呀一聲打開門,門口就趴著方家大房家的幾個女人。
男人們下田裡乾活去了,家裡乾家務的都是女人。此時方伍氏仰著一張黑方的臉衝安琳琅笑得殷勤:“琳琅回來了?鎮上生意不忙了?怎麼有空回來?”
安琳琅還記著這人大過年的站在院子外麵罵方婆子的模樣,當下挑了挑眉:“在門上巴著乾什麼?”
方伍氏沒想到她不給臉,尷尬了一瞬,還是厚著臉皮繼續笑:“這不是看你們回來的匆忙,中午沒菜吃。特地來問問。要是不開火,不如今兒中午就去我家吃?”
門口的動靜引來了裡頭說話的兩個男人的注視,方老漢以前還會上趕著巴一下方伍氏。如今手裡頭忙的事情多了,人也沉澱下來。自家親兄妹過來他或許還會迎一下,方伍氏婆媳就算了。抬眼皮瞄了一眼,低頭吸了一口旱煙慢吞吞地吐著。
他身邊黑熊似的餘才一雙眼睛盯著這邊,跟山裡的野獸似的嚇人。
方伍氏見自己遞出去的話沒有人接茬兒,拽了拽身邊的兒媳婦,又笑:“看來家裡有事要忙。”
安琳琅沒搭理她,拿了一個小簸箕一個鋤頭就頭也不回地上山了。臨走的時候還將院子門給帶上,丁點兒沒有叫她們進院子坐坐的意思。
方伍氏婆媳看她遠去的背影不禁往地上啐了一口,罵道:“開了個食肆了不起!”
安琳琅上山本來是為了找菇子,這個季節山上還能找到蘑菇。隻不過她剛走到山腳下,越過後山那一片水田為了排水挖的溝渠,遇上村子裡的小孩兒在溝裡打滾。摸魚摸蝦。
方家村是靠山靠水的村子,雖然窮,但是魚蝦其實很多。這些個不用念書也不用乾活的孩子空閒時候就撒丫子滿山跑。六月份的時候雨水多,這些個溝裡水滿得很。他們在裡麵摸魚沒幾條,倒是有幾個小孩兒抓著比他們拳頭還大的螃蟹在哪兒嬉笑打鬨。
安琳琅本來想無視,冷不丁一看是那麼大的螃蟹,瞬間頓住了腳步。
天知道,螃蟹都是□□十月份吃。七月份的螃蟹很少很少,能遇上這麼大的螃蟹是真的出了奇了。安琳琅走了兩步退回來,蹲在田埂上看著打鬨的幾個孩子就忍不住眼冒金光。
“孩子們,你們抓什麼呢?”雖說古華國吃螃蟹的曆史挺久遠,但蟹八件一聽就知道,是富貴人家吃這種東西。村裡人很少吃螃蟹這種殼多肉少的東西,一來是不會燒,二來沒那個閒心。小孩兒就算抓了螃蟹也都是玩兒,沒有帶回家吃的。
果不然小孩兒就嚷嚷起來。
“這東西溝裡還多嗎?”安琳琅笑得和藹,“你們給我抓,我給你們銅板買糖吃怎麼樣?”
小孩兒吸溜著鼻涕一聽還有這等好事兒?當下就答應了。
“你們抓,有多少抓多少。”安琳琅想著可以弄個辣炒蟹,“就像你手上這麼大的,一個我給你一文錢。抓得多給的多,怎麼樣?”
這話一出,孩子們當下歡呼:“好,我們這就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