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滾滾,無法接受有沒有!
事實上,她下午正是因為感覺腰酸背疼十分難受才靠在馬車車廂上睡著的。當時就隱約有點感覺,被周攻玉抱起來的時候也感受到了泉湧的。但是抱著一種僥幸的心理,她覺得可以堅持到回屋。結果現實給了她重重的一巴掌,她不僅頂著鮮紅的屁股坐在周攻玉的腿上,還給他胸口畫了地圖。
天啊!要不是天黑沒人看見,她都可以挖個地縫把自己埋了!
“身上還難受嗎?要不要請大夫?”
“不用。”來初潮請大夫,未免太誇張。安琳琅低頭看著這碗黑乎乎的薑糖水:薑塊切得是如機器標準刻度一般薄厚。不用說,出自周攻玉的手。薑的味道有點濃,老實說不太好聞。但一想這還是周攻玉第一次親自下廚,好像也勉強能夠接受了。
“怎麼了?太燙了嗎?”周攻玉知她心中羞恥,所以繃著沒有露出丁點兒笑意。就怕這丫頭惱羞成怒以後都不搭理他。但是,小姑娘終於來初潮了!雖說比預計的晚了兩個月,但可算是來了!
周攻玉難言此時是什麼心情,但喜悅的心情已經衝刷了他所有的顧慮,他的小姑娘終於長大了!
“沒。”安琳琅無精打采地喝了一口,燙得她一哆嗦,“我緩緩再喝。”
周攻玉低低地‘嗯’了一聲,抬眸看向立在走廊上怪異盯著他倆的老爺子。
老爺子似乎看出了什麼,腦袋一扭,轉身又折回大堂那邊去。他的身後站著今日下午見過的那個年輕人,年輕人倒是沒走。被周攻玉注意到後,他乾脆下了台階走過來。
周攻玉想到下午那一聲‘琳琅’,看他的眼神便添了幾分涼意。
“你便是玉哥兒是麼?”
章謹彥似是沒注意到周攻玉隱約的冷淡,很自然地偏頭問了安琳琅,“琳琅,這邊我能坐麼?”
安琳琅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腦子裡尷尬的畫麵甩出去,點點頭:“坐。”
章謹彥於是堂而皇之地坐在安琳琅身邊。
然後,目光落到安琳琅正端起來喝的小碗上。雖然沒看見,但也聞到薑的味道。心裡想著關心一下,便問了一句:“著涼了?”
安琳琅喝糖水的手一頓,含糊地點點頭。
那邊周攻玉的眼睛已經微微眯起來,對他僭越的態度難得表現出了攻擊性:“這位是?”
“老爺子的孫兒,章謹彥章公子。”
安琳琅其實對章謹彥的印象不錯。這個男子待人接物進退得宜,說話相處都十分舒適。他在鄉下那差不多十日裡雖說常常被老爺子罵迂腐,但卻表現得十分從容。某些方麵,安琳琅總覺得他跟周攻玉很相似,“這位……”
“琳琅的未婚夫,”周攻玉搶了一句話道,“姓周,字攻玉。”
“周攻玉?”雖然一直聽老爺子說玉哥兒玉哥兒,他沒想到周攻玉是姓周的。
況且,這個字也十分耳熟。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安南王世子便是名臨川,字攻玉。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輕呼了一聲坐直身子。幾番思索,又看了一眼周攻玉,心裡剛才憋著的那股暗暗比較的勁兒頓時就散了。
夜色越來越深沉,皎潔的月光從屋頂傾瀉下來,攏在這石桌旁的三個人身上。接著月光近處來看,章謹彥發現眼前的男子是一副粗布麻衣也掩蓋不住的金質玉相。眼神深邃而暗藏鋒利,並非初見時一個軟弱書生的模樣。
他先是單手拄唇,思索了片刻。
然後驟然站起身:“突然想到有些事要問一下,失陪。”
說著,他不等安琳琅說話,人已經離開了□□院。
“他怎麼了?”安琳琅已經把一碗薑茶喝光,目光追著章謹彥的背影疑惑地問道。
周攻玉眼睫低垂,鴉羽似的眼睫遮掩了眼中的幽光。
他伸手拿過安琳琅麵前的碗碟,隻歪著腦袋看著安琳琅的臉,眸色深深:“興許是有事吧,五娘已經燉了烏雞,晚上喝一點湯再睡。”
安琳琅這會兒緩過勁兒來就麻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麻。她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嗯。”
然後起身,轉身就要走。
剛走一步就發現手腕被人摁住,然後人轉了一圈就落到了周攻玉的懷中。
安琳琅的眼睛蹭地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坐的這位置。又抬起頭,看向突然做出這種不符合他身份性格的動作的周攻玉:“你特麼是被人換魂了?還是我不在的幾日你被人砸了腦袋,突然瘋了?”
周攻玉到嘴邊的話被她一堵,噎了噎,半晌無奈地笑:“琳琅,我後悔了。”
“啊?”安琳琅努力地矯正姿勢,她現在很危險,非常危險。古代可沒有姨媽巾,現在用的東西是五娘先前替她縫的月事帶。這玩意兒沒有粘黏性,姿勢不對可是會到處畫地圖的。周攻玉已經被她畫毀了一件衣裳,這一件可不能再毀:“什麼後悔?”
周攻玉似是也感覺到自己行為的孟浪,但是那個章謹彥看琳琅的眼神實在是令他惱火:“不娶妻之事。”
這話說的突然。
話音一落,本來還暗暗較勁的安琳琅呼吸一輕,不動了。
周攻玉深吸一口氣,難得崩壞了素來從容沉靜的姿態。他舔了舔下唇,瞥了一眼安琳琅。見她那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便又偏過臉去,低聲道:“我想娶你。”
……
且不說周攻玉一記重錘砸在安琳琅的腦袋上,害得她大半夜的睡不著。就說金陵這邊為了林子衝將安琳琅的死訊壓下卻一直覺得愧對女兒,壓抑著的林家老太太終於爆發。
憤怒之下將小佛堂的香爐砸了一地,佛珠經書扔的到處都是。什麼與佛主的三年之約,什麼顧全孫子的名聲對安玲瓏視而不見,這一刻統統都顧不上。她命下人將衣裳都沒穿齊的安玲瓏給五花大綁地綁回了林家的主院。什麼名聲體麵都不給,當眾斥責安玲瓏娼婦!
“小小年紀就知道勾引男子白日宣淫!”
“在人來人往的茗香居尋歡作樂,你不是娼婦是什麼!”林老太太氣得雙目血紅,指著跪在地上捂著胸口的安玲瓏便破口大罵:“妓院的娼婦尚且還知道廉恥,你知道什麼?”
“老太太!”安玲瓏震驚,上輩子她被人陳塘都沒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過,“奉勸你說話要積口德!”
這樣的話,無異於將她的裡子麵子都扒下來踩碎。
“積口德?”林老太太都要氣笑了,“積口德那是給人的,給個沒皮沒臉的下賤胚子積什麼口德?你想要彆人給你體麵,那自己也得做出點讓人看得起你的事兒!不過一個洗腳婢所生的庶女,林家看在琳琅的份上給你一個表姑娘的身份,你還真拿自己當個嬌客了?”
事實上,安玲瓏雖然一遭想要的就是將事情鬨大,鬨到路家不得不娶她的地步。但她預料了開頭,卻沒預料到路家人林家人沒有按她的計劃走。原以為路家大太太為了路家為了路嘉怡的體麵咬牙也得吃下這個悶虧,動用路家的勢力這件事全力遮掩下去。誰知道路大太太是如此的狠辣,大庭廣眾之下把赤身裸體的她從床榻上扯下來,體麵丟了個精光。
這件事裡,她就算是個清清白白的無辜受害者,也因為這一扯淪為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那麼多人看到了她衣不蔽體的狼狽模樣,她根本就彆想體體麵麵地嫁進路家。甚至,給她一個妾室的位置都算是仁慈。
安玲瓏想到這裡已經淚水不止,林家這個老太婆竟然還如法炮製,如此羞辱她!
“我再如何,那也是安家的姑娘。”事情脫離了安玲瓏的計劃,她早已亂了陣腳。但即便是亂了陣腳,她還記得林家為了林子衝隱瞞安琳琅出事的心虛,威脅道,“我要如何,那也是安家來處置,用不著你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來羞辱!放開我,我今日就寫信回京城,讓父親祖母來替我做主!”
果然,她這話一出,林老太太眼前發黑就要倒。那邊看熱鬨的林大太太頓時就不滿了:“你敢!”
“我如何不敢?”
事到如今,安玲瓏也不裝那溫柔小意的模樣:“你們養得好兒子好孫子一怒之下,害的琳琅妹妹客死異鄉,遭受非人的侮辱。出了事還想拖一時是一時,我憑什麼就要順你們的意!你們欺辱我安家姑娘,還不準我為安家姑娘出口氣了?”
“出口氣?說這樣的話你難道不覺得臉燒得慌?”
林大太太也是驚了,這年紀沒多大的丫頭竟然如此厚臉皮,“你難道忘了衝兒是為了誰才這般?”
“那與我何乾?”安玲瓏冷笑,她反正已經都這樣了,不魚死網破就隻有被這些道貌岸然的家夥生吃活吞的結果,“是你養得蠢兒子,隨意聽了兩句哭訴就去做那害人的事兒,那是他蠢笨歹毒!我可沒有讓他去對付琳琅,是他自己自作主張!”
“你!”林大太太被她伶牙俐齒給氣了個仰倒,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
可不是,當初與琳琅不和睦的確實隻有林子衝。處處給琳琅不痛快的是林子衝,欺辱辱罵都是林子衝。不管林子衝是為了給誰出氣,事情確實是他自作主張。
“說什麼僅次於路嘉怡的金陵才子?笑死人了!”安玲瓏看到她們啞口無言,氣焰囂張道,“不過是多讀幾本書的書呆子罷了!考了幾年科舉,至今不過是個舉人。指不定一輩子就是個舉人!”
這話一出,屋子裡所有人都站起來,氣得眼紅脖子粗。
“玲瓏……”安玲瓏還要再說,聽到安玲瓏出事連忙趕過來幫忙的林子衝到了門口,一手握著門框震驚地看著全無往日單純模樣的安玲瓏,傻了。
安玲瓏聽到聲音喉嚨裡一滯,回過頭,臉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