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1 / 2)

路家人進了安家,因著安老太太臥病在床,怕過了病氣,沒有見到安老太太的麵兒。又因著來人是女眷,也不好直接見安侍郎,隻能無功而返。不過路大太太還算有涵養,沒有當場打聽安玲瓏懷孕的事。隻是臨走前低了一份拜帖,直說待到他們修整幾日再上門拜訪。

安家仆從客氣地將路家人送出去,路大太太出了安家大門就拉下了臉來。

“來人,去打聽瞧瞧,這安家到底怎麼回事!”路大太太最是心細如發的性子,坐了這麼一會兒立即就意識到不對。按道理說,安老太太臥病不起不來見她是正常,安侍郎一個鰥夫不方便單獨接待她也是正常。安玲瓏作為即將嫁入路家的人,怎麼著也不該將她晾在一旁。

路家人立即就分散下去,一波人去打聽安家事兒,一波人則去找安頓之地。

人走了,安琳琅才聽下人來報路家大太太來過。原本照規矩,安老太太不能接待應該她這個嫡女接待,但是下人們見她睡得太沉。舟車勞頓了那麼久才回來,能歇息一會兒他們自然沒敢叫。

安琳琅得知此事也沒太大感觸。她又不是原主,對路家大太太愛屋及烏。

擺擺手,她換了身衣裳下榻就坐到了書房裡。

說起來,安琳琅不是一個喜歡看書的人。上輩子她寧願看廣告也不想看書,這輩子居然因為太閒跑到書房看起了書。隻不過這種豎著排版和從右到左的讀書方式實在是讓人困惑。安琳琅看了半天,頭暈眼花,乾脆又做起了自己的商業計劃書。

說起來,也不曉得加盟合作談得如何,安琳琅已經計劃在省城開食肆。甚至香腸作坊今年的訂單如果能穩定發展的話,她想擴大豬崽養殖。果然比起看閒書,她還是搞錢更來勁。

日子一晃兒就過,眨眼就是幾日過去。

突然就閒下來讓安琳琅很不適應,她習慣了早起做早膳。如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後廚都不用她進的,安琳琅連著一項樂趣都被剝奪,當真是無趣。

說起來,原本她回來走這一趟隻是為了看看安老太太,如今確定她病情好轉,安琳琅就不想久留。不過想著自己才回來沒兩日就要走也不好跟安老太太交代,她隻能耐下性子來。就算是熬,至少得等到正月過了,安家其他的事情都料理清楚再走。

給安侍郎續弦這件事安琳琅是認真的。雖然‘安琳琅’的願望裡麵沒有這一項,但安琳琅太明白原主的心情。她的怨恨太多,是絕不希望往後安家落到安玲瓏的胞弟手中。

原主上輩子死在外麵,沒來得及回安家,自然沒機會知道安家最後落到誰的手中。她既然占了原主的身體,自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不管安家兩個庶弟跟安玲瓏母女是不是一丘之貉,有這層血緣關係在,安家兩個庶弟估計也不那麼喜歡原主。

不過自古以來,也沒有兒女給父親相看繼室的。這樁事還是得有長輩安老太太來操持。

安琳琅如這幾日一般一有空便會去老太太的院子,見縫插針地提起這件事。

先不說安老太太在她的陪伴下精神一日比一日好,就說老太太總聽她提這事兒忍不住笑:“你爹的事兒我會操持的,彆成日裡跟盯賊似的盯著。”

身子好了以後,她如今已經能出院子門走動。老人家本身也沒什麼重病,就是年紀大了養出來的富貴病。按照安琳琅的猜測,估計是心腦血管方麵的疾病。隻要心平氣順,自然不會出事兒。這回估計是被安侍郎偏袒安玲瓏的行跡給氣狠了才發了病。

安琳琅原本打算京中的大夫看不好,她死乞白賴把鄒大夫給請過來。如今看來是不必。

正好正月裡京城又下了幾場大雪,天氣著實冷得厲害。不過北邊自來就雪多,安琳琅去歲在晉州也是這般。許是在地龍的屋子裡待的多,適應不了外麵嚴寒的天氣。

安琳琅就陪著安老太太縮在屋裡,這一窩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這一日。

說起來,元宵節是古華族由來已久的傳統節日大齊也有,隻不過在大齊不叫元宵,而是叫上元佳節。比起古華族傳統元宵節吃湯圓看舞龍舞獅,大齊的元宵節反而有點類似傳統七夕。在這一日,大齊的未婚配少男少女會提兔兒燈上街。這兔兒燈是少男少女親手紮的,遇到中意的人便遞上自己的兔兒燈。若對方也有意,便將手中的兔兒燈回贈。

用這等手段湊成婚事的多半是坊間的少男少女,世家貴族的姻親自然沒這麼簡單。但每年的上元佳節,無論是世家貴族還是坊間少男少女都樂此不疲地湊熱鬨,為未來的婚事圖吉利。

老太太的意思,是希望安琳琅彆老縮在家中,跟京中的姑娘公子們一樣也出去走走。

事實上,按照正常貴族姑娘的步調,琳琅應該去歲就相看人家,今年就該議親的。去歲的時候老太太也確實給孫女看好了一戶人家。是安侍郎的同僚禦史大夫公孫家的嫡次子。雖然沒說明話,但對方的當家太太還當著老太太的麵兒,邀請安琳琅回來以後去公孫府上做客。

這婚事不說成了吧,但雙方都有心促成這門親。隻不過誰承想琳琅在金陵出了事兒,事情一耽擱,公孫家的嫡次子都已經定了親。今年五月份就要接回府中去。

“唉,你這婚事也是好事多磨。”

安老太太如今著急的不隻是兒子續弦,孫女找婆家也是一樁事兒。耽擱了一年,但好在年紀也不大,如今才十六歲。在京城十六歲議親的姑娘也不少,隻是可能挑選的時間不多了。說起來,這婚事比孩子爹還要急迫一些。畢竟小姑娘花期就那麼幾年,耽擱了就成老姑娘了。

安老太太這邊私下裡也在找,老姐妹們也時常走動,幫著想看。

可因著安玲瓏出的這一手昏招,害得琳琅名聲不大好。有些人家小心翼翼的,打聽到一點兒消息就立即退縮。幾次碰壁,老太太的心裡自然比一般人焦灼許多,“京中的姑娘公子們這一日都會出門遊玩,你也出去看看,指不定結交一兩個好友。”

安琳琅對結交貴女好友沒有太大的興趣。比起出去看舞龍舞獅,她寧願在屋子裡窩著些計劃書。

這期間,安侍郎是一次都沒有出現過。雖然也在府裡住著,但安琳琅就是奇跡的一次沒碰上他。安琳琅還特意為此問了老太太,安老太太隻是歎氣:“你爹並非是厭煩了你,怕是心有愧疚不曉得怎麼麵對你吧!這麼大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一遇上事兒就躲,真不曉得往後該怎麼辦!”

“琳琅啊,你尋個機會跟你爹服個軟。”父女倆總這麼僵持不好,琳琅沒有同胞兄弟。若是跟親身父親也不親近,這是真想當孤家寡人麼?

“你爹性子就跟個孩子似的,得哄。好話多說一些,他也就萬事好商量了。”

安琳琅:“祖母也覺得都是我的錯麼?”

安老太太一頓,歎了口氣:“父女之間哪裡能計較誰對誰錯?你爹是長輩,抹不開臉給你道歉。你小人兒有大量,原諒他一回吧。”

安琳琅不說話,隻是轉身拿起一邊的臘梅和剪刀,哢嚓一聲剪掉了殘枝。

安老太太見她半天沒聲兒,又是一聲歎。

這兩父女要說不是親生的她都不信,性子是一模一樣,都倔!

安侍郎不來後院,或者故意避開安琳琅在的時辰去老太太的院子,而安琳琅則排斥去前院,更不樂意去道歉。老太太沒辦法,隻能抓著機會就勸父女倆。拐彎抹角地想緩和兩父女的關係。奈何安琳琅和安侍郎兩人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弄得老太太這心裡頭跟長草一樣煩悶。

“哎,你這丫頭,”安老太太實在是擔憂,“怎麼跟你爹一樣,性子怎麼就這麼擰呢?”

安琳琅不是擰,而是覺得徒勞。她向來不想做徒勞無功的事兒。

都說人與人之間的情分是處出來的,這個道理安琳琅懂。但她更相信,有些人是不值得你付出太多心血的。人跟人的緣分就是這般,是強求不來的。

安侍郎是個慈父沒錯,但他的慈愛是對他所有的孩子。這一點不能說他做得不對。站在一個現代人的立場,安琳琅沒覺得自己嫡出的身份就比庶出的孩子天生高貴,理所應當多一些寵愛。但在嫡庶分明的大齊,安侍郎一視同仁或者說偏袒庶女的做法就是不公正。

可父母的疼愛這種東西是最不講道理的,不是能論是非講規矩。

過去十幾年,安琳琅不知原主是怎麼跟安侍郎相處的。既然已經造成這局麵,安琳琅不覺得她有這個本事在短暫的時間裡扭轉安侍郎的心。

“父女情分是天生的,祖母與其整日擔憂我與父親的不睦,不若多花些心思給父親尋一個賢惠的繼室。”這其中的道理其實不用安琳琅說,該明白的都明白,“親事談得早,指不定明年就能有嫡出的弟弟了。興許分一分父親的心思,家中還能和睦些。”

……這確實也是一樁擺到眼前十分緊迫的事兒。

自打身子每況愈下,安老太太就擔心自己哪一日倒下去便醒不過來。琳琅還未出嫁,安家那個看似老實的萬姨娘如今被證明是個包藏禍心的。安家如今後宅沒有個女主子,難保兒子往後不被那對母女倆給哄回來。難不成真指望自己去了,這個家讓一個洗腳婢當起來?

笑話!荒謬!安家的臉都要丟儘了!

心中驀然用上一團火,老太太也坐起身來,更焦心了。

“雖說你說的是正事兒,但琳琅你好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哪裡能把父親的婚事掛在嘴邊!”安老太太沒忍住怕了安琳琅一下,“若是外頭人聽到了,怕是要說你這丫頭沒有家教了!”

安琳琅笑笑:“這不是隻在家裡跟祖母說說麽?我難道還真那麼傻出去說不成?”

“再說,我可不是未出閣的姑娘。”安琳琅意有所指,“我早就被買回去當媳婦兒了。”

說到這個,老太太心頭一緊。前些日子琳琅雖說,但老太太看她還梳著姑娘發髻,總以為她是故意拿這個來氣安和山的。但此時私下裡聽安琳琅還怎麼說,她心裡才曉得慌:“當真嫁給那鄉下小子了?”

“沒嫁也差不多了。”安琳琅淡淡勾起嘴角,“父母都承認了,也給了定親信物。”

說著,安琳琅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白玉釵。

“退回去!”

安老太太想也不想就道,“沒成婚就退!這門親事我不答應!”

她此時才曉得安琳琅不是鬨著玩兒。定親信物都戴上腦袋,這門親事怕是真的。安老太太沒見過琳琅的夫婿,但也猜到是個什麼樣兒。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裡出來的病秧子,就算父母良善又能強到哪兒去?何況聽說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她金尊玉貴的孫女兒哪裡能吃這個苦!

“琳琅,你聽祖母的。”安老太太知這時候退親不講道義,但道義這東西跟孫女一輩子比起來算什麼。她孫女才十六歲,為了安玲瓏做下的惡事賠上一輩子太不值得了。何況安玲瓏這個畜生都定了個金陵大家族的嫡長孫,她嫡出的孫女憑什麼配個鄉村野夫?

“祖母說的是什麼話,方伯伯方伯母當初傾家蕩產救我一命,如何能出爾反爾?”

安琳琅沒想到說這個嚇到安老太太了,她笑了一聲想解釋:“再說……”

“再說什麼?再說什麼我也不同意!“

“他們救了你的命,祖母很感激。這大恩大德你就是把他們一家子接到京城來富養祖母都讚同,”安老太太沒想到這裡還有個事兒,急的眼睛都紅了,“大不了這家孩子來京,祖母豁出去臉麵給他找個好姑娘。真沒必要搭上你自己,琳琅啊你彆死心眼兒!”

“祖母,不是,你聽我說……”

“我也不同意!”在外偷聽了好一會兒的安侍郎撞開擋風門簾大步踏進來。他這段時日躲著安琳琅,已經許久沒露過麵。結果這一露麵就怒氣衝衝,“救命之恩確實恩重如山,但也用不著你拿一輩子來償!”

安侍郎生氣起來都顧不上自己在琳琅這裡沒有父親的威嚴,隻高聲道:“趕明兒為父讓老任給他們方家送銀子過去,一千兩銀子總該夠他們一家子吃喝一輩子!以身相許這種把戲戲文裡才有,你可萬萬不能犯傻!病秧子會拖累你一輩子!”

“晚了,”安琳琅對老太太心軟,可不會對安侍郎心軟,“我買回去就是當媳婦兒的。”

“這不是沒成婚麼?”安侍郎被她頂的心口一哽,偏過臉去不看安琳琅的眼睛,“沒成的婚事就能退!你往後不要再跟那家人來往,為父替你退了這門親!”

“不必,”安琳琅冷淡道:“我自己願意嫁,用不著父親操心。”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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