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1 / 2)

他鄉遇故知,驚嚇大於驚喜。

安琳琅看著自然而然地吃著小皇帝投喂的食物而半點不覺得哪裡奇怪的王大姑娘,再一看旁邊臉已經綠了,咬牙切齒的卻不敢有半分造次。總覺得這後宮有點意思。傳說中寵冠後宮的麗貴妃,竟然還不如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婕妤在小皇帝麵前受寵。

周攻玉端了一盤肉串過來,拉著安琳琅去他的那一邊坐下來:“先吃點,剩下的讓禦廚們烤吧。”

估計在場這麼多人,估計也隻有玉哥兒的眼睛從來沒有離開她身上。安琳琅其實不餓,但玉哥兒既然這麼說,她順勢坐下。

一旁的王大姑娘一邊吃著烤串一邊拿眼睛在瞄安琳琅。她其實特彆想跟安琳琅說話來著,但奈何這個東西太好吃了,她騰不出嘴。小皇帝笑眯眯地看她皺著眉頭陷入兩難的選擇,覺得特彆的好玩兒。一邊繼續投喂一邊還跟她說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

王姝欲哭無淚,手舞足蹈:“唔唔唔……”

安琳琅一句話沒聽懂。

“嗚嗚嗚嗚嗚,”王姝更激動了,隻是嘴裡包著肉,為了不讓肉掉出來,她還得拚命嚼,“太好吃了琳琅,嗚嗚嗚,再次吃到你做的菜真的是太好了,嗚嗚嗚嗚……”

安琳琅:……可算是聽懂了。

眼看著她還要說,安琳琅都覺得不忍心:“先吃,先吃。吃完再說。我如今在京城,預備不久後會再開一家西風食肆。有機會的話你來我食肆裡吃,你若是能出的話。”

王大姑娘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反正不管能不能出去,琳琅既然在這個場合說了,陛下一定會讓她出去的。她於是拿期盼的眼神去瞥小皇帝,小皇帝齜牙燦爛一笑:“不行。”

“為什麼?”王大姑娘好失望,圓圓的杏眼都不亮了。

小皇帝笑得更燦爛了:“朕出不去,你也彆想出去。”

“啊……”

安琳琅默默移過目光,一旁的麗貴妃差點沒把竹簽捏斷。可是她再不舒服,也不敢在小皇帝麵前表露出來。甚至小皇帝回頭瞥她一眼,她還得擠出笑臉:“真,味道真不錯。”

小皇帝臉色冷冷淡淡的,完全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安琳琅大概明白這個寵妃有名無實,於是也不再管她。正好禦廚又串了些肉串過來。她看了下肉已經差不多,就又去指使他們串素菜。燒烤的話,安琳琅本人喜歡素多過葷的。雖然不曉得在場有沒有人喜歡,但她是喜歡的。

王大姑娘就完全沒有這種擔心,她葷的素的都喜歡。

兩人雖說沒怎麼說上話,但這一頓所有人都吃得心滿意足。知情人都知道,小皇帝平日裡吃的非常少。難得在吃食上提起興趣,今日也竟然吃了將近二十串肉。禦廚們在一旁瞧得嘖嘖稱奇,結束後忍不住攔住了安琳琅的去路想詢問烤肉的秘方。

“這怕是有些困難,”安琳琅若是不打算做燒烤生意,配料給了就給了。燒烤店可是她商業版圖中非常重要的一環,皇帝也不能要,“這是我商鋪的秘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關係到陛下的事情那都是頭等大事兒,這哪裡是私人秘方的問題。

但他們想開口說什麼,一瞥向站在安琳琅身邊神情淡漠的安南王世子頓時就不敢造次。囁嚅了幾句,表示十分的遺憾。安琳琅看在眼裡卻並不打算當這個好人。禦廚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安琳琅走了,懊惱自己方才配食材時沒用心在看,如今想複製都配不齊香料。

回城是坐周家的馬車。

安琳琅剛一上車就被玉哥兒摟到懷裡去。他平常不是孟浪之人,但一想到自己本該是來與小媳婦兒好好訴一訴衷腸的,結果這幾日昏天黑地的看賬本就覺得十分虧心。

他將安琳琅抱到腿上,俯身便吻上她的唇。紅唇香軟,情意綿長。兩人不是頭一回這般親近,但每回都有些克製不住。綿長的一個親吻結束,周攻玉用了極大的意誌力才克製住繼續的念頭。嘴唇在她的嘴角輕輕啄了啄,深吸一口氣道:“快了。”

“嗯?”安琳琅有些迷迷糊糊的。

“八字合過,庚帖也換了,也該商量成親的事宜了。”

安琳琅臉頰有些紅,雖然她是個現代靈魂。說到成婚的事情還是難免害羞。

馬車抵達安家門前,安琳琅下馬車時臉都是通紅的。

周攻玉追下來,小心翼翼地替她將嘴角粘上的口脂擦乾淨。大馬路上,克製地沒有上前攬住她:“再有一個月我便會登門。”

“賬看完了?”安琳琅這時候倒是揚眉一笑,“嫁妝若是沒料理清楚,可沒辦法成親哦。”

周攻玉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手,暗自咬牙:“你放心,一個月我能料理清楚。”

安琳琅哈哈一笑。忽然伸手扯著他的衣領拽下來,墊腳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嘴唇。然後不等周攻玉反應過來,牽起裙擺就蹬蹬地跑上台階。太陽的餘暉落在兩個人的肩上,將影子拉得細長。安琳琅站在安府的台階上扭身朝他揮了揮手,“努力啊玉哥兒,我等你的好消息。”

周攻玉後知後覺地紅了臉頰,他捏了捏手指頭,目送著少女的身影隱入門中才哼地一聲轉身上馬車。

或許是這一次激勵,英娘等人尤為的努力。本該說好一個月料理清楚的相關事宜,他們不到半個月就弄完了。東西送到安琳琅麵前時,好幾個人盯著烏黑的眼圈。

安琳琅莫名有些心虛,拿起其中一個理出來的賬目清單:“……是玉哥兒讓你們儘快的麼?”

幾個人一臉苦笑,想到世子爺那冷酷的臉就是一哆嗦,含含糊糊地把話帶過去。

安琳琅揚了揚眉,不必說,除了玉哥兒,沒有彆人會這麼壓迫他們。

繁複瑣碎的賬目重新理出來,翻看起來就方便多了。英娘有按照安琳琅要求劃分成費用,成本和負債等賬目,進行月度結餘,在做出年度數值。不得不說,這些人悟性很高,做的數目一目了然。安琳琅一邊翻看賬目,英娘等人就一個接一個上來講解。

他們每個人分管一家商鋪,該查的,該準備的資料都準備的十分齊全:“世子妃,原掌櫃貪墨的錢財,大約三萬三千六百四十七兩。黃金五箱,其中珠寶玉器、古董字畫單獨另算,大約有七箱。奴婢們能追回的就已經追回了。有些不能追回的,奴婢做主將人拿下了。看世子妃如何處置。”

東西都擺在院子裡,一大箱一大箱的,拿大鎖鎖起來。

這數字報出來,大得安琳琅都瞠目結舌。她從來沒想到這些掌櫃的家財竟然比她還要多。安琳琅手中握著的,不包括原主的那些東西,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千三百兩罷了。想當初十兩銀子就能買她,這些人哪裡是當奴才,根本就是拿著主家的錢財當老爺來著!

果然是人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麼?這些蛀蟲的膽子竟然這麼大,每年合起來才給原主送千把兩銀子,自己卻存了這麼多。是不是再晚個幾年查,他們就該把原主的資產給蛀空了!

“世子妃,”英娘也是十分咋舌,她沒見過這麼大膽的奴婢,“這些人也帶過來了。”

安琳琅能如何處置?當然是狠狠地處置。

賣身契握在她手上的,按照安家的家規處置。打板子的打板子,發賣的發賣。賣身契不在她手上的,全部扭送到京兆尹,報官論處。

且不說安琳琅雷厲風行地處置了一批人,這一天,好些人被按在前院打板子。打得皮開肉綻,鬼死狼嚎的,京城的牙行都來了幾批。將這些貪墨之人以大罪之身賣出去,雷霆手段成功恫嚇了一批看她臉嫩的家仆,就說鋪子整理出來她就立即做重新修繕。

安琳琅的鋪子,有自己的裝修風格。當然,設計者是她,裝修人是玉哥兒。

她的畫,隻有玉哥兒看得懂。

不過目前玉哥兒在忙著幫她理東西,如今抽不出空來。安琳琅隻能寄希望於新來的木匠能聽得懂她的描述。不過很顯然,木匠聽不懂。最後還是方老漢出馬。方老漢做了一輩子木工活兒,當初修繕西風食肆的時候也是親自參與過的。他雖然不善言辭,但是他會看能做。

既然如此,這個事兒就暫時交給方老漢。

手裡二十家鋪子,七家在中心城區的好鋪子。安琳琅的打算也很直接。成衣鋪子和胭脂鋪子曹氏管的還算不錯,那生意做的紅紅火火。安琳琅看在她這才能的份上,抄沒了溫家所有的財產後,單獨給了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隻要她把生意能做的更上一層樓,安琳琅考慮放過溫長貴。

曹氏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能逃過一劫她是死也沒想到。沒想到安琳琅還願意給她一次機會,她當下給安琳琅磕了好幾個響頭,賭咒發誓一定把鋪子經營好。

這件事交給她,安琳琅也不是全放手。玉哥兒給她的二十個人,她挑了個厲害的放過去。

曹氏做生意頗有些鬼才,安琳琅雖然給她一次機會,卻不代表完全信任她。叫個同樣厲害的掌櫃過去製衡,做得好了,將來新掌櫃替代舊掌櫃。這其中如何劃分,看兩個掌櫃各自的本事。

至於溢香樓,安琳琅原本的打算是將溢香樓改成西風食肆。

但在親自觀察了溢香樓幾日的生意之後,改變了這個想法。溢香樓往日生意不溫不火,並非是菜色本身的問題。而是因為溫長貴搞的那些手段,兼之溫長富也時常從賬上拿銀子。這般才造成了資金的問題,導致經營不能紅火。但換掉掌櫃和賬房,邢師傅的手藝是非常有市場的。

這些年溢香樓一直還在,就是許多看中邢師傅手藝的老顧客經常來光顧。這十幾年的老字號,口碑是不能輕易割舍的。

安琳琅思來想去,決定暫時不動溢香樓的牌子。而是將道藏書局徹底改成酒樓。至於那個勞什子的秀才公夏掌櫃,不好意思,安琳琅看在他沒有除了借道藏書局得好名聲並未貪墨錢財的份上沒給他太難堪。隻是讓他打包行李,麻溜地滾。

夏掌櫃被打包趕出道藏書局之時恨不得將不通文墨的俗氣東家安琳琅罵上天。英娘等人乾脆找了一群無賴,把這清貴學子夏秀才給打了一頓。

挨了一頓打,夏秀才再沒了書生的清高,這件事就這麼消停了。

剩下的十幾間鋪子,其中有幾間安琳琅也不打算動,甚至還打算增資,將鋪子擴大。

典型的就是開在京郊臨近下屬村落的那間大藥房。雖說生意慘淡,但安琳琅稍稍了解了些。知道這鋪子的掌櫃本身是學醫的。上一輩老人就是大夫,他自己學了一身醫術。奈何不會經營。十幾年前才會把自家的鋪子賣給了林氏。

但林氏也沒有趕他走,賣了鋪子,交給他繼續經營。

都說醫者父母心,這老大夫也是。他生意做不好的原因也在這。京城雖多高官,但京郊窮人也多。尤其是這一塊,許多給達官貴人種糧食的佃戶就住這一塊兒。佃戶們每年從年頭忙到年尾,得到的不過是糊口的糧食,手中沒有餘錢。

他們生病抓藥,就在這看。老大夫把藥材價格壓得很低,叫這一塊佃戶也能吃得起藥。

安琳琅在了解事情緣由後,再三考慮,還是選擇保留下來。

這老大夫做事跟那個夏秀才差不多,但給人感覺卻大不一樣。安琳琅討厭彆人慷她之慨,卻不會計較窮苦百姓為此活命。這完全是一個現代人的良心的問題。藥鋪不能動。藥材還按照原價出售。甚至安琳琅打算另外聘請幾個大夫坐堂,乾脆將藥鋪做成醫館。

名聲什麼的她也不用,就不賺錢,拿個成本價,讓佃戶也能看得起病抓得起藥。

除此之外,糧鋪和油鋪她也沒動。安琳琅隻是讓英娘下麵一個叫王莊的掌櫃去料理。東西還照樣經營,賣的是安琳琅手裡拿一百多畝田種出來的糧食。

其餘的鋪子,全部改整。用來做她要做的吃食生意。

鋪子是現成的,人,英娘等人也給找了現成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晉州的東西帶過來。安琳琅慎重思索了幾日,彆人去辦她不放心,她打算親自回晉州一趟。

然而這事還沒做呢就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玉哥兒不準許不說,安老太太是絕不允許才回到家的孫女又出去奔波。

“你要辦什麼事兒,隻管吩咐下麵人去做便是了。哪裡就非得親自去跑一趟?人手不夠的話,明兒叫你爹給你撥點兒。”安老太太是怕她出去再遭什麼意外,這婚事馬上就要定日子了,出了事可怎麼辦,“再說你爹的婚期也定了。怎麼著你也不能錯過你爹這大喜事兒。”

安琳琅這段時日忙昏頭,倒是忘了這事兒:“爹跟秦婉的婚事定了?”

“定了!”老太太抓著她的手,把人拉到身邊坐下,“你爹自打知曉秦婉對他也有意,就恨不得明兒將人娶回家。這不剛去秦府下了聘,他就火急火燎地拿著兩人的庚帖和八字,親自去白馬寺找主持大師合。前些時候他鼻青臉腫的模樣你不是瞧見了?”

……瞧見是瞧見了,但鼻青臉腫跟找大師合八字有何關係?安琳琅於是小心翼翼地發問:“難道爹去合八字的路上騎馬摔了?還是爬山的時候從台階上滾下來了?”

“瞧你瞎說!”安老太太沒好氣地拍了安琳琅一巴掌,“你爹是那麼蠢的人?爬山還能從台階上滾下來?”

“那為什麼鼻青臉腫?”

說到這安老太太隻覺得丟死人,此時說出來感覺頭都抬不起來:“還不是你爹,說什麼要表誠意,非得親自給秦家姑娘獵雁。前幾日休沐他難得沒出門會客,帶著弓自己出門去獵雁了。這個時節大雁是那麼好獵的?他都多少年沒去打過獵了,這不激動之下從馬上摔下來……”

不還是摔了馬麼?不過:“……爹去獵雁做什麼?哦,為了成親。那大雁獵到了麼?”

原諒安琳琅對古代婚慶知識的匱乏。她才想起來玉哥兒當初來下聘的時候也獵了兩隻大雁。大冷的天也不曉得他從哪兒找到的,就綁在彩禮的的箱子上。

安老太太:“……”

此時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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