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1 / 2)

次日,天朗氣清,一大早,周家的馬車就已經到了。

安老太太早在接到周家要來的消息時,特地給府中從上至下所有人都換了一身新衣。若非時間倉促,老太太恨不得找工匠將府中翻修一下。安琳琅米蒙著眼睛起來,看著蘭香蘇嬤嬤個個穿著一身簇新的樣子就特彆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祖母,玉哥兒不是外人。”

“你懂什麼!”安老太太真是操碎了心。這一家子就沒有一個懂規矩的,“未來姑爺頭一回上門,不給人留點好印象?若是以為咱安府破落,往後與你的體麵都是有影響的。”

安琳琅:“……玉哥兒在晉州還穿過比街邊乞丐還不如的破布襖子呢。”

老太太氣不過,又給了她一巴掌。

……行吧,老太太高興就好。左右給府上所有人都做了身新衣裳,如今個個看著安琳琅都眼中帶光。這種感覺就跟現代企業老板有喜事,員工全體發福利的感覺一樣一樣的。總歸不是一樁壞事。

馬車停靠在安府大門之外,引來了整條巷子的圍觀。

周家臨川,安南王世子,那是整個京城少女的夢中良婿。他一直孤身不娶,閨閣少女們雖有遺憾卻不會難過。結果世子爺去了邊疆一趟回來,居然定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五品閒官的女兒。母親早逝,名聲不顯,到底有什麼本事被世子爺看上?

抱著莫名酸澀的心態,不少人特地出府來看。眼看著一個豐神俊朗,芝蘭玉樹的年輕男子從馬車上下來,有那些尚未見過安南王世子隻聽聞過名聲的姑娘,羨慕的眼淚都要流下來。

身份尊貴便不說,相貌也如此出塵,她安琳琅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走沒走狗屎運安琳琅不敢說,安老太太以及安家一家子反正都覺得自家姑娘是走了狗屎運。尤其是以隱藏顏控的安老太太,一張臉樂得臉都成了老菊花:“祖墳冒青煙了!菩薩保佑!這麼多年的香火錢沒白捐,菩薩還是偏愛咱們家的!”

說著,她拐杖都不用了。站起來步子邁得飛快,眼看著要親自去門口迎。要不是安琳琅給按住,她怕是人都到門口了:“祖母,您是長輩,玉哥兒是晚輩。哪有長輩出門迎晚輩的事兒?”

安侍郎也按住她,雖說他心中十分推崇周攻玉,卻還記得端著老丈人的架子。

“莫慌莫慌,等著便是。”

安侍郎難得跟安琳琅意見一致:“您一個老人家親自去迎接,這不是折煞玉哥兒麼?”

安老太太心說這算什麼折煞,要不是顧念自家姑娘家的矜持,她都想命人將人抬進來。不過安琳琅的話也確實是對的。不管這周家多尊貴,玉哥兒身份再高,迎娶了琳琅就是安府的孫女婿。她作為祖母,確實不該去門口迎接:“罷了罷了,你去接一下。千萬莫叫玉哥兒久等久。”

老太太勉強被勸回自己的院子。站在一旁的方婆子夫婦倒是有些茫然。

今日玉哥兒上門。許久沒見玉哥兒的他們難得沒出門,方婆子更是做主將臊子麵館休店一日。兩人不至於像安家這麼誇張,但也收拾得體體麵麵,特意一大早在這等。此時見安老太太這激動的模樣,後知後覺意識到玉哥兒身份的貴重程度。

事實上,那日他們從晉州趕來京城,城門口人山人海的迎接隊伍已經讓他們有點感覺。但許是沒有直觀見到外人對周攻玉的推崇,他們震驚了一下便拋到腦後。此時看到平常在安府說一不二的尊貴老太太對玉哥兒都得低頭,他們才驚覺自己撿到了重寶。

兩人站著有些不知所措,猶豫著要不要跟琳琅一道去門外迎。

“不必,”安琳琅直接拒絕了,“跟老太太一道回去院子裡安穩地坐著,我去便好。”

安琳琅到二門時安府的門房和蘇嬤嬤已經引著人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上回來代替他提親的霍和王妃也來了。此時正在一邊笑眯眯地看著安琳琅。兩人的身後跟著一群人,個個手裡捧著木箱子。安琳琅大步走過來還沒停下腳步就被玉哥兒握住手腕,“慢點,慢點,裙子這麼長,小心踩到。”

話聲音雖小,但離得近的霍和王妃卻聽了個正著。她忍不住帕子捂了嘴,極短促地笑了一下。

“……哪有那麼笨,”安琳琅有些尷尬。她不曉得自己在玉哥兒心中到底是個什麼形象,穿裙子還踩到裙擺,那得小腦發育多不正常,“這些是?”

“新姑爺拜禮。”玉哥兒彎眼一笑,難得的明媚,“醜姑爺也得見嶽丈。”

安琳琅被逗笑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今日看來是特地打扮過。玉冠錦袍,將他身上那股清貴氣質放大得淋漓儘致。他握了握安琳琅的手腕便克製地放下了。兩人名分雖定,但在外還是得注意分寸。

一行人相攜進了安老太太的院落,安侍郎也早已一身簇新地端坐在上首。

霍和王妃一進門,安侍郎和安老太太就坐不住,立即站起來迎了。索性霍和王妃是個平和的性子,快步走到安老太太跟前握住了她的手。兩人商會見過麵,此時笑著寒暄了兩句就分彆坐下。安老太太一轉頭就看到立在花廳中央的周攻玉,謔地一聲差點沒一口茶水嗆喉嚨裡。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看到真人的時候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年紀小些的,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怪不得人人都讚歎周家世子好容色,今日一見才得知當真有人就生得得天獨厚!

周攻玉上前行了個晚輩禮。

安老太太連忙讓人看座:“這,這,家中也沒有什麼好招待的。粗茶淡水,還請兩位海涵。”

坐下之後自然是一通寒暄。安老太太特意將方婆子方老漢兩人引薦給霍和王妃:“就是這兩位當初救了琳琅和攻玉的命,是我安家的大恩人……”

方老漢連忙站起來,夫妻倆都有些手足無措。

還是周攻玉出言安撫,霍和王妃的態度也和緩近人,兩人才漸漸平靜下來。

安琳琅坐在老太太和安侍郎的下手邊兒,作為晚輩是插不上話的。

但事關自己的婚事,又不能敷衍了事。她於是在一旁豎著耳朵聽兩邊人說話,不得不說,玉哥兒拽起文來厲害得不像是平時給她乾活兒的玉哥兒。這隨便一句話都引經據典的模樣引來安侍郎的聲聲讚歎,看的安琳琅都麻了。

婚期定的也快,因著知曉安侍郎下月初八辦喜事,兩人的婚期自然就在稍晚兩個月,六月初。

玉哥兒比較著急,安琳琅本來想說年後。被他暗地裡拿那銳利的眼神給死死盯著,她識相地選擇了閉嘴。算了算了,他再等一年就二十五了。老男人著急也正常。

婚期定下,兩邊心裡頭的大石頭放下倒是顯得其樂融融。安老太太留兩人在府上用飯。霍和王妃是信佛的,常年吃素。一般情況下她從不在外麵用飯。但是見周攻玉進來安家以後眼神就沒離開過安琳琅的身。笑了笑,欣然答應了。

“琳琅,”安老太太也不是眼瞎的,自然看得真真兒的,“你帶攻玉去園子裡轉轉。”

周攻玉站起身來行了一禮,跟著安琳琅出了花廳。

一走出院子周攻玉便伸手從袖子下麵握住了安琳琅的手。他的袖子寬大,垂落下來剛好將兩人牽著的手遮蓋住。上回夜裡來的匆忙走得也匆忙,且當時一坐下就開始看賬。有許多話沒說,這回將丫鬟仆從打發的遠遠地跟著,周攻玉才開口問:“在安家住的可還習慣?”

他這話說的有意思,回自己家還有住的不習慣的麼?一般人聽了怕是覺得奇怪,但安琳琅卻懂他的意思,歪著腦袋笑了笑:“我這麼人見人愛,難道還有人會不喜歡我麼?”

“習慣就好。”兩人走到一株銀杏樹下,明媚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到兩人身上,灑滿了光斑。周攻玉抬手摸了摸安琳琅的眉心,克製地收回了手指。越是臨近婚期,他就越有種迫不及待的難受。鴉羽似的眼睫覆蓋著眼瞼上方,見他的眸子映照的參差,“琳琅,可以告知我,你的本名麼?”

安琳琅彎了彎眼睛,“玉哥兒這話說的好奇怪,你難道還不曉得我的本名?我不是早已告訴過你?”

“何時?”安琳琅跟他說過太多的話,有時候真有時候假。周攻玉自詡聰慧,卻還是對猜透安琳琅這件事抱有謙遜的態度,“我怎麼不記得?”

“我姓安,名琳琅啊。”光色照在安琳琅的眼睛裡,一瞬間亮的出奇。

“竟然是一模一樣的名?”

“一模一樣。”

“那長相呢?”周攻玉不是很看重皮相,當初安琳琅頂著一張凍瘡的爛臉他都不曾嫌棄過。此時自然更不會嫌棄,他隻是很想知道,“也一樣麼?”

“這倒是不一樣。”人的記憶是很奇怪的事兒,明明隻是發生在一年半以前。但長時間沒有看到自己的臉,她此時回想起來卻已經記不清,“我的皮相在女子中算的上好看,卻不如琳琅青春年少。”

周攻玉忍不住笑了一聲:“不知安姑娘貴庚?”

“二十二?”其實是二十五,安琳琅眼睛不眨一下地就撒謊。

“成婚了?”

話音一落,周攻玉的領口就被一隻手給抓下去,額頭挨了一巴掌。

頭一回被人打腦袋的周攻玉感覺新奇,新奇的同時還有些想笑。他摸了摸剛剛挨過巴掌的額頭,學安琳琅平常狡黠的模樣歪了歪腦袋:“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出嫁。晚點的也十七出嫁。琳琅雙十年華,我說的哪裡不對麼?”

“我所處的年代與你這個年代不同。”

安琳琅本來不願將自己的事情告訴這個世界的任何人,但是周攻玉不一樣。他是她下定決心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瞞誰都不會瞞著他,“我所出生的時代無論男女都是十八周歲成人,婚事還得二十周歲以後才能談。女子二十四五歲的時候還在讀書。不過我那個世界不成婚一輩子獨身一人的不是少數,稀鬆平常。很多時候,成婚與不成婚隻是一種選擇罷了。”

周攻玉沒想到會聽到一個他完全沒有聽過的世界。安琳琅看他聽得認真,乾脆領著他往園子深處走。一邊走一邊將後世的情況介紹了一遍。至於她自己的生平,見玉哥兒實在好奇便也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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