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愛你前麵都訂閱了嗎?後頭灶上的火是著的。燒火的婆子是王家的下人,看管家的眼色行事。安琳琅舀了一瓢菜籽油,刺啦一聲就澆在鍋裡。油燒熱了下花生和乾黃豆。
那一大勺的油,管家還沒說什麼呢,一旁來幫廚的人倒是心疼得直抽抽。
其中一個黑臉的老婦人瞧管家在,不知是真心還是邀功,張口就指責安琳琅大手大腳:“小姑娘家家的不會做事就彆逞能,這席麵是你一個沒經事兒的小姑娘能整出來的?瞧你這一大勺油澆下去,這是拿東西不當東西,不心疼是吧……”
安琳琅被她指責得好笑,沒搭理他。
隻見她拿起刀先顛了顛,然後抓起砧板旁邊一個蒜頭啪就拍上去。那刀又重又沉,拍砧板上嚇得那老婦人臉一僵。安琳琅手挽了個花,咄咄地就切起來。
那動作,利落得仿佛在作畫。花生乾黃豆炸變色,香氣冒出來。她一手拿著漏勺,將那炸好的東西撈出來盛在盤子裡,一層油光,鮮豔欲滴。
先不說味道如何,就這有彆於鄉下人的做派很能唬住人。
有那不服氣的看出了什麼,在一旁嘀咕:“炸東西又不是什麼難事兒。這年頭誰還不會炸?”
方家大房婆媳倆盯著安琳琅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刺穿。要不是這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小丫頭片子打岔,這會兒管家定然將做席麵的好差事交到她手上了!
想想二兩銀子的賞錢,婆媳倆心裡跟貓爪似的難受。想著剛才聽王媽媽說什麼方家村二嬸子的女兒,方家村幾個二嬸子?該不會說的是二房瘸腿老二的婆娘吧?剛才那王媽媽不就送二嬸子回方家村。但老二家就一個病秧子兒子,哪來的女兒?
扭頭看了一眼婆婆,婆婆也在狐疑。
安琳琅瞥了眼大方媳婦,將菜刀往砧板上狠狠一插。那婦人眼一縮,收回的打量。
酸辣粉講究的就是一個酸和一個辣。這年頭還沒有辣椒,就算有人吃,估計還沒有端到桌麵上。武原鎮很偏僻,再說大雪天瓦市也關的早,去碰運氣也不一定有。
好在沒有辣椒,還有茱萸。茱萸這東西也帶點辣味。為了讓辣味儘可能出來,安琳琅特意用鍋煸了一下。嫌醬油味道不夠鮮,正好碗底還裝了點乾的小蝦米。安琳琅抓了一把,一瓢油澆上去,刺激人味蕾的香味瞬間在廚房爆開。
酸辣的味道天然的刺激,再將炸好的花生乾黃豆撒進去,撒點香菜點綴。
安琳琅不禁歎氣。豆瓣醬和剁椒才是川菜的靈魂,茱萸到底差點意思。鍋裡水開了,立即下紅薯粉。時間緊迫,她隻做一碗。一小把,軟了撈上來。
裝了一大碗,料子澆上去,一碗熱騰騰的酸辣粉就端到管家的跟前。
“嘗嘗。”
管家聞著味道,忍不住咽口水。
旁邊幫廚的一邊咽口水一邊還不忘踩上兩腳,方家大房婆媳臉泛著青。溜溜達達走過來刺了一句:“這什麼東西?黑不溜秋的,也能吃?”
沒了紅油,色澤確實不大好看。但安琳琅是什麼人,一個靠天賦能將食材味道放到最大的黃金手。這酸酸辣辣的味道跟長了鉤子似的,勾得人直流口水。管家拿起筷子挑了一筷頭。紅薯粉煮的軟彈,一嗦到嘴裡一股獨特的酸辣味道就在舌尖綻開。
管家臉色頓時就變了,仿佛喉嚨裡有個吸盤似的呼呼地就小半碗下了肚。花生乾黃豆炸的又香又脆,混在這軟糯糯的紅薯粉中,味道出奇的香。
“就是你了。”擦著嘴,管家捂著火熱的胃心滿意足。
說著他想到一事:“林主簿是北方人,也是鎮上走出去的人物。”
沒想到這丫頭瘦巴巴的,竟然有這手藝。席麵沒問題,管家懸著的這顆心頓時就放下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搞砸了,大奶奶員外那邊你自己去給大奶奶瀉火!”
安琳琅點點頭:“自然。”
到手的差事就這麼一碗粉的功夫換了人,方家大房的婆媳倆頓時就不乾了。
方伍氏在方家村橫習慣了,當下就想鬨。但管家是誰?他管著偌大的王家大宅,難道怕一個鄉下婆子?當場就黑了臉,“不想乾就滾!大雪天廚子找不到,幫廚難道還找不到?”
“可話不是這麼說的啊管家!”方伍氏臉色訕訕,“你方才不是嘗過我家媳婦兒做的菜?她手藝好是出了名的,你剛才也說好……”
“我何時說好了?矮子裡頭拔將軍,你媳婦兒做的還沒我家婆娘做得好,還想整席麵?”管家還頭一回遇到這種自說自話的,“你要乾乾,不乾就拉倒!”
婆媳倆沒想到會被管家這一頓奚落,後頭的話都噎到喉嚨裡,憋得臉都青了。
管家見後頭幾個人鬼鬼祟祟,想到方婆子出的那事兒。怕這些個鄉巴佬給他背地裡折騰,把這小姑娘又給折騰出個三長兩短,沒人整席麵。
當即眯著眼警告:“我醜話說在前頭,今日這席麵是整給縣裡的貴人吃的。你們那點糊弄鄉下人的本事就彆拿台麵上來獻醜了!告訴你們,要是惹惱了貴人,誰也救不了你!今兒這席麵就給這姑娘做,誰再敢背後搞小動作,你們都給我扔出去!”
安琳琅冷眼看著,從菜籃子裡拿出一條裡脊肉。
北方人口味重,安琳琅打算做東北菜。她雖然是做川菜出名,卻也不是旁的菜係不會。安家菜就是偏江浙菜和徽菜,她做菜的基本功可是從小練出來的。
八大菜係,都有涉獵。
為了宴請林主簿,王家從鄉下收上來好些野物,還有一些山菌子。小雞燉蘑菇,再東北一道名菜,鍋包肉。溜肉段,地三鮮。這些個菜色雖說後世的飯桌上人人都吃慣了,其實這年代還沒有。鍋包肉是光緒年間創自哈爾濱道台府府尹杜學瀛廚師鄭興文之手。
後世的名菜,能夠統一全國的口味,味道自然是有保證的。
心裡盤算著,安琳琅從框中取來大蔥切絲。
煙氣繚繞之間,氤氳得她的眉眼寧靜而溫和。旁人做飯是豬打仗,安琳琅做菜利落又好看。她準備好配料,立即開始調水澱粉。後世常說的水澱粉,其實是土豆粉,紅薯澱粉或者玉米澱粉。她單手往裡頭打了兩個蛋,加了點水,飛快地攪成糊狀。
一手拿著筷子將切得大小一致的肉片裹上麵糊,直接倒油炸。
鍋包肉講究的就是這個炸的火候,炸的好外酥裡嫩,紮的不好就是一坨老肉。通常都是炸兩遍,一炸熟,二炸色。兩遍以後再撈出來,另起鍋燒熱。這反複的程序看得人咋舌。一旁幫廚的婦人忍不住嘀咕,做菜哪有這麼麻煩的?
不過人家管家不嫌麻煩,她們也隻敢嘴上嘀咕。
鍋底留了點油,鹽、醬油、白糖、醋,水澱粉調勻,勾芡成汁。將調好的醋油汁淋在肉上,加點料酒。這年頭做菜沒有備用料酒的。說是料酒,其實就是黃酒。安琳琅舀了一勺子酒加進去,急火快炒。刺啦一聲,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間迸發出來。
大火收汁,直至鍋底湯汁快收儘,她轉身將案板上的蔥絲薑絲蘿卜絲灑進去。最後再翻炒兩下,待到蔥絲配料沾了些汁水,看著晶瑩剔透,這才利落地盛盤。
“鍋包肉。”
鍋包肉?聽都沒聽過。
一旁幫廚的人都傻了,這哪裡是請人做菜,這分明是大師傅顯神通啊!本還有些怨言的,此時一個個話都不敢嘀咕。避出去的王家廚子不知何時進來,人就站在灶台邊上,瞪大了眼睛看。看著安琳琅這一道菜做出來,臉上傲然的神情一點一點皴裂了。
安琳琅將一個盤子扣在上麵,蓋住了一盤子鍋包肉。
時辰緊,一次做一道菜來不及。席麵上不能隻有小炒,還是得有燉菜。正好請的幫廚多,安琳琅非常自然地就指使他們做事:“和麵,將這些東西切段,這鵝切成塊。蔥薑蒜配料,切碎末。”
幫廚們愣了一下,再安琳琅命令的氣勢下不自覺地都去乾活了。
等他們忙活一陣才醒過神,怎麼聽一個小丫頭指使?覺得抹不開臉麵,但意識到管家還在一旁不錯眼底盯著,他們覺得憋屈也隻能繼續乾。
廚下幾個灶台在用,安琳琅預備做一道東北名菜——鐵鍋燉。這吃法雖然粗狂,但滋味十分鮮美。尤其適合冬日,老饕的口味。
安琳琅預備的十道菜,象征十全十美。四道小炒,兩道大葷,兩道涼菜。再加一個湯,一個魚。正好她來的時候在後頭瞧見了一條魚,活蹦亂跳還挺大個。安琳琅想著做一個豆腐魚頭。
先將那魚頭醃上,她這邊幾個鍋同時開工,很快一桌席麵就整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