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租的房子乾淨整潔, 就是空落了點,沒有久居的人氣。
回到家,樂狸就拉下口罩, 看了看幾乎能稱得上家徒四壁的乾淨居所,把“隨便坐坐吧”的客套話咽了下去,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沒置辦待客的沙發, 倒是有個懶人沙發的快遞在路上,客廳處隻有個自帶的茶幾和剛買的幾把椅子, 空得可憐。椅子是批發市場拉來的,素色的小白椅,有高有低,不得章法地擺著。有的放在浴室抵門, 有的放在臥室。
隨意又日常。
落在戚程妄眼裡, 則是更多。他一眼掃儘,就知道樂狸不打算長住。這裡與其說是居所,不是說是個暫住的落腳點,因而懶得多費心神布置,也不抵觸帶人進來。畢竟對他而言, 這裡還達不到他的私人領域的標準。
他麵上不顯, 將那些多餘又礙事的偽裝去掉,看著人吭哧吭哧地把木質椅子搬過來, 沉默地擦了擦後,語氣飄忽道。
“Qi神, 坐這吧。”
中氣不足, 不敢和他對視。
等樂狸接完水,轉頭就看見坐得自在安然的戚程妄。他坐姿端正,哪怕有點局促, 孤高冷峻的氣度也不泄分毫。銀色碎發被帽子壓得有些毛糙,在燈光下鍍出絨絨的邊,看起來很無害。配上那張臉,簡陋的房子也被襯出光彩。
再形容一下就是蓬蓽生輝。
樂狸看了眼手裡帶著粗陋印花的特價批發一次性紙杯,猶豫著遞過去。
“謝謝。”
戚程妄接過,禮貌道謝,不見絲毫嫌棄。溫熱的純淨水透過薄薄的杯壁傳出熨帖的溫度,指尖相觸,短暫即逝。
這幅既來之則安之的做派,樂狸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對方也是如此,看起來是一幅昂貴的油畫,但其實一點架子也無。
他朋友很少,如果不是劇情和脫了韁的關係,說不定他和何言真的能成為好朋友。
空間裡一時安靜,最後還是戚程妄主動打破。
“你的事情,需要我幫忙嗎?”
他斂下眼,問詢不摻私情,語氣冷淡而平和,拿捏得當,既不顯出脅迫,也不顯得高高在上。
樂狸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斟酌地回:“應該不用……”
穆青堯的錢他能還上,隻是他不清楚這些流程,不知道可不可以不見麵直接解決事情。
戚程妄聽出他的忐忑。
“我有認識的律師。”
他手指微動,將人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如果你不想親自出麵,可以委托他人。”
樂狸猶豫的時候,戚程妄繼續加碼。風雪簌簌,落在耳邊卻令人安心。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做你的中間人。”
“你不用和彆人打交道,一切交給我就行。”
隻心動了一瞬,樂狸就反應過來。
“不用……謝謝。”他暗道好險,再次拒絕了戚程妄。
戚程妄是誰?樂狸可一直沒忘。他根本不需要和對方扯上關係,或許今天,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其他再多都隻會徒生變故。
樂狸垂眼,局促地抿兩口水。
不過對方倒是提醒了他。他完全可以和穆青堯一樣,讓律師代出麵。將錢還上後,隻要穆青堯不會記恨他……
想到這裡,樂狸有點慌亂。
攀上穆青堯是意外,再加上平時穆青堯並未在他麵前顯出權勢的一麵,更多的是日常的相處,短短幾天,就磨掉了他的警惕。
律師不疾不徐的語氣不是警告,而是對事實的平緩陳述。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想當然。
雖然他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但也知道穆青堯富貴滔天。那些給予的錢財,對自己來說是一筆巨款,自然以為對方是衝錢來的。但於他而言恐怕比沙礫還要渺小,不值得如此大費周章。
他會如何應對,其實穆青堯並不是很在意,所以他的目的不是那些錢,而是他欺騙的舉動……
如果是這樣,就算他還上了錢,事情也不會結束。
躲在這裡,真的能拖到自己走完劇情點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