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蓉蓉也曾年少輕狂,大概十一二三四五六歲的時候,看電視劇,裡麵有穿越的女主角如何憑借一舞動天下,一曲動天下,一詩一詞動天下,或者乾脆憑借美貌名動天下。
然後輕而易舉撼動了男主角的心,大概台詞總結下來也就是現代挖腎掏心的霸道總裁的經典台詞,“這個女人好特彆,和其他的妖豔賤貨都不一樣。”
當然溫蓉蓉並不是貶低,這都是和殺馬特一樣屬於時代的印記,充斥著她曾經快樂無敵的青春歲月。
哪個女孩子沒有幻想過,如果自己穿越了,就這樣憑借什麼名動天下,然後博得帝王歡心,從此專寵後宮,讓帝王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就寵我,就寵我呢!
但看在床上打滾幻想是一回事兒,真的穿越了,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且不說溫蓉蓉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仙羽紅羅舞,但是這個挑釁莫名的熟悉,非常像是某嬛傳裡麵的那個,“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那個場麵。
溫蓉蓉快速眨巴著眼睛,試圖把她過熱的CPU冷卻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溫蓉蓉卻在思考著,她要是翻個白眼昏過去,這件事能不能躲過去。
但是她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場中修煉之人不在少數,就算她大哥能看出她故意幫她隱瞞,萬一讓彆人戳穿了不夠丟人的……
她把腦子想漏了,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麼技能,還有那什麼仙羽紅羅舞,讓溫蓉蓉想起她那個赤翎羽衣。
慕容語挑釁她這一段劇情裡麵沒有寫,原角色是穿赤翎羽衣來的,那麼會不會……其實原角色真的豔壓群芳了?
可她彆說根本就沒有穿著那個什麼赤翎羽衣來,她也根本不會跳舞啊啊啊啊啊!
“溫小姐?”慕容語看出她比腎還虛的臉色,頓時表情閃過不屑,“溫小姐請吧。”
溫蓉蓉坐著不動,慕容語掩唇輕笑了下,卻沒有什麼笑意,語調陰陽怪氣地說,“當日在聚歡樓,你可是信心滿滿地說定要豔壓我們姐妹,不會是吹牛的吧。”
慕容語還在拱火,溫蓉蓉環視了一圈,這次是真的很無助,她大哥再護著她,也不能連女子之間的這種分明是攀比的小心思都要管,那也太掉他大將軍和虛羅門門主的價了。
於是溫蓉蓉默默咽了一口血,一閉眼一咬牙,索性突然站起來了!
慕容語被她嚇一跳,站得離桌邊太近了微微向後閃了下,表情微變,心道難不成當日這溫蓉蓉說的是真的,她真的尋到了仙羽紅羅舞的殘本,對著苦練了?
誰料溫蓉蓉卻站起來,帶著笑對著慕容語一拱手,坦蕩地認慫,“慕容小姐,實不相瞞,當日我就是開個玩笑,逗你們玩。”
溫蓉蓉絞儘腦汁地儘量讓自己不說大白話,咬文嚼字道,“論跳舞,我自認遠不及嶽姑娘腰肢曼妙,舞技卓絕,論才華,我自然遠不及慕容小姐底蘊深厚,實在是慚愧。”
她說得情真意切,“方才我算是見識了,我認輸,就不上去獻醜,給我家哥哥丟人現眼了。”
溫蓉蓉說著還看了一眼溫澤陽,一隻手擋著自己的嘴邊,調皮地對著慕容語說,“慕容小姐擔待,若是今日我丟了臉,散了宴席回家,不光不許吃飯,還要罰跪上家法的,好姐姐饒我一命,我家教太嚴,改日聚歡樓我擺盛宴,給姐妹們賠罪……”
她裝作說得很小聲,但是在場大部分都是修煉的人,怎麼可能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她也就是故意讓這些人聽著,這樣他們就不好再找理由為難她了。
可是她說了這話,慕容語一開始驚訝,而後麵色也緩和了一些,準備放過她了,誰知道最後聽到了家教太嚴四個字,頓時騰的一下內火中燒起來。
慕容語麵色難看地瞪著溫蓉蓉,場中眾人因為溫蓉蓉的話笑起來的聲音,簡直像是化為巴掌打在臉上。
家教太嚴?
誰的家教不嚴,誰沒有家教!
這一下不光是慕容語,連帶著場中其他還未曾表演,卻實在費儘心力準備了節目的一眾姐妹,全都紅透了臉。
溫蓉蓉不了解這個世界,或者說她了解得太少了,今日這餞軍宴,場中來的所有高門貴女,沒有幾人是自願而來。
生在高門,她們自小便受人嗬護追捧著長大,若不是無可奈何,誰又願意千嬌百寵著長大,到了如今年歲,不在家中等著適齡的公子們求娶,而來這樣的宴會上,費儘心機使儘渾身解數地展示自己的所長,給男子們欣賞,就為了爭一條好出路?
可時逢亂世,人魔妖族混合而居,一同分割這靈力漸漸匱乏的稀少土地,貧民奴隸命如草芥,他們這些高門貴族出身的,又何嘗不是身若浮萍。
家中稍稍在勢力中心被排除,家中適齡男子便必須出征魔族,每一年入冬,都要抵禦獸潮來襲,獸潮之中無自保能力者,尤其是高門貴族養尊處優長大的少爺,被踐踏成肉泥連屍首都尋不回來的比比皆是。
因此所有人,都隻能削尖了腦袋朝著權勢伸出手,哪怕權勢本身就是一台大型的絞肉機,到最後都會成為犧牲品,成為那些被攪碎筋骨的血泥,供更高層的掌權者們食用,他們還是必須伸出手去抓,去攀附。
因為在這壇渭國,在這圖東都城,在這個天下之中,一夕之間聲名鵲起雞犬升天的例子不少,但一夕之間家族敗落淪為賤奴的世家也比比皆是。
而這一切的起落的因由,可能因為在追逐權勢的過程中站錯了隊,但也可能僅僅隻是因為被更上層的人看不順眼。
一顆上品靈石,一個嫁錯人的女兒,都會變成家族覆滅的根由。
所以今天這餞軍宴之上,一大半女子是為南榮元奚來的這句話,並非染著什麼情愛的意味,是真正意義上的為他而來。
他是南榮家也就是現在德明宗的少宗主,嫁給他,比嫁給王公貴族不知道好多少倍,修真者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就是護身符。
而這一切,都如壓在這世界看似平靜湖麵之下的狂瀾,讓溫蓉蓉這個外來之魂,根本無法一眼窺見。
但她至少因為小動物的直覺,對危險的感知,還算敏銳,因此還未被卷入其中,她便已經感知到了帶著危險的風,盤旋在她身側,刀子一樣地想要伺機刮破她的皮肉。
她發現慕容語的麵色變了之後,頓時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是損就損在,她那些都是玩笑,她根本不知道哪就話說錯了。
溫蓉蓉環視一圈,發現場中男子大多表情並無變化,還在吃喝低笑,但是女子們卻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麵色微變,盯著她的眼神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
溫蓉蓉連忙試圖補救,她倒是並不真的怕這些世家貴女,但她真的不想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就一次性樹立這麼多的敵人。
可她剛張口還未等說什麼,慕容語短暫變化的神色卻已經恢複,掛著不冷不熱的笑意,盯著溫蓉蓉片刻,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可是那怎麼辦呢,”慕容語說,“那天你還說,等到跳完了仙羽紅羅舞,南榮公子定然會為你癡迷,”
慕容語這話一出來,溫蓉蓉頓時腦子嗡的一聲,恨不能上前去捂住她的嘴。
溫蓉蓉是怎麼都沒有想到,劇情竟然以這種脫肛的方式朝著她九曲十八彎地甩來。
但是沒等她伸手,慕容語已經先一步朝著她伸手拉著她的手臂,把她從小桌案後麵拽出來了。
是真的拽出來,溫蓉蓉渾身都寫滿了抗拒,但是還是被慕容語看上去輕柔地扶著,實際上力道用得不小給拽出去的。
溫蓉蓉心裡直突突,慕容語肯定是練過的!看她拿那麼粗的筆還能懸於巨大紙張之上揮灑自如,畫出千軍萬馬極其細致的小人臉,就能看出她腕力何其恐怖!
溫蓉蓉暗罵自己這樣的小菜雞怎麼可能鬥得過啊!
溫蓉蓉求救地看向身後,要死了,兩個婢女之中激靈的紅煙被她打發去撿破爛了,竹葉這個憨憨特彆對得起她的名字,從心到腦子都空空的一根直筒子,根本看不懂她求助的眼神!
溫澤陽微微皺眉看向慕容語,但是對方是女子,還是未出閣的女子,他多看兩眼都容易惹麻煩,又如何伸手或者開口乾預。
於是溫蓉蓉就這麼像是被人家抓豬崽子似的,抓出了小案之後,然後被“扶著”其實是挾持著!一路到了她一直躲避著不去看的南榮元奚麵前。